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灯晕开一团混沌的昏黄，成群的小飞蚁在光晕里醉汉般跌撞。
饭店包厢突然炸开笑声："哎哟嫂子说什么呢？您这可是逆生长啊！"沐母端着酒杯满面红光，杯口堪堪擦过身边少女的袖口。
高马尾随着沐芷后仰躲避的动作轻晃，发尾扫过修身短袖勾勒的腰线。破洞牛仔裤裹着笔直双腿，八字刘海下一双眼睛盯着手上的饮料，嘴抿着。高挺的鼻梁上架着一副眼镜，镜片后那双微微下三白的眼睛总透着疏离感。
从小到大，身边的人都因这双眼睛不敢主动接近。听完母亲长达十分钟的"马屁"，女孩露出笑容："舅妈祝您生日快乐，身体健康万事如意。"说罢喝了口果汁。比起方才十几分钟的奉承，舅妈似乎更适应沐芷的简洁祝福，笑着拍拍她肩膀："瘦成什么样了，赶紧吃饭去！你的祝福舅妈收到啦！"
小腹的钝痛在入座后漫成潮汐。
勉强吃了两口，沐芷索然无味地放下筷子，靠着椅背玩手机。想到不动筷子又会招来七大姑八大姨的关心，索性起身躲清静。借口上洗手间，她拎着手包溜出包厢。
蒙蒙细雨沁着初秋凉意，沐芷嘴唇疼得发白，蹲在屋檐下蜷成一团。正低头刷手机时，檐角坠落的银丝里，暗红烟头在拐角处明灭。
尼古丁气息混着潮湿青苔味漫过来，沐芷蹙眉望去——屋檐阴影下站着个男孩，修长手指夹着香烟，猩红光点随着吞吐忽明忽暗。她刚要起身，却见母亲踩着高跟鞋从饭店旋出。
"妈。"沐芷唤了声。沐母举着手机侧头："木子自己回吧，有客户要陪。明天开学早点去，记得反锁门！"话音未落，人已钻进出租车。
小腹又涌起阵痛，她蹲身按住腹部。烟蒂碾灭的窸窣声里抬头，只剩半截香烟漂在积水里，雾白残烟正顺着墙根蛇行而上。
第二天清晨阳光透过窗帘洒在书桌上，玻璃杯将光斑折射在地面。"咚咚"声里，门口女孩踮着脚尖拍门："沐芷快起床！上不上学了你啊？"沐芷闭眼挪到门口开门，转身又像磁铁般吸附回床铺。
跟进来的瑜倩无奈拉开窗帘："再不起老太婆又要找你妈了！""随便。"被子团里传出闷声。"子不教父之过，你的懒惰我的错——快起来大小姐！"瑜倩把人拽进卫生间，翻找校服的模样活脱脱再生父母。
博雅中学坐落在小区内，门口水泄不通。作为市里数一数二的好中学，家长挤破头把孩子送进来，学区房价格堪比豪宅。沐芷手上玩着饭卡，嚼着瑜倩给她带的早饭漫不经心地走进班级。
讲台上站着班主任，20班私下叫她"老太婆"不是没道理的——此刻那张灰白的脸活像被糊了一层石膏，连法令纹的褶皱都透着债主般的苦大仇深。她扫视了一眼李沐芷，看她穿着整身校服，勉强收回目光。沐芷见老太婆没说什么就回座位了。
10分钟后上课铃炸响，班主任敲了一下黑板："新学期别给我摆出死鱼样！昨晚又熬夜了吧？课代表收作业！"
暑假就这么悄悄过去，南方夏天总有自己的BGM：或是风扫过阔叶林的沙沙声，或是猛烈密集的蝉声，呼应着湿热空气中的旺盛生命力。
窗外的阳光明媚，照在树枝上光影交错，撒在沐芷白嫩的皮肤上。小时候出生时，所有人围着沐芷都夸赞皮肤白嫩。
夏日的阳光把沐芷的脸照得彤红，瑜倩转过头来："宝贝在想什么呢？"瑜倩的指甲掐在她脸颊上，染着薄荷绿的甲油微微发凉。
沐芷对着阳光举起自动笔，铅芯在玻璃窗上投下一道细长的影。她放下笔对着阳光，趴在桌上闭着眼睛懒洋洋道：
"今天要换位置了，不知道是谁和我做同桌。"
"对啊老太婆天天搞我们，又换位置要死啊？好不容易和附近的人混熟..."
瑜倩话没说完，教室门被推开的一瞬，只看见班主任漆皮高跟鞋上反光的尖头。老太婆墓碑般的脸色让喧闹瞬间蒸发："收拾书包走廊排队！今天重新排座位！"语音落下，班级里只剩理书包的声音和细小的交谈，同学们陆陆续续走到了教室外面。
走廊里暖流涌动，阳光将雪白校服镀成淡金。男孩子们站在栏杆旁笑着，不知在聊什么。站在最后的男孩拿着眼镜闭目养神，阳光打在他慵懒随意的表情上，站在那里像茉莉花茶在水中散开般清雅。沐芷靠着班级后门，听见爆笑瞥了一眼后继续低头玩手链。
同学们一对对进了教室，最后留下胡瑜倩、邢慎义、 仲烬野和沐芷。两个男孩子不知在聊什么，仲烬野带着浅浅的笑意。
老师沉默片刻，看了眼后面的男孩："邢慎义和胡瑜倩，你们两个去后面。"邢慎义走过来扯了下瑜倩的马尾，两人顿时打闹起来。沐芷扯了下嘴角她不想和班级的"中央空调"、20班班长兼学霸同桌。如果说沐芷是博雅男孩子的“初恋”那么仲烬野就是真老公，他的暧昧对象比沐芷购物车里的包还多少，后面的男孩子迈着大步走向班级，" 仲烬野你去哪？我还没说呢！"李老师喊道。
少年的白衬衫被夏日的清风拂过，沐芷看着飘动的衣角，有些晃眼。仲烬野大步走到老师面前："您不是已经排好了吗？"老师抿着嘴没说话。到了班级门口，仲烬野皱着细长的眉头：
"走啊，小同桌。"
沐芷偷偷翻了个白眼
到了位子上，沐芷埋头理书包，理完直接往头上盖校服外套，沐芷老早就听说段里有名的"温柔杀手"也在20班，不少女孩拜倒在他牛仔裤下。虽然从不谈恋爱，却好像要给每个女孩一个家。沐芷可不想和这样的人有关系，暑假的时候她听着胡瑜倩的分析她不屑的说“他最好离我远一点不然我怕自己会直接一巴掌过去。”胡瑜倩翻了个白眼“你好意思说别人如果这样要被扇耳光的话你早被扇死了”李沐芷扔了个阳光玫瑰过去
旁边的人薄唇微启，离开了座位。沐芷这才趴下去，刚闭上眼睛，站在窗外的仲烬野看着这一幕，微风把头发吹起又软软趴下，闷笑一声走进了班级。
"若关于x的方程2x 3(k-1)=2的解是正数，则k的取值范围为多少？"
数学课昏昏欲睡间，沐芷枕着手臂偷瞥窗外。看了两眼终于撑不住闭上眼睛，蝉鸣与树影编织的摇篮曲里，最后残存的画面是少年松着领口翻动书页的模样，阳光在他睫毛上跳华尔兹。被光照耀的少年没认真穿校服，衬衫第一颗扣子敞着，手里随意翻着数学书。沐芷勾了勾嘴角，微微一笑。
“有点姿色”
仲烬野没听清。下课铃响，班级里睡觉的人一大片。仲烬野和同学讨论题目时，不着痕迹地往后挪了一步，挡住照在沐芷身上的阳光。回头确认阳光全被遮住后，继续听沈兮陶醉地发表对23题的见解，完全没注意仲烬野正盯着沐芷。少年看着女孩安静的睡颜，像只收起利爪的小猫。
"还蛮好看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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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姿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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