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季纯抱起似容,臂上身量竟然轻如羽毛,他把人放在自己塌上,“朱雀,去叫白大夫。”
塌上的人皱起眉头,眼皮微动,似乎有醒来的苗头。茶季纯加重了安息香的用量,在她鼻下晃了晃,似容再度昏睡过去。
茶季纯拢起袖口,亲自将她左肩上缝起的布料剪拆开。喜服很明显太大了,为了合身,多余的料子缝合在她皮肤上,又或者,不仅仅是为了合身。
她没有王府里娇养大的珠圆玉润,反而瘦骨嶙峋,脸上的粉饰也早已盖不住惨白脸色。
他顺手叠起帕子,按住似容的刀口,想帮她止血。
白大夫全副武装进来时,便看见茶季纯满手血,正按着一个奄奄一息的小姑娘。
“哎哟我的王爷!这次怎么闹得这样凶?难道死了吗?”
茶季纯盯着白大夫那身仵作的打扮,又看他在床边展开了全套解剖用具,恶狠狠道,“你穿这身过来,不就是觉得她已经死了么!?”
白大夫呵呵一笑,“哈哈,这不是先有个心理准备嘛!”
“少废话!血止不住,快来看看。”
那刀口只要离了手,血就如同泉水一般往外涌。
白大夫取出止血粉,往似容伤口上狂洒了一翻,刚有止住的迹象,没想到下一刻,血奔涌得更凶悍了。
“王爷!借您的手一用啊!”
白大夫将帕子按上去,扶住茶季纯的掌心,稳稳地按压在似容刀口上,似容瘦削的肩膀一沉,一并隐在了他宽大的手掌之下。
白大夫撑着腰看了一眼,“这姑娘怎么这样瘦?到成婚年龄了吗?王爷,你禽兽啊。”
茶季纯专心按着伤口,一言不发。
“王爷,您别太用劲了,要是把她肩膀按断了,那就彻底不中咧!”
“本王知道!”
白大夫替她把了把脉,整个人倒抽了口冷气,又不死心,换只手继续诊。
他看了眼茶季纯,“王爷,这人是您上哪儿找来的?我就没见过这样还能活着的,竟然还能有这么强的气血,您的身体要说是五分差,她得是十分差了。”
“其他的先别管,先止血!”
“这个简单。”
白大夫取出一颗解酒丸,递给茶季纯,“王爷,麻烦您压在她舌下,我要施针。”
茶季纯很配合地掰开似容的下巴,将药丸压进去。
一盏茶的功夫之后,那不深不浅的刀口终于止住了血,茶季纯试探着放了放力,发现确实不再流血,他撒开帕子,扭头就去洗手了。
白大夫啧了两声,“王爷,竟然能让您亲自动手,这姑娘挺特别啊?”
茶季纯很不爽地仔细擦着手,“本王心善,不落忍,她以后是死是活和我没关系了!”他甩袖要走,被白大夫拦下。
“王爷留步,这姑娘的身体,唉,十分复杂,还得您决定她是生是死呀。”
茶季纯翻个白眼,又懒懒散散地折回软榻边,没骨头似得躺下了,“浅伤罢了,养两个月就行了,什么生死?你知道这丫头刚才还杀了两个人么?”
白大夫露出惊讶之色,“王爷,敢问这位姑娘我应该如何称呼?”
茶季纯停了一瞬,“叫王妃吧。”
“哦~王妃,王妃她有极强的凝血力,属于那种脑袋掉了碗大的疤,血也能止住,但是她刚才中毒了,那毒和她相克,这才导致血流不止。”
“中毒?什么毒?”
“酒毒,王妃她天生不能饮酒,尤其烈酒,她此前应该喝了不少?”
茶季纯道,“得问茶云停,我绝不可能让他下毒,也绝对没有让她喝酒。”
“茶云停,给我滚进来!”
茶云停麻利地跑进来,“王爷,怎么了?需要我做什么?”
“你方才,让她喝了多少?”
茶云停感受到茶季纯语气里的不悦,扑通跪下,“王爷!我就想吓唬吓唬她,她一句话不说!也不推辞!端起碗就一碗接一碗地倒进嘴里,我停都来不及喊,喝进去十几碗吧,大概……这么大的碗。”
“停少爷,敢问是什么酒啊?”
“南江烈啊,所以啊,她能喝掉一碗我都服了她,我真没想故意灌她的,王爷明鉴啊!”
茶季纯有些头疼,“以后你别再拿那些昏招对付她,要是再被我发现你叫她喝酒,我劈开你做柴烧。”
“王爷!我错了!王爷恕罪!”茶云停看了一圈,才看到塌上躺着一个人,薄薄一片,穿着喜服,正是金原舒。
“白大夫,金原舒这是怎么了?也自杀了?”茶云停原以为,按照这女人的心性,不会自杀的呢。
白大夫不说话,望着茶季纯,于是茶云停也望向他。
茶季纯啧了一声,“不是自杀,是本王叫她捅自己一刀,她就捅了。”
茶云停一脸痴傻地张开嘴巴,“什么……倒像是这女人的行事风格,王爷,这女人奇怪得很,什么都不怕,我那只斗鸡,看见她窝囊得跟个小鸡仔似得,我把她关在暗室里,她竟然偷吃了不少贡品,还在那酣睡!”
茶季纯道,“以后叫她王妃,这些手段,也不要再用到她身上了。”
茶云停见茶季纯神色认真,虽有些不情愿,也点点头应下了。
“白大夫,你继续说,茶云停,你也在这听着。”
白大夫这才接上了话头,“王爷,停少爷,王妃不能喝酒,会中毒,这便是彼之蜜糖吾之砒霜的道理。”
茶云停忙为自己辩解,“不能喝还喝?她是故意的!”
“你闭嘴!”茶季纯发话,茶云停慌忙闭起嘴巴。
“罢了,酒的事就先不谈了,当下还有件棘手的事,王妃应当是吃过一种禁药,那药能让孩童发育速度降缓甚至停止,限期十年,若是不及时解开,过了二十岁,人也就废了,她应在十七到十八左右,需要赶紧解开。”
“另外就是,王妃体内只怕有一种十分霸道的毒,毒力之强实属罕见,应该是幼年染上,如今已经入侵五脏六腑,却没有害死她,而是与她共生共死。”
茶季纯看了看自己的掌心,方才触碰过她的血,现下并无不妥。白大夫补充道,“此毒在别人身上是无用的。”
“还有吗?”
“其他的,得等我仔细诊脉了。”
茶云停艰难地咽了口唾沫,退了两步,“王妃有毒?可这怎么可能,金侍郎也算是品级不小的官,怎么可能给亲女儿喂毒?”
茶季纯冲他比了个噤声的手势,门外,江佩佩很重地拍了拍房门,“王爷!王妃怎么样了?可需要准备棺材?”
白大夫开了门缝,惋惜地冲院子里的众人道,“王妃一息尚存,先准备起来吧,怕是时日无多了。”
跟着似容陪嫁来的丫头叫小和,正是小嘉手下的人,金原舒特地派来探听王府里的情况,她听到大夫这样说,视线不免往里探了探。
白大夫又补充道,“我用猛药吊着王妃一命,剩下的,全看她造化了,唉……”
不多时,茶云停和白大夫从屋里出来,小和偷看到白大夫身上的血迹,更加确信似容已经快不行了。
在茶季纯的授意下,朱雀剪开了似容身上的喜服,帮她处理身上各处缝线的伤口。
她将人扶起,剪开裹胸的一块白布,遍布伤疤的后背映入眼帘,这具脆弱的身体上,几乎没什么完好之处,新伤叠旧痕,触目惊心。
朱雀不禁生出怜悯,将她抱在怀里,让她靠着自己的肩膀,露出那方细瘦的后背。
“殿下,属下失礼,想请您看看王妃身上的伤口。”
茶季纯撩开帘子,走进来,一眼便看见似容后背交叠的新伤旧疤。他臂上搭的披风落到了似容肩头,朱雀裹住她。
“王妃腰后和膝盖上方也有针线缝合的痕迹,其余大多是鞭伤,陈旧伤看着大概有四五年了。那日长公主作客金府,属下看到的金原舒与王妃的身形有些差距,王妃应当……不是金府千金。”
“本王知道。”茶季纯十分平静,似乎从一开始就知道,金府会找代嫁,而且会找她。这个当日在池塘边,将他给的玫瑰酥吃得一干二净连渣都不剩的丫头。
“本王接了圣旨,虽然没有三书六礼,但明媒正娶将她迎进来,本王的王妃是户部侍郎的嫡女金原舒,那进来的人,就是金原舒。”茶季纯的话已经说得很明白,朱雀点点头。
“朱雀,从今天起你去王妃那边照顾,她的所有动向,事无巨细告诉本王,至于其他人,先留一命。”
“属下领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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