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易？森川来月一愣，旋即皱紧眉头。
先生跟琴酒做什么交易。
神索微笑：“很幸运，琴酒同意了那个交易，把假死状态的我带回组织复命……把柄回到手上，乌丸莲耶很满意，我也逃过一劫。”
“为了延长器官寿命，延缓细胞活动，我被冰冻陷入了沉睡……直到再次被乌丸莲耶唤醒。”
不管再怎么换血，乌丸莲耶始终是个百余岁的老人，身体各项机能大不如前，为了不让某些人——尤其是胃口越来越大的朗姆察觉，身边需要有人代替乌丸莲耶处理琐事。
这个人只能是最了解他的克隆体。
就跟以前一样，于是神索又开始充当乌丸莲耶的影子。
“贝尔摩德不甘忍受抽血的折磨，间断服用着剂量小到查不出来的慢性毒素，导致乌丸莲耶的身体状况越来越差，越来越依靠我为他处理组织大小事务。”
“‘APTX’的开发在宫野夫妇死后往偏路上越走越远，生命力研究进度缓慢，乌丸莲耶发现换血已经没用了，只剩下更换躯壳这个方法。”
“但是不论科学怎么进步，灵魂永远只能属于原本的躯壳，即使有波尔体也没用，乌丸莲耶还是只能拘束在他那越渐腐朽的肉/体。”
“就在乌丸莲耶干着急的时候，组织终于找到了拥有‘控制灵魂’异能力的人，”神索微笑，“乌丸莲耶总算看见胜利的曙光，欣喜若狂地把我塞进研究所，移植了这个异能力。”
普逵酒偏头，大人说这件事的时候就像在讨论天气一样自然……他背在身后的双手忍不住握紧了。
神索淡声说：“有了可以移植灵魂的人，万事俱备，只要再把‘波尔’抢回来就行了。”
“不死躯壳‘波尔’虽然是乌丸莲耶出资研究的，但因为试验违背伦理，躯壳被日本政府没收，严密保管，直到组织找到保存波尔体的防卫保管室……”
神索眼神淡漠，“后面的事情你都知道了。”
“波尔”和棋盘异能力都在神索手上，乌丸莲耶一个半只脚踏进棺材的老头，哪里是年轻克隆体的对手。
森川来月轻声道：“这就是理由？”
“我不同情乌丸莲耶，他犯下的罪行数都数不清，您向他复仇也是他咎由自取。”
森川来月不可置信，“可您现在做的事……跟曾经的乌丸莲耶有什么不一样？”
神索缓缓放下茶杯，平静的面容下青筋隐隐跳动，方才温文尔雅的笑意霎时收敛，和煦的目光顿时变得阴鸷，气势说不出的凛冽。
“是乌丸莲耶逼我的。”
“我跟特基拉从小一起长大，情同手足，他要消除特基拉的记忆，把我们两个分开。没问题，只要我们都能活着。”
“他对‘APTX’的进度不满，要研究不老躯壳，我没日没夜研究波尔体，甚至代替他用上自己做试验。没问题，只要能放我自由，哪怕是短暂的。”
“从我出生以来，为了延缓死亡，他几乎抽干了我的血。也没问题，只要可以让我继续待在这个家，跟你生活一起。”
神索从容坐在那，慢条斯理，极其轻柔地复述：“是他逼我的。”
“直到乌丸莲耶派琴酒找到我的时候……我终于明白，即使一直服从他，到最后，我也不过是他手上的一枚棋子，他要杀我就像捏死一只蚂蚁，易如反掌。”
“他轻而易举就剥夺了我好不容易才获得的东西，现在我只是把我失去的全部拿回来……”
神索轻柔地说：“那些本来就是我的东西。”
那声音平静无波，却带着无法形容的威慑力，他眼角弯弯，唇边的笑容让人心惊胆战。
神索看向森川来月的眼中带着一丝愧疚，“那五年你很痛苦吧。”
见森川来月默不作声，神索了然笑笑，“我也是试验体，知道那是什么滋味，你不肯原谅我，我也理解……要是当时我能早点发现你，就不会变成这个样子。”
“——就只是这样？”
森川来月疾声：“您说您能理解试验体，那为什么在取代乌丸莲耶之后还要继续进行人体试验？”
“还有那些人体炸弹……”森川来月强压心底翻滚的情绪，“您在我、在盗一叔叔身上做的又是什么！”
神索惊奇道：“你在怪我？”他皱眉，“不要小看任何一个潜在威胁，最好的方法是采取必要的防御措施，我记得我教过你。”
“什么？”
在人体植入炸弹，这是防御措施？
森川来月难以置信：“对您来说，我们只是潜在威胁？”
对先生来说，盗一叔叔不是挚友，他也不是最亲近的学生……仅此而已？
神索缓缓起身。
“忍让和退缩，只会让对方变本加厉，无论是谁，都是。”
“你不用可怜那些被炸死的黑衣成员，”神索面容冷峻，“他们哪个人手上不是沾满了鲜血，哪个人没有站在我头上践踏我的尊严，他们死有余辜！”
“所以我要打断他们的腿，再给他们一副拐杖，然后告诉他们，没有我，他们连路都走不了。”神索微微一笑，“他们要对我感恩戴德，对我马首是瞻，就像他们曾经对我做的那样！”
“世界就是因为这些渣滓的存在才会饱受痛楚，既然如此，一开始防止他们成为渣滓就好了……这就是实行‘乐园计划’的意义，在这一点上，乌丸莲耶是对的。”
“要达成这个目的就必须有相当的权力和永恒的生命，永远守护这个乐园。”神索眼中迸射异样的神采，“而现在的我，恰好都有……”
森川来月冷道：“是，没错，没有人渣的世界确实很美好……但生活在乐园的人真的幸福吗？”
“他们每天都过着既定计划中一模一样的日子，没有‘希望’，不需要‘追求’，拥有了安定，却永远失去了波澜精彩的人生……”他拔高声音，“这样的日子有意思吗！”
神索怒道：“你看看那些还深陷在战火中的人，没有安定的环境哪来幸福的人生！在我的乐园里，不谈出身，不谈血统，完全平等，根本不会发生战争这种事！”
森川来月反问：“所谓的乐园只不过是剥夺了所有人的自由，强迫他们在您定下的框架里生存罢了，这样的世界还有未来吗？”
“在您的乐园里，一切努力都没有意义，只能按照棋盘步数按部就班地为乐园服务，即使乐园没有战火，也绝对不会幸福！”
森川来月一寸也不让：“每个人都是独特的，幸福不是在一成不变的生活里诞生的，龟缩在乐园之中，不过是逃避自我、自欺欺人罢了！”
神索若有所思地看着他：“难道小月亮更喜欢有像组织这种东西存在的世界吗？”
森川来月咬牙：“我从来都没这么说过，看来您跟琴酒的交易也是这么糊弄他的。”
神索摇头：“这你就误会我了。”
森川来月：“……你们到底做了什么交易。”
神索看向窗外。
那一天，也是这间和室，神索在案几前坐着，琴酒在廊外站着，彼此眼中都看到了心照不宣。
琴酒漫不经心，随意摆弄着手上的枪：“看样子你也知道我是来干什么的，省得我解释了。”
神索：“如果带不走我，你会怎么做。”
“把你杀了。”
“这也是BOSS的命令？”
琴酒举枪，冷冷道：“少说废话，任何妨碍任务的人都得死，包括你。”
神索仿佛没看到黑洞洞的枪口，神色依旧淡然：“你认识贝尔摩德吧。”
银发男人依旧举着枪。
神索微笑：“你应该认识贝尔摩德，知道她对BOSS的作用……很不巧，我的作用跟她一样。”
琴酒沉默不语。
贝尔摩德每次去郊外别墅，“那位”都命令他在场警戒，每次出来，那女人的脸色都跟死了一样苍白。
虽然猜到了什么，但琴酒绝对不会没事找事，贸然打探“那位”这么做的理由。
神索放下手上的纸蝴蝶。
“BOSS找回我，大概是贝尔摩德不好用了。”
“让我告诉你，在我之后的下一个人选是谁吧。”
神索微笑着说：“下一个人……是特基拉。”
琴酒眉头微微动了一下。
神索嘴角噙着一抹冷笑：“我跟特基拉是有血缘关系的‘兄弟’，我们的基因最相似，万一贝尔摩德和我都死了，能成为血包的就只剩下特基拉一个人。”
琴酒眼神依然冰冷：“特基拉死不死跟我有什么关系。”
“我猜，想带走我的不止是你，知道我的人大概还有朗姆。虽然特基拉可能不知道事情的真相，但他最讨厌朗姆，说不定会赶回来岔一脚，所以我是你们所有人的抢夺目标。”
“如果你真的不在乎，就不会匆忙来带走我……”神索眯了眯眼，“因为你知道特基拉一定会赶回来妨碍你，而妨碍你的人都得死。”
琴酒眉眼霎时一片冷凝：“你到底想说什么。”
神索从容道：“我不想死，而你又需要我，很简单，让我假死，瞒过朗姆和特基拉，带我回去交差。”
“凭什么。”琴酒冷笑，“就凭你的三言两语。”
“那么这个交易就取决于特基拉的态度吧。”神索缓缓起身，望向廊外站着的杀手，“……答不答应，由你来决定。”
森川来月恍然。
——最后特基拉真的出现了，所以琴酒同意了这个交易。
神索微笑：“你猜得没错。”
“特基拉出现的那一瞬间，虽然不清楚琴酒做了什么决定，但还好，结果都符合我的设想。”
“最近的一切也许已经让琴酒隐隐察觉到什么，他只是在找一个能向特基拉核实的方法而已。”神索拢了拢浴衣袖子，有趣地说，“没想到，琴酒竟然是个执着的痴情人。”
“看在琴酒帮忙的份上，我本来打算，等到一切结束，再研制一个新的波尔体，再用你的能力召唤特基拉回到这个世界，这样你们都能待在身边帮助我，可惜……”
“看来现在不需要这么麻烦了。”他的眼神突然锐利，“小月亮这具身体给特基拉刚刚好。”
“够了，先生……”森川来月颤声说，“您对乌丸莲耶的仇恨，应该在杀掉他之后就到此为止了。”
室外的光影照在门边，和室昏暗，普逵酒的机械护甲闪着幽幽金属光泽，神索背手站着，仿佛听见什么有意思的事，闷声笑了。
“谁告诉你，乌丸莲耶死了？”
森川来月一愣：“什么。”
神索回头看他：“我受过的苦乌丸莲耶还没尝完，我怎么舍得让他死。”
难、难道……森川来月惊骇，不可置信地看着神索。
“没错……”神索唇角勾起大大的弧度，“乌丸莲耶还活着。”
“要容纳全世界人口，棋盘需要庞大的能量支持，能量不仅需要从棋子中抽取，还需要稳定的温床供给。”
“讽刺的是，大概是换了太多血液，乌丸莲耶不知不觉也激活了M细胞，而他的能力，正好可以作为棋盘的培养皿，是棋盘绝无仅有的养料……”
神索嗓音低哑，双眼恨得赤红，“你放心，我绝对不会让轻易他死了。”
他的笑容肆意又残忍，说不出的凶戾和嗜血，以至于将他儒雅的相貌割裂出了十足的恐怖和邪恶，格外狰狞。
“你、您……”森川来月一阵恶寒，看着这副陌生的相貌，失声哑道，“先生……！”
神索展开双手，笑眯眯地说：“没错，即使你把我杀了也没用。”
“只要培养皿还在，温床依旧会源源不断给棋盘输送能量，乐园仍然会像我设定的那样一步一步走下去——谁也别想阻止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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