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在藏还在藏。”
外来者恨铁不成钢道,
“到这个时候还在演,我就那么不值得信任吗?”
赛伊德没有回答,接过药瓶观摩片刻,反问:“你觉得我看起来像是会研究这玩意的吗?”
“你……你有点难说。”外来者挠了挠下巴,“所以你真的不知情?”
“我根本不知道这是什么。”赛伊德将药瓶扔回给他,“你拿着吧。”
外来者手忙脚乱接住瓶子揣好,又听赛伊德道:“你去替我看看精英部队到没到齐。人名人脸记不住就问他们以前在哪轮值就行了。”
“你要补觉?”外来者的目光随着赛伊德上楼,警惕道,“雷斯来偷窥怎么办。”
赛伊德脚步一顿,转过身问:“我们刚才不是在演戏吗,你该不会真的觉得他是这种人吧。”
“啊我们刚才在演戏吗?”
赛伊德扶额:“别因为演傻子好玩就演个没完行不行。”
“你之前说赔他一个收音机。”
外来者退到门口仰着头看向赛伊德问,
“真买啦?”
“不然呢?”
外来者冷笑:“我去化粪池买两千块钱的史给狗吃他妈的也不能给他啊。”
赛伊德随手抄起沙发上的输液工具丢到他头上,他缩起脖子接了这一下,把输液工具也揣走了,恭敬道:“我现在就去,你别生气。”
赛伊德确实给他出了个好主意,外来者记不住名对不上脸,于是挨个盘问精锐部队在哪里轮值,问完话名单也对完了。众人早已习惯他脸盲的特性,等他忙完便问起了长弓溪谷的近况。
山火,驻扎的GTI,还有要开巡演的雷斯,除了这些外来者没什么能讲给他们听的,话题很快又回到了士兵们的家常小事上,他们聊天外来者就在一旁笑眯眯的听,没听多久便被军医抓走了。
外来者不明所以地跟着军医走进一间无人的房间,军医为他拉开椅子,他满头雾水地坐下,随即听对方道:“赛伊德叫我看见你的时候关照关照你的心理问题。”
“我没有心理问题。”外来者说,“我真没病,医生。”
军医摸了摸胡子,说道:“有病的都这么说。”
在医生面前证明自己不是精神病向来是个困难的自证问题,外来者没打算自证,只说:“你应该把时间放在其他人身上,不要在我这浪费医疗资源。”
“哦哟,还在我面前摆上副官的架子了。”军医道,“你小子跟着赛伊德什么也没学到,光学怎么舍己为人了是吧?”
“……我哪跟他学这个了。”
“都是自己人,哪有浪费资源这一说。”军医伸手狠狠敲了下他的脑袋,敲得外来者伤口又开始痛,见外来者哎哟哎哟直叫唤,军医顿时乐了,“敲一下也知道疼啊,你有再多本领不也是肉做的?连赛伊德那么迟钝的人都说你有病,你就是真的病的不轻。”
“我看他挺聪明的,一点也不迟钝。”外来者捂着脑袋道,“他昨天才把我骗了,这个人平时沉默寡言实际上一肚子坏水,偷偷算计我们所有人。”
“所以你的心理疾病是因为他?”
闻言外来者登时拍案而起:“污蔑!”
“没什么难为情的,想被他提拔但发现他完全没有提拔人的意思,于是道心破碎悲痛欲绝的又不止你一个。”
外来者坐下了:“我承认你是一名好医生。”
“这些年我跟着卫队,从建立初期到推翻旧王,我治疗过每一位军官,去过每一个营地,这些人里,只有赛伊德是真的想为阿萨拉人做点什么的。”
军医握着水壶为他倒了一杯温水,说道,
“他不向民众‘筹钱’,不□□,也不两头讨好,尤瑟夫给的资金有限,像前阵子这样在大坝打一架,钱就要用去维修了,他哪来的钱给人升职、雇佣护卫?提拔你这么个个例,还是因为你不请自来不要钱。”
“好吧,我刚才说的是气话。”外来者端着杯子喝了口水说,“他确实迟钝,连雷斯都讨好不明白,一边跟着雷斯又一边顾着自己,表面一套背后一套……”
“那你呢?”
军医看向他游移的眼睛,笑道,
“在你来到阿萨拉这段时间,你在赛伊德面前一直表里如一吗?也不见得吧。有自己的立场、自己的想法才是人,赛伊德要是真的完全听从雷斯,你又会是第一个不乐意的那个。”
外来者郁郁地垂下眼,隔着一层绷带摩挲着杯壁。
“你不是阿萨拉人,又为什么来到了这里,加入了卫队?”
军医看向他包裹着绷带的手指,
“赛伊德的确是卫队中较为仁慈的那个,但为他卖命可不是什么好事,到了真要让你死的时候他不会手软的。”
“因为我无处可去,这里是我唯一一个栖身之所。”
外来者回答,
“如果我未来某一天为阿萨拉死了,你们会记住我吗?”
“前提是我们也得活着吧。”
军医笑道,
“为了阿萨拉死去的人不计其数,不过若是赛伊德活下来了,他会记住你的,毕竟他的职业生涯里也就你这么一个副官。”
外来者遗憾:“只有他吗?”
“是只有他更大概率活下来。”军医从衣兜里掏出一把糖块推给他说道,“若我也侥幸活下来的话,也一定会记住你的,你这么特殊,玄幻点说,根本不像这个世界的人。”
“赛伊德也是这么看我的吗?”外来者攥着糖块在手里转了一圈又一圈,问道,“所以他才不愿意接纳我?”
“面对超出认知的生物,所有人都要评估掂量一阵子再做决定,赛伊德也一样。”军医温和道,“赛伊德不常和我讨论别人,但是他问过我你是不是人,当时的我很惊恐,因为既然他这么问了,你就离人很远了。不过出乎意料的是他没有把你赶跑而是留下了你,我猜他是想拿你对付哈夫克,现在看来还真是。”
说着,军医叹了口气:“当你在对抗哈夫克上起到很大作用时,你就已经是他的心腹了。”
“我怎么不知道我是他的心腹??”
“他以前的心腹也不知道。”
军医说,
“如你所见,他不太喜欢和人交流自己的想法。”
“……看出来了。”外来者撕开糖纸把这枚廉价的水果糖含进嘴里,“赛伊德说的对,你以前没准真的是名心理医生。”
“虽然我没有心理医生的执照,但我觉得我是。”军医把桌上的糖塞进他手里,说道,“时候不早了,你赶紧走吧,我要休息了。”
外来者掏出怀表看了眼时间,不敢置信道:“你下午五点就睡觉??”
“你也不看看我多大岁数。”军医捋了捋稀薄的头发说,“连赛伊德这个长官都允许我提前下班,你这个副官能有什么话说?”
外来者确实没话说,他站在窗口纵览长弓溪谷看了眼现在有谁在外面活动能触发对话,惊喜地发现威龙正在河边徘徊,便立刻待不下去了,帮军医关上门,直奔落单的威龙而去。
窸窸窣窣的摩擦声,和毫不遮掩的大脚步,威龙不用回头都知道是谁。
“你有执行过潜行任务吗,副官?”
“潜行任务?”
外来者挠挠头,
“我只需要把枪口挪到任务目标头上就行了啊。”
“……好吧。”
威龙叹了口气,转过身看见外来者脑袋上系着个蝴蝶结的绷带,问道,
“昨天的火烧到你头上了?”
“赛伊德拿酒瓶子打的,不碍事。”
外来者摆摆手道,
“你在这调查什么?需要帮忙吗?”
“我在这里等你。”
威龙抬眸扫了一眼他身后,说道,
“我想告诉你——或者说赛伊德,这里不止我们三方势力。”
“我知道。”外来者蹙起眉,“是哈夫克吗?”
威龙摇摇头:“我们还没有确切的情报。指挥官考虑到零号大坝不久前才刚刚受创,赛伊德的兵力目前比较虚弱,面对未知的长弓溪谷生死难料,如果有可能的话,他希望我能说服你们离开长弓溪谷,GTI在阿萨拉的盟友目前有且只有赛伊德,能保住他的下属对我们双方都好。”
“那很遗憾,要让你们失望了。”
外来者笑了笑,
“赛伊德那家伙现在就是一条满脑子复仇的疯狗。”
“你不是他的副官吗?”
怎么忽然开始骂他了??
“是啊,但这并不妨碍我客观地评价他。”
外来者双手抱臂道,
“他想要巴别塔。”
威龙愣了愣。
“雷斯那个疯子准备利用手里的曼德尔砖入侵天网造成恐慌,趁机重返巴克什拿回巴别塔。”
外来者冷笑道,
“贪生怕死的畜生,自己惜命不愿意冲在前头,便把赛伊德叫过来怂恿他一起去,赛伊德一听能去打哈夫克,顿时什么都忘在脑后了,仅剩的理智一半用来安抚我,剩下一半想要暗算雷斯,现在让他退兵已经来不及了——因为他已经把能调过来的全部兵力都调到了长弓溪谷!”
外来者越说越愤怒,
“我让他制止雷斯,他悠哉悠哉地跟我说劝不动,而实际上他不是劝不动,是一样认同雷斯的计划,巴不得雷斯赶紧把演唱会开到巴克什,他好将巴别塔打下来!”
“所以你在赛伊德面前也是这么骂他的,他一怒之下砸伤了你?”
威龙扶额道,
“你们可别真的吵起来,我在赛伊德这边就认识你一个。”
“我不敢当着他的面骂他。”
外来者咬着指节说,
“要是真的这么骂他的话我会被他揍的出不了门的。他现在的状态很奇怪,明明上午还在跟我讲道理,下午一提到雷斯的计划、攻占巴别塔,他就处于一种诡异的兴奋状态,甚至对我笑,这很可怕。”
威龙不太能理解为什么赛伊德对他笑他也害怕,但考虑到外来者的脑回路一向异于常人,只能妥协下来继续听外来者碎碎念,试图从中获取一些有用的情报。
“虽然我不知道天网是什么,但我登游戏时看的动画片——我是说,从我的直觉来看,雷斯绝对不能成功,甚至还会被反噬。对我来说最重要的就是保护赛伊德的安全,如果他出了意外,我也和死人没区别了。别的事我都可以听他的,但这次不行。”
外来者说着,上前猛地抓住了威龙的肩膀,
“所以,我有一件事要拜托你们。”
威龙向后一仰:“你说。”
“为了确保雷斯炸天网的计划顺利进行,他们两个一定会抛出很多烟雾弹,比如什么山火、暴动,我会潜伏在他们身边给你们传递消息,你们的当务之急是把那块砖抢回来,绝对不能让雷斯得手。”
外来者严肃道,
“至于他的巡演,我会出手把他的演唱会弄得一团糟,让他尽量晚点进入巴克什,为你们拖延时间。”
威龙问道:“你手里的信息比我们多,为什么不直接拿走曼德尔砖,还要绕这么大个弯子?”
“恰恰相反,恰恰相反啊威龙同志,你真是太高估我了。”外来者松开威龙的肩膀叹了口气黯然神伤道,“如果当内鬼也有等级,我绝对是最烂的那批,我对雷斯的计划一无所知,告诉你的这些还是赛伊德一时兴奋上头跟我漏出来的,我刚来零号大坝就知道有块砖,但我被赛伊德耍得团团转,到现在都不知道那块砖在哪,我的情报还不如你们呢。”
“好,我明白了。”威龙摘下自己的耳麦递给他,“指挥官和我会通过这个和你联系,同样,如果其他干员接入你的通讯也不要感到意外,虽然他们不认识你,但你应该认识他们。”
“红狼来了?”
“深蓝会来。”
“阿……阿……盾……”
这回是威龙反手抓住了他的肩膀,打断了外来者的发言:“叫代号。”
不要再开盒别人了,很吓人。
“好的。”
外来者其实想叫出爱称,但威龙看起来好像误会了什么,于是他乖乖闭了嘴。
“线索交流结束,我先撤离了。”
威龙松开外来者的肩膀,说道,
“谨慎行动,副官。”
“放心,我不会让赛伊德发现端倪的。”
“你去哪了,外来者?”
很恐怖。
“我只是叫你对个名单而已,为什么回来得这么晚?”
特别恐怖。
“你又去哪惹事了?”
外来者举起了双手。
他不记得赛伊德有起床气啊。
“和军医聊天了……”
“他五点就睡觉了。”
赛伊德看了眼腕表,说道,
“你真是让他破戒的第一人啊,连我都没法让他加班,你动动嘴皮子就让他多和你唠了一个小时,他那老嗓子架得住你这么嘴贫吗?”
“你做噩梦啦?梦见有人要杀你了?心情不好?”
外来者小心翼翼地从门口往楼梯上挪,试图凑近一些好观察赛伊德的脸色来判断局势,
“我就是多掏了几个鸟窝……”
“你最好是。”
赛伊德伸手隔开凑过来的外来者说,
“没去和GTI联络?”
“怎么可能,GTI都在山头呢,那里又没有鸟窝。”
赛伊德的质疑十分合理,毕竟不久前外来者还奉劝他制止雷斯的计划,他毫不怀疑这家伙能干出来跟着GTI对付他和雷斯这种吃里扒外的事。
但外来者此时正站在比他矮两截的楼梯上用愚蠢澄澈的眼神看着他——还从怀里掏出了一颗炫彩鸟蛋放进他手里。
赛伊德左想右想,叹了口气。
“现在正是紧要关头,你不要惹事。”
“我不惹事,就爱掏掏鸟窝。”
外来者拍着胸脯保证,
“你放心,我绝对乖巧听话,你让我往东我绝不往西,认识这么久了我对你有多忠诚你还不知道吗?”
赛伊德手里盘着鸟蛋,思忖片刻后再次低头看向外来者,只见外来者正眼巴巴盯着他手里的鸟蛋,看起来快要流口水了。
一个刷了油漆的鸟蛋有什么好馋的?
赛伊德疑惑不解,握着鸟蛋抬起手,外来者的目光紧随其后,他握着鸟蛋的手放到左边,外来者的脑袋也跟着转到左边,看他真的这么喜欢,赛伊德便心安理得地把鸟蛋揣进了自己兜里。
外来者见状遗憾地垂下头。
强盗啊,就给你看看,你还真揣兜里了。
“我不在的时候,雷斯没有偷窥你吧?”
“他没这爱好。”
赛伊德指了指门外,
“你去门口待一会就知道他在干嘛了。”
外来者闪到门口,没等开门就听见了雷斯那震耳欲聋的歌声。
刚进来的时候太紧张他还真没注意雷斯在唱歌,好在赛伊德现在告诉了他,成功让他的耳膜也没能幸免于难。
——这下他知道为什么赛伊德一直站在上面了。
“他为什么忽然又开始唱歌??”
从开服唱到现在还不够吗??
“为了巡演。”
赛伊德回答,
“如你所见,他是个很有艺术细胞的人,这样的人一般热爱生活,严谨地做好每一件事,在演唱会前练上一整宿也不是不可能。”
——这下他知道为什么赛伊德下午补觉了。
“赛伊德,你简直看起来完全习惯了。”
外来者也默默挪到了二楼,说道,
“该不会你每次来都能听见这个吧。”
“大部分时候是。”
赛伊德平静地说,
“我也要会唱了。”
“那……那你唱一曲儿呗,和他魔法对轰一下。”
赛伊德没有回答,默默转过头注视着外来者。
外来者无辜的眨了眨眼睛:“不行吗?”
“我唱不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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