蔚也跟符越说了个故事。
有个小孩出生时母亲难产,父亲赶去医院的路上出了车祸,他被奶奶拉扯到五岁,还没到上学的年纪,奶奶也身患重病撒手人寰。
好在街坊邻居人好,看他一个人孤苦伶仃,就你家住一天、我家住一天的把他拉扯长大。小孩从小失去亲人,心思敏感,虽然知道邻居好心,但因为不喜欢给别人带来麻烦,初中读完以后就跑去辍学,自己想办法自己的生计。
好在他长大的片区小,对未成年打工这件事管得不算太严,小孩进过餐厅当过收银员,后面大了长开一点,网吧老板看他长得不错,招他去前台做点清闲的工作。
没想到的是他在游戏上竟然还挺有天赋,一次机缘巧合之下他接触了决京,从此一发不可收拾,在工作之余给自己找了个代练的兼职赚零花钱。
那段时间他声名大噪,不少周边学校的学生都来找他帮忙上分。当然这其中并不只局限于决京这一个游戏——那小孩技术好、精力旺盛,最重要的是从小过够了苦日子,有赚钱的机会就一发不可收拾,再后来那些高中学生把他介绍给网友,他的网上业务也拓展起来了。
——他技术是真的好,再加上因为年轻反应快,曾以一己之力偷塔翻盘对面五个京极大丞,一个从小没父母管教缺爱的孩子在网上找到了自己的归属感,他渐渐沉溺其中,不愿意回归现实。
这么说起来,自从当了代练以后,他的人生也算得上是顺风顺水。曾经还一度有OPL的战队找上门来问他要不要打职业,但由于那不是他自己的号,都被他给拒绝了。
尽管如此,代练的那些钱已经够他花了——小孩并不是贪得无厌的人,他很知道知足,除了偶尔自恋一下自己简直是个天才也没什么,直到那天,他撞车了一个职业选手。
该说职业选手不愧是职业选手,那把小孩玩的是射手,虽然早有二打四打五的心理准备,但在两分钟内面临对面打野三次抓,心态还是没有绷住。
当了这么久的代练,他也不是没输过,但从来没有输得那么惨烈,哪怕住在塔下都要被对面打野从二草进来包围,真正的毫无一点体验。
他不知道什么是OPL、不认识那个职业选手,但他记得游戏开局时自家辅助很兴奋地开了全部,喊对面打野叫做“Further”。
Further,蔚也一个只上完初中英语基础极差的人,硬是在打完那把游戏后把这七个字母组成的单词全记住了。
永生难忘。
“……”
符越听他讲完故事,心里升起不好的预感:“你不会想说……那个小孩就是你吧?”
“是我。”蔚也神色如常,并不觉得把自己以前那些并不光鲜亮丽的经历说出来是一件很大不了的事。
符越听他这又是父母双亡又是早早辍学的,心里的怜惜还没完全酝酿成型,听到后半段故事,只觉得又心疼又好笑:“那你说的骗我是?”
蔚也低下头不敢看他:“……我一开始进来不是想打比赛的,我是为了报仇的。”
“……”
把蔚也这几个月的行为都串联到一起,从一开始把他当成骗子不肯加入VOK,到后来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非要拿打野跟他单挑的执念。
符越福至心灵,哭笑不得:“还挺记仇。”
蔚也看不明白他的态度,他以为他骗了人,符越应该很生气才对,可现在看着却完全不像那么回事儿。
想象中铺天盖地的责怪并没有降临,蔚也抿着唇:“你不生气吗?”
“这有什么好生气的?”符越敲了敲他的头,蔚也吃痛,抬手捂住,“你要早说有这事儿,我早跟你单挑了。”
蔚也一直知道他人好,却不知道他这么好,倒让他不知道说什么了。
符越看了眼天色:“行了不说这个了,吃饭去吧,一会儿晚上还得练,还得看看梦火他们半决赛的回放,这两天可有的忙。”
蔚也一想也是,如今决赛在即,他怎么能天天想那些有的没的?
他因为自己的不懂事和符越的大度感到十分心虚,蔚也点过头,还没走出两步,就又听到符越喊他:“对了小也。”
蔚也停下,疑惑地看他。
符越眉宇促狭,挑眼问:“之前的误会解释清了,我刚刚问你的呢,你可还没回复我。”
“……”
蔚也顺着他的话开始回忆符越刚才说了什么,想起之后脸色发白,别过头想要装没听到偷偷溜走。
但他怎么跑得出一直观察他反应的符越手掌心?符越一早就盯着他了,一看他有要逃的趋势,大手一伸直接抓住了他的衣后领:“跑哪儿去?”
蔚也的脸红成了虾子,他低着头说:“我去吃饭,晚上不是还要训练吗?”
符越看出他这是不好意思了,心情极好地勾起唇:“吃饭跑什么?不是说今天我请你吗?”
蔚也一愣,他刚才光急着逃离这尴尬的氛围,倒把这件事给忘记了。
符越拨着他的衣领把他转正过来,说:“也不着急,慢这一会儿也饿不死,先把该说的都说清楚,不然我怕你一会儿吃饭都吃不安生。”
蔚也心想他还真是了解自己,但事已至此,无论说没说清楚、最后结果怎样,恐怕他这顿饭都吃不安生了。
符越是他见过最直白的人,又总是一语中的,让他就算想扯谎也扯不过去。蔚也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他明明并不排斥符越,之前也有考虑过要接受对方,可这一天再度到来,他脑子里像是糊了一团浆糊,他不敢面对符越,只想往没人的地方跑。
他低下头也能感觉到符越炽热的目光,蔚也心里为难,不想让符越失落又不敢真的迈出那一步,正纠结考虑着,符越的手机突然响了。
——为了在外面的时候不打扰到别人,符越手机铃声一直调得很小,可再小在这针落可闻的训练室里还是有些突兀,蔚也偷偷抬眼看他,就看到符越拿起手机,脸上舒展开一抹笑意。
他心情好,连带着蔚也的自责也削减不少:“怎么了?”
“张扬给我发的消息,”符越敲着手机,语气轻快,“你发给他的那些聊天记录公关出去了,这会儿没事了。”
这个结尾在他意料之中,毕竟蔚也确实什么错都没犯,哪有让他一直被骂的道理?
“对了,”符越想起什么,问他,“天命那边……你打算起诉吗?”
蔚也摇头,他嫌麻烦。
“张扬也是这么想的,虽然他后面确实推波助澜了,但这件事的始作俑者毕竟不是他,如果真的要告,后面会很麻烦。”
蔚也摇头:“我不是因为这个。”
符越意外道:“那是因为什么?”
“毕竟是我前老板,之前给我照顾了那么久的生意,告他不太厚道。”蔚也低着头,声音闷闷的,“不说他了,过两天就是决赛,我吃饭去。”
他说完就要走,被一而再再而三忽视的符越被他这极其自然的姿势给气笑了。男人再度拉住蔚也的胳膊,后者始料未及,被大步外踏的反作用冲得往回踉跄几步,直接倒在了符越身上。
两人一站一倚,蔚也简直是整个人都摔在了符越身上,他慌张失措就要起身,手忙脚乱地找到一个支撑点,就要借力站好,真没想到手底下一片柔软。
“别动!”
符越嗓音一哑,他半抱着蔚也不敢乱动,轻轻从鼻腔里出着气,好像在极力隐忍什么:“小也,你别乱摸。”
蔚也后知后觉自己摸到的是什么,连忙放开摁在符越腹肌上的手,他瞪大了眼,一向冷清的眼尾此刻染上湿红,想要从符越身上起来,却不小心又摔了一遍。
——有了刚才的前车之鉴,这回蔚也没站稳感到自己要摔时立马把手往上挪了一点,本来想着这回应该不会再按到他腹肌了,却没想到头顶传来更加隐忍的闷哼。
蔚也这会儿是真不敢乱动了,哪怕他的手下就是符越胸肌,也生怕再动到哪里让他们更加难堪。
符越缓了一会儿才从这刺激里面回过神来,他看着蔚也不知所措的样子,不由起了逗弄的心思:“摸够了没有?”
“还……啊?”
蔚也心思单纯,一诈差点把自己身份证号码给交代出去了。他在脑子里的浆糊里面滚了两秒才反应过来符越的意思,亲手亲脚把自己的手拿开,然后默默远离了符越。
……身材真好,还有胸肌,居然还是软的。
明明看上去那么瘦。
蔚也被自己心里冒昧大胆的想法吓到了,长那么大,他还从来没有在心里这样轻薄过别人,尤其这人还是对他很好的队长,尤其这队长才刚刚给他表过白,这让他更过意不去了。
他把那些不好的想法全都甩出脑海,蔚也开始收藏刮肚地给自己找补:“对不起,我刚才……”
符越目光幽怨,安静地等他后话。
蔚也还以为他要打断,这会儿“刚才”不起来了,讷讷道:“我不是故意的。”
符越没有说话,只是仍盯着他。
安静,整个训练室陷入了一场前所未有的安静。
蔚也越想越觉得自己刚才的所作所为不太妥当,尤其符越才刚跟他表白,他还没答应人家。
……搞得好像是他故意占便宜一样。
蔚也继续小声为自己辩解:“我真不是故意的。”
符越看他这样心中怜惜,何况他本来也没打算责怪蔚也,最终还是放过了他。
“你吃我豆腐这件事我可以当没发生过,”符越微微一笑,“但是小也,别的可不能算了。”
他直直盯着蔚也,不让他再有一丝一毫逃避的机会:“小也,跟我试试吧。”
蔚也就料定他不会说什么正经话,他的心都揪在一起,顾左右而言其他地就要岔开,符越又说:“你不想也没关系,你不想的话,等秋季赛打完我就转会,不会给你造成影响的。”
“……”蔚也张着嘴愣愣看他,还没想好的话全都堵在了喉咙里。
符越要……转会?
他不可置信,尤其这里是符越待了这么多年的VOK:“你要走?”
“总不能让你走,”符越故作轻松一笑,“小先喜欢你,你要是走了他肯定要跟我生气,反正我在哪儿都能活——那不然怎么样?我表白也表那么多次了,你再不答应就是真不喜欢我,那我还留在这里干什么?每天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多尴尬。”
他说的有道理,蔚也反驳不了,愣愣说不出话。
心里却有一丝不舍,他不想让符越走,也不想跟对方分开。
符越问:“所以小也,可以给我这个机会吗?”
蔚也看着他,逃避了这么久最终还是得要自己面对,这几秒钟似乎过得格外漫长,漫长到他把自己来VOK这几个月里所有跟符越有关的事都想了一遍,他觉得对方人很好,他明明之前想过要试试,为什么现在却不敢面对?
蔚也心里百转千回,他看着符越,仿佛被对方蛊惑,许久终于下定决心,点头说:“好。”
终于!!!
感谢暮迎宝宝灌溉的九十九瓶营养液,就这个小情侣爽!!!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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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第 6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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