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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咸鱼的一天

卯时三刻,天色尚且沉浸在一片灰蒙蒙的混沌之中,唯有东方天际线透出了一抹鱼肚白。

“喔喔喔——!”

一声鸡鸣刺破了京城南郊这片宁静小院的晨雾。不绝于耳,如同更夫般不遗余力地宣告着白昼的降临。

屋内的床榻上,一团锦被猛地蠕动了一下,从中伸出一只素白的手,在床头胡乱摸索着,似乎想抓住什么东西丢出去,让那只扰人清梦的公鸡彻底闭嘴。

最终,手的主人还是放弃了。沈知味认命地从被窝里探出头来,一头乌黑如瀑的长发凌乱地铺散在枕上,几缕不听话的发丝调皮地翘着,衬得她那张未施粉黛的小脸愈发睡眼惺忪,带着几分孩童般的憨态。

她对着雕花木窗的方向,无声地做了一个龇牙咧嘴的表情。

当初从牙行买下这只大公鸡,是图它能准时打鸣报晓,省下买更漏的钱。可谁曾想,这家伙的敬业精神竟如此顽强,风雨无阻,分秒不差,让她连多赖一小会儿床的借口都找不到。

“知道了,知道了,这就起……”她嘟囔着,声音里还带着浓浓的鼻音。

慢吞吞地坐起身,沈知味披上一件半旧的素色外衫,赤着脚踩在微凉的木地板上。秋日的清晨寒意已浓,她却不甚在意,走到窗边推开一扇窗,清冽的空气让她混沌的脑袋清醒了几分。

窗外,那只惹是生非的大公鸡正得意洋洋地在院子里踱步,一身油光水滑的羽毛在晨光中熠熠生辉,看见沈知味,还耀武扬威地又叫了一声。

沈知味对着它挥了挥拳头,小声威胁道:“再叫,再叫晚上就把你炖成菌菇鸡汤!”

公鸡似乎听懂了,脖子一缩,扑腾着翅膀跑到墙角啄米去了。

沈知味这才伸了个懒腰,打着哈欠走向厨房。

虽然对早起这件事怨念颇深,但对于一天的早餐,她却从不马虎。这是她在这枯燥压抑的生活中为数不多的乐趣。

厨房不大,却被她收拾得井井有条。她熟练地淘米下锅,引燃灶膛里的火。在等待米粥沸腾的间隙,她从院子里的小菜畦里掐了几根鲜嫩的青菜,又从水缸里捞出一小块昨夜泡好的酱菜。

唰唰唰的切菜声清脆悦耳,不一会儿,青翠的菜叶和褐色的酱菜丁便整齐地码放在白瓷盘中,米粥的香气也渐渐弥漫开来。

她将青菜焯水,淋上一点自制的酱油和几滴香麻油,又将酱菜丁与炒熟的黄豆拌在一起。一碗洁白软糯的白粥,一碟碧绿爽口的烫青菜,一碟咸香开胃的酱菜黄豆,便是她简单却满足的早餐。

她坐在小小的饭桌前,小口小口地喝着粥。这些最朴实的味道,总能让她暂时忘却那些烦人的俗事,获得片刻的安宁。

“哎呀!”

一口粥刚咽下,沈知味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猛地一拍额头。她匆匆几口扒完剩下的早餐,一边收拾碗筷一边懊恼地自言自语:“光顾着跟鸡生气了,差点忘了今天是什么日子……”

今日是月底,大理寺循例要开案情简报会,陆清尘亲自主持,所有人不得迟到。那位大人的规矩,比她院里的大公鸡还要严苛三分。

想到陆清尘那张万年不变的冰山脸,沈知味手上的动作更快了。她冲回房间,手忙脚乱地换上那身洗得发白的吏员服,对着铜镜飞快地将一头长发绾成一个利落的发髻,用一根半旧的木簪固定住。镜中的女子,睡意褪去,眉眼间多了几分沉静与疏离,与方才那个赖床的迷糊少女判若两人。

临出门前,她又跑回窗边,心疼地摸了摸盆栽里那盆兰草微微发黄的叶子,小声嘀咕:“让你少晒点太阳,就是不听话,看,晒伤了吧……”

唠叨完,她才终于抓起放在桌上的公文包,一阵风似的冲出了小院。

京城的街道,在卯时过后便渐渐苏醒。早点铺的蒸汽与车轮的滚滚声交织响起。

沈知味无心欣赏这些,她几乎是小跑着穿行在人群中。她身形纤瘦,在那身不甚合体的男式吏员服的衬托下,更显得有几分单薄,像一叶随时会被人潮淹没的扁舟。

终于,在晨钟敲响的最后一刻,大理寺出现在了她的眼前。朱红的高墙,青黑的琉璃瓦,以及门口那两尊怒目圆睁的石狮,无不散发着一股生人勿近的肃杀之气。

沈知味在门口缓了口气,整理了一下微乱的衣衫和呼吸,这才低着头快步迈上石阶。

“哟,这不是沈仵作吗?今儿个又踩着点来啊?”

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从旁边传来。沈知味不用抬头也知道,说话的是寺里的文书小吏李四。此人最是趋炎附势,平日里没少在背后编排她。

沈知味脚步一顿,抬起头,只见李四正和另一名小吏站在廊下,一脸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李书吏早。”她淡淡地打了声招呼,不想与他多做纠缠。

李四却不依不饶,故意提高了音量,让周围来往的官员都能听见:“沈仵作真是好本事,女儿身,却能在我大理寺来去自如。不像我们这些大老爷们,天不亮就得爬起来当差,生怕迟到半刻,被陆大人扒了层皮。这人啊,果然是同人不同命。”

周围传来几声压抑的窃笑,几道不善的目光也投了过来。

沈知味握着公文包的手紧了紧。她知道,反驳是没用的,只会招来更多的嘲讽和羞辱。在这大理寺,她就像一个异类,她的性别、她的职业,以及她那不为人知的背景,都让她寸步难行。

“借过。”

她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然后绕过他们径直向里走去。

她的背挺得笔直,仿佛那些刺耳的言语和目光都无法穿透她那身单薄的官服。

只有她自己知道,每当这时,她都会想起三年前父亲被押入天牢时,回头看她的那个眼神。那个眼神里,有不甘,有冤屈,更有嘱托。

所以她不能倒下。

只要还没为父亲洗刷冤屈,这点风言风语,又算得了什么?

穿过长长的走廊,绕过几处庭院,她终于来到了自己当值的地方。与前堂的威严肃穆不同,停尸房永远是阴冷而寂静的。

老王和年轻的小张早已到了,见她进来,两人也只是抬了抬眼皮,连声招呼都懒得打。

沈知味对此也习以为常,她默默地换上工作时穿的粗布衣,戴上口罩和手套,开始了一天的工作。整理验尸格目,擦拭解剖工具,清点防腐药材。

巳时刚过,大理寺少卿张承的亲随便匆匆赶来,传唤所有仵作即刻前往明镜堂,参加案情简报会。

大理寺正堂名为明镜堂,取明镜高悬,洞察奸邪之意。

堂内布置庄严肃穆,光线从高高的窗棂透入,照亮了空气中浮动的微尘,也照亮了堂上众人凝重的脸。

沈知味跟在老王和小张身后,低着头走进了明镜堂。

堂上之人今日穿了一身绯色圆领官袍,腰束玉带,衬得他面容愈发如霜雪般清俊,也如霜雪般冰冷。他缓步走到公案后坐下。

他将一份卷宗放在案上,目光如利剑般扫过堂下每一个人。

被他目光扫过的人无不心头一凛,下意识地挺直了脊背。

这就是大理寺卿陆清尘。年仅二十四岁,便已位列九卿,圣眷正浓。他断案如神,铁面无私,但更出名的,是他那严苛到令人发指的规矩。据说,他书房里的书,都必须按照颜色和厚度排列。

在他手下当差就像是在刀尖上跳舞,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复。

沈知味悄悄抬眼,飞快地瞥了一眼堂上那人。这是她第三次见到陆清尘,每一次,都让她感到一种巨大的压力。

“张少卿,”陆清尘开口,声音清越如玉石相击,“复述案情。”

大理寺少卿张承立刻上前一步,躬身道:“是,大人。”

他清了清嗓子,堂内只听他沉稳的声音响起:

“死者孙百富,年四十二,京城最大绸缎商,富甲一方。于昨夜亥时,被发现死于京城第一酒楼望江楼的天字号雅间邀月阁内。据望江楼的伙计称,孙百富是酒楼常客,昨夜独自一人前往,点了一桌酒席……”

张承的声音在堂内回响,将一桩离奇的命案缓缓铺陈开来。

“……我寺仵作已连夜验尸,”张承的声音顿了顿,似乎在斟酌用词,“结果……十分蹊跷。死者身上无任何外伤,口鼻无异物,无窒息迹象。用银针探入喉管与胃部,均未变色,排除了常见毒杀的可能。死者面容安详,甚至嘴角还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仿佛只是在品鉴美食时酣然睡去。”

这番话说完,堂内响起一阵极轻的骚动。

沈知味的心,也跟着沉了一下。

无外伤,无中毒,面带微笑……这死状,让她不由自主地想起了三年前,父亲那桩冤案卷宗里的描述。当年,那位被指控由父亲毒杀的宫中贵人,死状与这孙百富何其相似!

她的呼吸不自觉地急促了几分。

“那些菜呢?”他问。

“回大人,”张承立刻回答,“都被完整带回,封存于证物房。据现场勘验的吏员回报,其中一道锦绣牡丹鱼脍鱼片……几乎未动,摆盘依旧精致如画。薄如蝉翼,层层叠叠,状若盛开的牡丹……”

这道菜,沈知味不仅听过,甚至还亲手做过。这是父亲生前最爱的一道菜。

巧合?还是……另有隐情?

陆清尘的目光不经意地扫过了沈知味所在的方向。

他当然注意到了这个角落里的女仵作。自她入职以来,他就对这个“走了后门”的女人没什么好感。在他看来,刑狱重地,岂是女子可以涉足的?更何况,这个沈知味平日里沉默寡言,毫无建树,完全就是个混日子的。

他心中闪过一丝不悦,觉得让这样的人留在明镜堂,简直是对这座神圣殿堂的玷污。

张承的汇报还在继续,但沈知味已经有些听不进去了。

她还记得,父亲曾手把手地教她,如何挑选最新鲜的鲈鱼,如何调制那看似简单却内有乾坤的秘制酱汁……

父亲曾笑着对她说:“知味,知味,知晓天下味。为父希望你,不仅能品尝世间美味,更能品尝出这味道背后的人情冷暖,世事变迁。”

可如今,斯人已逝,这道菜却出现在了一桩离奇的命案现场。

“……死者孙百富生性奢靡,尤其酷爱美食,是望江楼的常客。据伙计回忆,他每次去,几乎都会点这道锦绣牡丹鱼脍。”张承的声音将沈知味的思绪拉回了现实。

沈知味猛地抓住了一个关键点。

一个酷爱美食的人,一个将某道菜视为心头好的人,怎么可能在面对这道新鲜出炉的顶级美味时,几乎一口未动?

这不合常理。

除非,他在吃之前,就已经死了。

或者,他知道这道菜里,有问题。

沈知味立刻拿起桌上的笔,在面前的空白卷宗上快速地记录着。

“……综上所述,此案疑点重重,线索全无,卑职以为,当从孙百富的仇家和生意往来入手,进行排查。”

张承终于做完了汇报,堂内再次陷入了压抑的沉默。

所有人都知道,这种毫无头绪的案子最是难办。排查仇家?孙百富富甲一方,生意场上得罪的人没有一百也有八十,这无异于大海捞针。

陆清尘听完汇报,面无表情。

半晌,他缓缓开口,声音冰冷如铁:“本官不管你们用什么方法,大海捞针也好,掘地三尺也罢。”

他目光如鹰隼般扫过堂下众人:“三天。本官只给你们三天时间。三天之内,若查不出此案的眉目,所有经手此案之人,从你张少卿开始,官降一级,俸禄减半!”

“嘶——”

堂内响起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

沈知味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三天,对她来说同样是一个巨大的压力。她隐隐觉得这桩案子与父亲的冤案有关,如果不能在三天内找到突破口,或许就会错失良机。

“沈仵作。”

沈知味浑身一僵,她猛地抬起头,正好对上了陆清尘那双眼眸。

“你从刚才开始,就在卷宗上写个不停,”陆清尘缓缓说道,语气听不出喜怒,“看样子,是对这道锦绣牡丹鱼脍颇有研究。既然如此,想必对此案也该有什么与众不同的高见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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