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不过四五年光景,能有如此大的变化?柳婉言不太相信,当年她那姐姐可是懦弱得很,身体又不好,任谁都能欺负。
只知道用讨好的眼神试探着乞求对方停手,性子柔,眼神如水,绝没有胆子用此等眼神看人。
柳婉言没有想明白,只将一切归为嫁了个好夫婿,有了底气,自然长了胆子,那毒说不准也是调养调养就好了,她还想说些什么找回场子,却又惧怕邱果,换了条路走了。
“她知道阿欢中了毒。”
“更有可能知道是谁下的毒。”
邱果最不愿意往那处想,可她无法控制她的思绪。
一个深闺弱女,能从何得知?无非是意外偷听,柳府中,她能偷听到的,且有能力下毒的,只有林氏和柳宴声。
谢明烬感受到邱果的手在抖,他双手覆住邱果的手,暖意一点点自手中传至全身,邱果的理智一点点回笼。
“我无事。”邱果笑容晏晏,明媚如春日暖阳,可谢明烬知道,她笑得越明媚,下手越无所顾忌,她想玉石俱焚,同归于尽。
春宴之上,贵女们的目光总是有意无意的落在谢明烬身上,无他,谢明烬确实样样出色,容貌,家世,才学,都是京中男儿拍马都赶不上的存在。
都说他笑似天上仙,心如阎罗王,可细想来,他杀的人都该死,不过是手段过激了些。
不过如今,观这望妻石的模样,真的很破坏谢明烬在众人心中的形象。
他目光所及,全在一人,谢明烬立在靶场边上,看着邱果百发百中,搭箭拉弓的英姿,满目柔情,缱绻爱意。
真真是不成体统。
贵女们的目光渐渐转到靶场上的邱果身上,英姿勃发,飒爽干练,贵女们见多了一些男子装腔作势,故作英武的样子。
再见着邱果这由内散发的英勇,不觉红了脸,目光再瞧不见其他。
偶有指责她行止粗鲁的声音,但也很小,遭了几道不屑的目光,还想说什么的人,只默默闭嘴,转过视线不再看。
靶场上的一些世家子也渐渐察觉到没什么人再看向他们,顿觉没劲,连弓都懒得张。
一轮比试毕,同场比试的几位贵女们放下弓,围住邱果。
“百发百中,还一箭串三枚铜钱,我阿兄来怕是也不能保证。”
“别说你阿兄了,我阿兄也是,只有我爹能做到。”
“你习武多久了?”
“对啊对啊,都怎么练的?”
上场比试的多是武将之女,自小习练,对行之有效的练习,有着无法抗拒的着迷,一想到有女子能胜过家中兄弟,那么是不是她们也可以?
邱果被围着转到了一旁的空地上,她站在原地懵圈,众人的热情追问,让她想起她最初习武时。
只关乎武学本身,无关其他,对一切有用的习练方法求知若渴。
她试着将她的心得讲给众人听,又在众人真诚的眼神中,投入其间。
“!”霍知微的危机感直线上升,不好,她得赶紧去宣示主权,“阿姐!阿姐!”
她蹦跳着想挤进去,可惜她个子不高,又人挤人,圈子围得很紧,她大吼一声,“师傅!”
这声吼终于引起众人的注意。
“谁在喊啊?”
“霍二在外头。”
“师傅?可是在叫阿欢?”
“阿欢你是收徒吗?也不差把我们几个都收了。”
“是啊。”
“......”霍知微气红了脸,硬挤了进去,紧紧抱着邱果的胳膊。
“我,才,是,阿姐收的第一个徒弟。”
“行行行,小师姐,哈哈哈哈哈哈。”
“走,咱寻个地方聊上个三天三夜!”
一帮子人挽着胳膊,搭着肩,热热闹闹地走了。
“守之啊,你夫人就这么抛下你走了?”裴既明抬高胳膊,架在谢明烬肩上,欠嗖嗖地戳他心窝子,“你瞅瞅你在你夫人心中的位置,多低。”
“哪像我,我夫人是绝不可能抛下我。”
“我为何要与一帮女子争夺我夫人。”谢明烬将,我夫人,三字咬的很重,又瞥见人群里有人扶着一个怀有身孕的女子。
谢明烬勾起唇,嗓音清澈,“是么?”
“?”裴既明不解。
“你看看你夫人在哪?”
裴既明环视众人,终在热闹里瞧见了他夫人的身影,“诶?宁儿,你等等我。”说罢,便想追上去。
“你夫人绝不可能抛下你,走吧,跟我去开解开解顾瑜非。”
顾瑜非被谢明烬强押着来这散心,经过谢明烬多日摧残,他已经正常多了,他觉得,他要是再不好一点,谢明烬真的能再想出更多歪招。
他招架不住。
停不下胡思乱想?那就要暗卫追着他揍,逼着他绕着院子跑,不然屁股要开花,那暗卫真的会下死手。
照谢明烬的思路,那就是累趴了,自然没精神乱想。
这些日子,他真的遭受了不少非人的对待,真真是冲着“折磨”不死,就往死里“折磨”。
顾瑜非给自己倒了一盏茶,摇头吹茶,吸溜着喝了一口。
瞟了一眼跟个柱子一样杵在自己面前的暗卫,又瞪了暗卫一眼,想叫暗卫转过身去,别盯着他看。
良久,顾瑜非败下阵来,拎起茶壶,“你要喝茶么?”
“......”
“你能不能说句话?”
“......”
“谢明烬那厮到底去哪了?”
“把我押来,又不见人。”
“见色忘友,无耻至极,没良心......”
“噗,哈哈哈哈哈。”裴既明笑出声,顾瑜非闻声看去。
谢明烬噙着笑,一脸纯良,顾瑜非眼角抽搐,看着谢明烬将要抬起下令的手,连忙冲去按下。
“别。”那起手式顾瑜非可太清楚了,谢明烬的手要是抬起来,他今日一定会被横着抬出别院的。
“金木。”
暗卫得谢明烬的意,走到门外守着,不叫任何一人靠近偷听。
“暗卫来报,今年恩科有小人作祟......”
天色渐暗,屋内燃起烛火,将整个屋子都照得十分亮堂,数人围坐在桌前,抢着一桌子佳肴。
“喝!”众人齐齐举壶,酒壶碰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声响,伴着爽朗的笑声,久久不歇。
邱果在这欢闹的气氛里,偶尔晃神,她曾经也想与阿欢一同骑马饮酒,仗剑天涯。
她一壶一壶地猛喝,尽力融入到欢闹中。
怀有身孕的邱昭宁不宜饮酒,只笑看着她们喝酒划拳,时不时在一旁拍手助威。
来的几波找人的侍从都被打发走了,桌上散落着空酒壶,不少人喝的趴在桌上,仅剩邱果和镇南侯独女郝晴云尚还算醒着。
“五,五魁首”
“错了,喝!”
郝晴云又将剩下的酒全喝了,刚喝完没多久,便摇晃着倒在桌上,邱果已经站不稳了,还将酒壶伸出去,对着空气比划着。
醉意上涌,意识模糊间,邱果隐约听见有人闯了进来,抄起酒壶照着来人便砸了过去。
酒壶哗啦啦碎了一地,邱果彻底醉倒了。
“把这个屋子看好了,不许进,也不许出,谨防小人作祟。”
谢明烬接住邱果,抄起她的腿弯将人轻松抱在怀里,看着怀中之人闭着双眼,安静地靠在他胸膛上,那一点怒气陡然消退。
他无声叹了一口气,抱着邱果走了。
刚将人放在床榻上,想去拿帕子帮邱果擦擦,谢明烬却发现他腰带被人扯住了,他试着将腰带拽回来,怎么也拽不动。
谢明烬折腾良久,抬眸看了一眼邱果,发现她正睁着眼睛。
“我去取个帕子。”谢明烬单手撑在床榻上,另一手指了指腰间。
没有反应,邱果仍旧揪着不撒手。
谢明烬只得将腰带解下,任外袍散开,他将帕子拧得半干,轻轻擦拭着邱果的脸,门外传来敲门声。
“守之,开开门,我来送醒酒药。”
是裴既明,谢明烬将门打开,“给——”裴既明瞪大眼睛,这这这,成何体统,“守之,你这。”
“少乱想,我腰带被扯住了,只得解了。”谢明烬一阵头疼,接过药。
“哦。”裴既明一脸不信,“宁儿说了,喂两颗便好。”
“多谢。”
谢明烬再回到床榻旁时,邱果攥着他的腰带又睡着了,他将人扶起,喂了两颗药丸。
春日暖阳透过窗纸,照在谢明烬身上,他趴在床榻旁,长长的睫毛遮下一片阴影,邱果偏头静静看着他的睡颜。
好看,煞是好看。
邱果的目光投在谢明烬脸上,让他无法忽视,忍不住颤了一下眼帘。
“醒了?”邱果抬起手,想捋一下头发,却发现自己手腕上挂着一条腰带。
“?”谁的?邱果抓来看了一眼,若是她没记错,这好像是......
“嗯,我的。”腰带的主人开口了。
“还你。”邱果坐起身,将腰带塞给谢明烬,仿若腰带烫手。
谢明烬外袍敞着,半截腰带搭在床榻上,他慢条斯理地将腰带折了两道,整齐地放在床尾。
他坐到床榻上,手撑在邱果身旁,一点点逼近,“昨日你不是扯着不撒手么?今日便翻脸不认了?”
“可是想与那日一样,当作什么都没发生?”
回忆浮上心头,那日谢明烬脖颈处的红痕,散乱的衣裳,混乱的床榻,“!”邱果瞳孔震颤,那些事真是她干的。
“看来夫人是想起来了。”谢明烬的眸色愈加深了,多了邱果看不清,说不明的意味。
谢明烬的视线一点点移到邱果的唇上,又一点点移回,直视邱果的眼睛。
“我那,那不是喝多了么?”邱果挪开眼,底气不足,莫名的心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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