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拾昔的半永久微笑似乎收敛了些，他眨眨眼问：“我应该认识你吗？”
“不知道，”步仪摇摇头，很真诚地在疑惑，“所以我在问你。”
“……”楚拾昔安静了一会儿，许久才垂下眼帘，有些惆怅地说，“虽然这样说可能不太礼貌，但你很像我的一个朋友，只要看见你我就会想起……”
步仪：“无中生友？”
“不是。”她话音未落，楚拾昔立刻否认，好像提前料到了步仪会不相信一样。他想了想，继续道，“我那个朋友还算有名，你说不定也知道。”
“不好意思，我不太了解娱乐行业的人。”
“不是娱乐行业的人。”楚拾昔放慢了语速，字字清晰地道，“战步科技安全处处长步仪，你知道吗？”
许久未被提起的本名引起了步仪的警惕。她面无表情，盯着楚拾昔的神情不语。
楚拾昔很擅长表情管理，看上去不像是试探或挑衅，仿佛真的只是在反问，但恰恰这一点让步仪分不清他有没有敌意。而且……
“虽然步仪平时在大众面前曝光比较少，跟隋岚隋昇他们没法比，但是据外界猜测，她很有可能是战步科技的步越选定的接班人。除此之外，她实力很强，加入秩序署后经常来异变域附近巡逻，即使你一直生活在边缘地带，应该也不至于完全没听说过她。”
步仪：……你说得对，但最关键的是，我怎么不记得我有你这个朋友？
学生时代，她虽然上的不是内校，但社交圈极其有限。而工作的这一年来，她每天昏天黑地地忙各种安全保障工作，跟楚拾昔这种人的生活完全就是两条平行线。
其他东西还尚且存疑，但不认识楚拾昔这一点完全不需要验证。
毫无疑问，楚拾昔在说谎。
他究竟想做什么？之前他做出了种种诡异行为：明明得罪了人还大摇大摆地刷身份进入基地，只是露个脸就让主办方不得不切断直播，一个人深入异变域……如果基地没有被异变种突然袭击，恐怕他已经被不知哪方势力扣下了。
游戏系统这个上帝视角对他也格外关注，摆明了楚拾昔的各方面牵扯不可忽视。
而且他为什么突然提她的名字，是空穴来风吗？
难不成安和真的跟原先的她有联系，外貌相似不是巧合？
步仪很少格外警惕某个人，但直觉告诉她，这个人身上的谜团至关重要。
必须要找个机会彻底调查楚拾昔。哪怕自曝身份、动用步仪才有的资源也要调查清楚。
在此之前，她要看看他想做什么。
“原来是这样，我确实听说过她。”不管是试探还是挑衅，只要自身不露破绽就可以维持表面和平。步仪看上去对楚拾昔的话接受良好，难得微微笑了笑，“我可以理解为，现在的你对我没有敌意吗？”
发出的试探信号扑了个空，步仪没反应，楚拾昔自己反倒是皱了皱眉。但他很快平复下来，放弃了探寻。
“如果你不打算杀我，当然。”楚拾昔看着她的表情，道，“但如果你想杀我……”
“不会，我拎得清轻重。”步仪果断地道，“现在这个情况，不是内斗的时候。”
现在这个情况？楚拾昔顺着她的话头望向广场上的投影人们。只要忽略透明的身体和背景的废墟，这似乎还是十年前那个欣欣向荣的大都市。
“现在的情况确实很诡异，”楚拾昔困惑道，“但看起来并不危险。”
“这样当然最好，但是，”步仪指了指那块报时大理石，严肃道，“这里模拟出的时间，距离那场灾难只剩一周了。”
为什么这里会自发模拟以前的样子？步仪目前没法知晓。可是……
“如果这里完整模拟那时发生过的一切，可能会连那场灾难一同模拟。”步仪道，“到时候会发生什么，难以预知。”
往好处想，可能现有的异变种和机器无法完全复刻那次泄露，最终掀不起大风浪；但是往坏处想，这次模拟可能会让曜霓市这块毒瘤破裂扩散，将银渊市也一并吞噬掉。
游戏系统预言了如同末日的异变灾害，难说跟这次模拟有没有关系。
“但是这个异变域已经形成十年了。”楚拾昔提出疑问，“十年都没有爆发，怎么会偏偏在这时候出事呢？说不定，这十年来它一直在重复模拟这件事，但这段时间都很稳定。”
自从曜霓市的灾害发生，就几乎没有人再深入过曜霓市中心，所以对其深处的情况只能模糊推测。
但步仪经常来。
并不是秩序署那种边缘巡逻，而是深入中心，只是不为人知。
所以步仪很清楚，在此之前，曜霓市从来没有发生过这种规模的异常事件。这次模拟分明是十年一遇的情况。
她没有多说，只是对楚拾昔道：“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这种事不适合抱有侥幸心理。”
“如果真的有危险，”楚拾昔问，“你打算阻止？”
这还要问？步仪愣了一下，道：“当然，否则一旦银渊市被波及，会死很多人。包括我们。”
“为什么不跑呢？你能进来，就能原路返回。联邦很大，你可以离开银渊市，去一个不会被波及的地方。”
“如果曜霓市真的毁了银渊市，那以此类推，其他城市也很难幸免。”步仪沉声道，“从源头解决最省力。”
这番对话有些奇怪。
步仪自认不是什么正义感爆棚的人，她喜欢寻找最优解，有时候可能不得不舍弃一些人，这时她不会过于愧疚。尽管如此，不想银渊市毁灭也完全是下意识的反应。没人喜欢看到牺牲。
但楚拾昔似乎对这些漠不关心。
他忽略了步仪前半句“会死很多人”的结论，直接回答了后面那句“包括我们”。仿佛只要自己活着，就没有什么好在意的，摆明了不在意曜霓市的情况。
除了世界和平的大目标，步仪可没忘自己还有一个保护楚拾昔的任务。如果他执意要离开，她还真得权衡一下去留的优先级。
步仪直接问道：“你打算离开？”
“不，我暂时不想。”出乎意料，楚拾昔否定得很干脆。他沉吟道，“借这个机会，我想我们可以调查一些东西。”
步仪选择性忽略了“我们”：“你想调查什么？”
“你看，虽然这里已经废弃了十年，但很多东西都保存完好，甚至包括当时的人们。”楚拾昔似乎来了些兴趣，“现场保护得很完美，我们就趁阻止灾难的机会调查一下当年灾难发生的原因，怎么样？”
突然调查这个？
“能源输送管道意外泄露引发多节点爆炸，有毒气体扩散引发大面积死亡，”这是人人知晓的事故原因，步仪复述了一遍，道，“你还要调查更详细的东西？”
楚拾昔点头：“嗯，我认为还有很多细节值得推敲。”
他跟多方势力都有千丝万缕的联系，所以是从斡旋中发觉这场事故不简单？
步仪：“好啊，那就这么决定了。我解决危机，你调查事故。”
反正各个任务的做法都是统一的，倒也没什么冲突。
敲定计划之后，步仪思索着接下来先去哪里比较好，没想到楚拾昔冷不丁发问道：“你真的不认识步仪？”
……还没放弃吗。
步仪不带感情地回道：“从边缘地带长大的人，不可能认识城市里的人。”
“可是你们的言行举止很相似。我想想，步仪有兄弟姐妹吗……你们是不是有血缘关系？”
说得好像你真见过我一样……
她摇头，淡淡地道：“我不清楚步家的情况。”
步仪对捂马甲倒没什么执念。实际上，有时候自曝马甲或许是必须的，毕竟安和的能力实在少得可怜，自保或许够用，但完成系统任务就不够了。运用步仪的资源不是坏事。但眼下的情况实在诡异。
在楚拾昔这种满是谜团的人面前，她认为不能贸然坦诚相待。除非她已经查清了这个人的一切，并确定他毫无威胁。
楚拾昔暂时安静了。步仪敲定计划后，转头问他道：“能把我们传送到某个地点吗？”
他表现得很顺从，仿佛刚才那个追问的人不是他：“你要去哪里？”
“市中心的城市供能站。根据当年幸存者的描述，那里是最先爆炸的地方。”而且离这边应该不远——步仪把这句话咽了回去。理论上她不该熟悉曜霓市的地形。
“可以是可以……但我不清楚它在哪里。你的终端有导航吗？”
“我的终端只有边缘地带的地图。”
“……好，那我问路。”
毕竟满街都是“人”，问路理论上可行。
楚拾昔的形象恰好适合问路。一位原本行色匆匆的女士停下听他讲话，意外地很耐心。只是当她听完楚拾昔描述的目的地时，看上去有些犹豫。
“你们也是异能公会的人吗？”
这就跟某方势力扯上关系了？调查甚至还没开始啊！
“不是，我们是从外地来的游客，听说那附近风景不错，就想去那里参观一下。”楚拾昔扯谎不眨眼，自然地编出一串说辞，然后小心翼翼地道，“难道……那里目前不适合参观吗？”
女士叹了口气：“嗯，还是不要去了，那边乱得很。前段时间，异能公会好几个分部总是停电，有些异能者觉得城市供能站有人针对他们，最近正聚在那门口抗议呢。”
单机ing……寒风中瑟瑟发抖ing……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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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曜霓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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