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星在帷幕上舔出焦黑的弧线时，蒋大宝突然“啊呦我去。”地低呼一声，下意识攥住琴厌的袖口。琴厌的指尖冰凉，却还是反手拍了拍他的手背——金属配件撞出细碎的声响，在死寂的前庭里格外刺耳。
飞蛾扑火的沙沙声越来越密，像是无数薄翅在空气里摩擦。那些灰黑色的虫子不知从哪来，成群结队地往烛火里撞，翅膀烧着的焦糊味混着帷幕的布料燃烧味，呛得人忍不住咳嗽。魏言盯着那些飞蛾，忽然注意到它们的翅膀上似乎有细微的纹路，像是某种符号，可没等他看清，最后一只飞蛾扑灭火焰，前庭里骤然暗了下来，只剩天花板上的钟摆还在“滴答”作响，像是在倒数。
下一秒，被烧毁的帷幕残骸后，大屏幕突然亮起刺目的白光。粒子闪烁间，屏幕中央浮现出一张嘴巴——鲜红的嘴唇，但没有脸颊，只有两排泛着冷光的金属牙齿，牙龈是暗红色的，像是凝固的血。那嘴巴开合时，就是电子合成音，可所有人的手环突然同时震动，屏幕上的文字竟同步出现在手环的显示界面上，连每个标点都分毫不差。
“恭喜各位活过第一晚。”金属牙齿磕出冰冷的回响，明明是机械合成的语调，却透着诡异的戏谑，“接下来，游戏正式开始。”
魏言低头看了眼手环，屏幕上的文字还在滚动，可他的注意力却落在了屏幕嘴巴的牙缝里——那里卡着半只飞蛾的残骸，翅膀上的符号在白光下格外清晰，竟是和他昨晚在房间墙壁上看到的划痕一模一样。他猛地抬头看向【归零】，却发现那个戴哭泣面具的女人已经退到了角落，蜡烛不知何时已经熄灭，她的身影在大屏幕的光线下缩成一团，像个沉默的影子。
“游戏一，生存对抗游戏，分为三个部分。”金属嘴巴继续开口，每个字都像是敲在人的神经上，“坚持到游戏结束，即刻返回大厅。若中途放弃——”它顿了顿，金属牙齿突然用力咬合，发出“咔嗒”一声脆响，“——将直接判定为淘汰，积分清零，且无法参与后续任何游戏。”
人群里的骚动声又大了些，有人忍不住问：“淘汰是什么意思？是直接死吗？”
没人回答。大屏幕上的嘴巴像是没听见，继续滚动规则，而【归零】依旧站在角落，面具后的眼睛不知在看谁。魏言注意到，刚才说话的人是个穿黑色夹克的男人，他手里攥着一把折叠刀，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眼底的恐惧几乎要溢出来。
规则一的文字在手环上亮起时，所有人的目光都聚了过去。“游戏进行时将分为两队，全体玩家需在第一关卡自行寻找队服。游戏开始前半个小时，所有人可以自主交换队服。”
赵声翊皱着眉，低声对许九白说：“自主交换？这规则不对劲，和之前的都不一样，队服肯定有问题，交换的时候说不定会有陷阱。”
许九白没说话，目光落在“自行寻找队服”几个字上。第一关卡在哪？规则里没说。他抬头看向大屏幕，金属嘴巴还在念规则，可飞蛾烧毁的帷幕后，似乎隐约能看到一条通道，通道口的地面上，有和队服颜色相近的红、蓝两色印记，像是某种指引。
“规则二，游戏开始后半个小时，所有人可以使用道具和抢夺道具，但不可互相伤害。”金属嘴巴的语调突然变快，“游戏进行时会投入抓捕机器人【处刑者】，被抓捕后处于魂体状态。魂体状态看不到**，反之亦然，但可以看到**看不到的线索。”
“魂体状态……”许九白喃喃自语，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小的罗盘，指针正在疯狂转动，“这听起来像是把人分成了两个世界，魂体能找线索，**却看不到它们……那要是魂体找到了线索……看来是强制合作任务，和前几次游戏都不一样。”
没人能回答这个问题。蒋大宝没大懂，往琴厌身后缩得更紧了，不停追问琴厌问题，琴厌深吸一口气，把方隆扯了过来让他讲。
规则三的出现，让人群彻底安静下来。“在游戏剩余十五分钟时，魂体未变回**的即刻淘汰。每人只有一次变成魂体的机会，淘汰后积分将减少至总积分的十分之一（注：魂体状态积分为负）。”
“积分是负的？”穿黑色夹克的男人又开口了，声音带着颤抖，“那要是一直处于魂体状态，积分岂不是会一直扣？到最后就算没被淘汰，积分也会变成负数吧？”
魏言忽然想起昨晚手环上的初始积分——每个人都是100分。如果魂体状态积分为负，那就是负100，不清楚魂体与**之间的转换，看来主动变成魂体完成任务风险极大。
补充规则弹出时，所有人呼吸都是一紧。第一条：“游戏期间，请注意获得的道具有正面效果和负面效果，且不可破坏游戏道具和游戏场地。”赵声翊立刻看向自己的背包，里面有一瓶昨晚找到的矿泉水，标签上写着“纯净水”，可现在看来，这瓶水说不定是负面道具——喝了可能会中毒，或者失去某种能力，啧，就这条规矩没变。
第二条：“【处刑者】将随机投放，自游戏启动时开始巡逻抓捕，直至规定时间结束才会停止行动。”
第三条补充规则最复杂，也最危险。“抓捕机制：【处刑者】仅通过视觉锁定目标，若现场出现电话铃声、警报声等尖锐声响，将直接触发无差别追捕；若【处刑者】连续两次拐弯后仍能锁定目标视野，则即刻触发‘二次追捕’，追捕速度提升50%。”
许九白的脸色瞬间变了，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昨晚她试着开机，发现没有信号，可现在手机屏幕突然亮了一下，显示有一条未读短信。她刚想点开，
最后一条补充规则，是绝对禁令。“禁止以任何形式攻击【处刑者】，一旦触发该规则，系统将立即通报攻击者实时定位，并执行‘即刻斩杀’惩罚。”
“即刻斩杀？”蒋大宝皱眉，“那要是【处刑者】追过来，只能跑吗？不能反抗？”
依旧没人回答。大屏幕上的金属嘴巴已经闭合，白光渐渐暗下去，只剩下帷幕后的通道口还亮着微弱的光，红、蓝两色印记在地上格外显眼。【归零】从角落走出来，手里的蜡烛不知何时又被点燃了，烛火在她掌心明明灭灭。
“第一关卡就在通道后。”她的声音依旧沉闷，“现在，你们有十分钟的时间进入通道，寻找队服。游戏正式开始后五分钟，【处刑者】随机投放。”
说完，她不再说话，只是站在通道口，像个守门人。人群里开始有人动了，穿黑色夹克的男人第一个冲出去，他手里的折叠刀还攥着，脚步仓促地冲进通道。其他人也跟着动起来，魏言走在最后，他回头看了眼【归零】，发现她面具上的“眼泪”似乎在烛光下泛着水光，而她掌心的烛火则已经灭了。
……
通道里的黑暗像有重量，随着脚步不断往前延伸，渐渐压得人呼吸发紧。魏言落在最后，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口袋里的半截剪刀，冰凉的金属触感是唯一能锚定他意识的东西。身后许九白几人的脚步声越来越远，最后彻底消失在黑暗里，只剩下他自己的脚步声在通道里回荡，像敲在空心的骨头上，每一下都带着空洞的回响。
空气里的味道变了，不再是古堡里特有的霉味，而是多了股淡淡的、类似玻璃清洁剂的味道，却又混着点甜腥气，像他以前在医院里闻到的、消毒水和药水混合的味道。他的头开始隐隐作痛，耳边又响起了熟悉的电流声，细碎的“滋滋”声里，似乎还夹杂着魏生的声音，很轻，像在说“哥，别怕”。
“魏言！你跟上！”许九白的声音从前方传来，带着点焦急。魏言应了一声，加快了脚步，可脚下的地面突然变得软绵绵的，像踩在棉花上，每一步都要花很大力气才能稳住重心。他的视线开始模糊，通道两侧的墙壁在他眼里慢慢扭曲，墙面上的砖块变成了一张张人脸，嘴巴一张一合，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就在这时，一阵强烈的头晕目眩袭来，天旋地转间，他像是被什么东西拽进了一个漩涡，耳边的电流声瞬间放大，盖过了所有声音。等他终于站稳时，眼前的景象彻底变了——通道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扇厚重的木门，门把手上缠着几根灰白的发丝，像活的小蛇，在他眼前轻轻晃动。
他推开门，一股寒气扑面而来，带着浓重的玻璃反光，刺得他眼睛生疼。他下意识地眯了眯眼，适应了几秒后才看清，眼前是一个巨大的、由镜子搭建的迷宫。四面八方都是镜子，有的立在地面上，有的悬在头顶，镜面光滑得能映出他脸上每一道细小的纹路，连他眼底的红血丝都清晰可见。
魏言回头，想看看通道是否还在，却发现身后的门已经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面实心墙，墙面上爬满了细小的裂纹，裂纹里渗出暗红的液体，顺着墙面流下来，在地面上积成了一小滩，像打翻的血水。
“许九白？”他喊了一声，声音在迷宫里回荡，却没有任何回应。只有镜子反射的回声，一遍遍地撞在他的耳膜上，像是有无数个自己在重复他的声音，诡异得让人头皮发麻。
他深吸一口气，往前走了一步。镜面里的自己也跟着往前走了一步，动作同步得没有一丝偏差。可就在他迈出第二步时，眼角的余光突然瞥见右侧的一面镜子里，有个黑影一闪而过。
那黑影很快，像一阵风，贴着镜面滑过，只留下一道模糊的黑色残影。魏言猛地转头，看向那面镜子，可镜子里只有他自己的倒影，那个黑影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是幻觉吗？还是……诡异？”他喃喃自语，指尖又握紧了口袋里的剪刀。以前在医院里，他也经常看到这样的黑影，医生说那是他的感知觉障碍在作祟，是“大脑出了问题”。可现在，他摸了摸掌心——昨晚被剪刀扎出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这让他清楚地知道，这里不是幻觉，至少不全是。
他继续往前走，每一步都走得很稳，目光警惕地扫过四周的镜子。迷宫里的光线很暗，只有头顶偶尔闪过的微弱白光，像是从镜子的缝隙里漏进来的，照亮了一小片区域，却让更多的角落陷入了更深的黑暗。
突然，左侧的一面镜子里，又出现了黑影。这次，他看得很清楚——那黑影没有固定的形状，像一团流动的墨，贴着镜面快速移动，偶尔会伸出几只细长的手臂，抓向镜面外的他。魏言停下脚步，盯着那团黑影，心跳没有丝毫加快，反而觉得有些熟悉——这和他以前看到的、父母背后的黑影很像，只是比那些黑影更灵活。
他试着往前走了一步，镜面里的黑影也跟着往前移动了一步，细长的手臂几乎要伸出镜面，指尖的指甲泛着冷光，像锋利的刀片。魏言皱了皱眉，从口袋里掏出那半截剪刀，对着镜面挥了一下。剪刀的刃口在微弱的光线下闪了一下，镜面里的黑影似乎被吓了一跳，快速往后退了退，缩成了一团，贴在镜面的角落，警惕地盯着他。
“原来你会怕这个。”魏言笑了笑，眼底没有丝毫恐惧，反而多了点玩味。他想起以前在医院里，护士给他打针时，他也是这样拿着小石子，吓跑那些在他眼前晃悠的黑影。只是那时候，护士会把他的小石子夺走，说他“又在发疯”。
可现在，没人会管他了。他可以尽情地和这些黑影“玩”，死了也没关系的。
他继续往前走，镜子里的黑影越来越多。有的在镜面里乱窜，像没头的苍蝇；有的则趴在镜面上，露出一双双红色的眼睛，死死地盯着他；还有的，竟然开始模仿他的动作，他往前走，它们也往前走，他抬手，它们也抬手，动作同步得让人心里发毛。
魏言的头又开始疼了，耳边的电流声越来越响，夹杂着更多杂乱的声音——有女人的哭声，有男人的嘶吼，还有小孩的笑声，这些声音混在一起，像一张巨大的网，把他的意识往深渊里拉。他的视线开始出现重影，眼前的镜子变成了无数个，每个镜子里都有一个他，每个他的身边都围着无数个黑影，分不清哪个是真实的自己，哪个是镜面的倒影，哪个是黑影的伪装。
“哥，别相信它们。”魏生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很清晰，不像之前那样模糊。魏言猛地抬头，看向正前方的一面镜子——镜子里，魏生正站在他身后，穿着最喜欢的白色卫衣，手里拿着一颗糖，笑着朝他伸手。
“魏生！”他喊了一声，快步往前走了几步，想抓住镜子里的魏生。可就在他的手快要碰到镜面时，镜子里的魏生突然变了——白色卫衣变成了沾满血的校服，脸上的笑容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张扭曲的脸，眼睛和嘴巴都裂到了耳根，露出里面漆黑的空洞。
魏言的动作顿住了，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攥紧了，疼得他几乎喘不过气。他知道，这不是真正的魏生，这是黑影变的，是迷宫里的诡异在捉弄他。可他还是忍不住伸出手，轻轻碰了碰镜面——镜面很凉，像魏生最后落下时的身体温度。
“哥，快醒醒。”魏生的声音又响了起来，这次带着点焦急，“别被它们骗了，你要活下去，来找我。”
魏言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再睁开时，眼底的迷茫消失了，只剩下坚定。他知道，他不能被这些黑影和幻觉困住，他要找到队服，要完成任务，要活下去。
他转身，继续在迷宫里往前走。镜子里的黑影还在乱窜，有的甚至开始撞击镜面，发出“砰砰”的声响，像是要冲破镜面，把他拖进去。可他连眼皮都没眨一下，只是握紧了手里的剪刀，目光警惕地寻找着队服的踪迹。
突然，他注意到右侧的一面镜子后面，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发光。他走近一看，发现那是一件红色的队服，叠得整整齐齐，放在镜子后面的地面上，队服的领口处，别着一个小小的金属牌，上面刻着“红队07”。
他刚想伸手去拿，却瞥见镜面里的自己身后，站着一个巨大的黑影。那黑影比之前看到的所有黑影都大，像一堵黑色的墙，正伸出一只巨大的手，抓向他的后背。
魏言没有回头，而是猛地转身，手里的剪刀对着黑影挥了过去。剪刀的刃口划破了空气，带着风声，可就在剪刀快要碰到黑影时，黑影突然消失了，像从未出现过一样。
他警惕地环顾四周，镜子里的黑影也都不见了，只剩下他自己的倒影。可他知道，那些黑影没有离开，它们只是藏了起来，在某个他看不见的角落，等着给他致命一击。
他弯腰，拿起地上的红色队服。队服的布料很粗糙，像砂纸，上面还沾着点暗红的污渍，不知道是血还是别的什么。他把队服叠好，放进怀里，又看了眼四周的镜子——镜面里的自己，眼底的红血丝越来越多，眼下的青黑也越来越重，看起来比之前更加阴鸷，像一个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
突然，手环发出尖锐铃声，【一分钟后［处刑者］即刻放出。】【处刑者】就会随机投放，他必须尽快找到许九白几人，离开这个镜中迷宫。
他继续往前走，脚步比之前更快了。镜子里的黑影又开始出现，这次，它们不再只是在镜面上乱窜，而是开始从镜面里伸出手臂，试图抓住他的衣服。魏言一边躲避着黑影的攻击，一边在迷宫里寻找出路，耳边的电流声和杂乱的声音越来越响，他的意识开始变得模糊，分不清哪些是真实的，哪些是幻觉。
就在他快要撑不住的时候，前方突然传来了许九白的声音：“魏言！不要随意破坏，【处刑者】释放后你会被定位！”
魏言精神一振，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跑去。
“你没事吧？”许九白看到他，快步走了过来，目光落在他怀里的红色队服上，“你找到队服了？你见到什么了，一直在那攻击。”
魏言刚想说话，却突然瞥见许九白身后的一面镜子里，有个黑影正伸出手，抓向许九白的后背。
“小心！”他大喊一声，伸手把许九白往旁边拉了一把。许九白还没反应过来，就看到镜子里的黑影抓了个空，愤怒地在镜面上撞了几下，然后消失了。
“那是什么？”赵声翊也看到了黑影，脸色瞬间变了。
“不知道，我以为是我犯病了。”魏言无所谓的说道。
许九白几人这才注意到镜子里的黑影，一个个脸色凝重。琴厌扶着蒋大宝，往后退了退，警惕地盯着镜子里的黑影。
“我们得尽快离开这里。”许九白看了眼手环上的时间，“还有十几秒，【处刑者】就要投放了。”
几人点了点头，跟着魏言，朝着他刚才找到的、可能是出口的方向跑去。镜子里的黑影在他们身后穷追不舍，无数只细长的手臂从镜面里伸出来，试图抓住他们的衣服，耳边的电流声和杂乱的声音越来越响，魏言的头越来越疼，视线也越来越模糊，可他还是咬紧牙关，带着几人在迷宫里快速穿梭。
魏言因为一宿没睡，身体有些吃不消了，他靠在墙上，大口地喘着气，怀里的红色队服被他攥得发皱。他看了眼四周的人，许九白几人也在大口喘气，脸色苍白。镜子里的黑影没有追出来，大厅里很安静，只有时钟的“滴答”声，在空气中回荡，像是在倒数。
“怎么了？”蒋大宝小声地问。
许九白摇了摇头，目光凝重地看着大厅的入口：“游戏才刚刚开始。【处刑者】马上就要来了，我们得尽快做好准备。”
魏言点了点头，从口袋里掏出那半截剪刀，紧紧地握在手里。他看了眼大厅的天花板，那里一片漆黑，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黑暗里蛰伏着，等着给他们致命一击。
赵声翊没好气的说道：“把你那东西丢掉，我说了别拖累我们，你真想让我们被定位抓捕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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