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府的人追得紧,宋媮又想起自己的另一个怀疑,若能抓到蒋忠勤的心腹,那么她就离当年泰川战败的真相不远了。
“追加人手,一定要把人抓回来。”
翌日中午,宋媮闲来无事,让人带上桌案说自己要去祠堂抄佛经静心。
到了门前,她看着门外两个门神似的壮硕嬷嬷,挑眉:“这是闹哪出?”
两个嬷嬷低着头,不敢说话。
“夫人,郡主去祠堂抄经遇见罚跪的二姑娘了。”
“遇上就遇上了,我罚自己的女儿,她也要管吗?”柳蒲姿将儿子的功课一丢,气得扶额,“这个懒货、冤孽,功课怎么能差成这样!”
“夫人息怒,少爷年纪还小,贪玩些也正常。”
“还小!今年殿试中举的前五就有三个年才及冠,他都十四了,他还小?”柳蒲姿捂住胸口,“若非老爷就他这一个儿子,我看他还上不上进!”
嬷嬷跟她多年,自是知道她的话外之意,抚着她背:“您当年跟着老爷南下,一路不离不弃,那么艰难的日子,您还给他生下小少爷。这么多年老爷洁身自好,闭口不提纳妾的事,对小少爷也是悉心教导,您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柳蒲姿被她一安慰,眉头放松不少,可仍有顾虑:“那个冤孽日日就知道和他那群狐朋狗友仗街打马,眼看到了该……我实在是……”
“夫人不必着急,先前郡主态度您也见着了,大房无男丁,整座郡公府就咱们少爷一根独苗,日后爵位还不是落在咱们这边。”
“可我们二房关系素来不亲厚,大哥的爵位是他自己打下来的,何况老爷的性子你也知道,他本就不愿屈居其下。”
“亲不亲厚有什么关系?府中只少爷一个是事实,老爷爱重您,多说几句软话便好了。”
“倒是郡主那边,您可不能太倔了,您是个通透的,大房那边就看郡主的意思,咱们不能为两个无关紧要的小丫头与郡主闹得不愉快,耽误了少爷。”
嬷嬷嘴皮子厉害,几句情理兼备的话一说出口,就安定了柳蒲姿的心神。她站起身,扬起一个笑往祠而去。
宋若织没想到自己又让宋媮见到了如此不堪的一面,因而宋媮令人扶她站起来时,她也一直攥拳垂着头。
宋媮察觉到她的难堪与不安,想起她被罚跪的缘由问道:“听闻你前些日子参加了宴会,感觉如何?”
宋若织明白她是在问自己和陆公子的事,想起对方阳光爽朗的微笑,她忍不住勾唇:“多谢三……郡主关心,十分顺利。”
宋媮颔首,见她放松不少,便吩咐人扶她去旁边的厢房中上药。
她站在祠堂中,眼神留连在宋家历代祖辈的牌位上,没多久便见听门外的脚步声。
“郡主,”柳蒲姿被嬷嬷扶着走进来,“宋若织这丫头,终究不是在家中长大的,这么大的姑娘了,还要人时时教导。”
宋媮转身,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明明是柳氏两人逃命时将女儿撇下,在宋家列宗列祖的牌位面前,她居然还能面不改色地说出这句话。
柳蒲姿被她看的有些怪异,她忍了忍笑道:“郡主怎么了?”
“我只是想到大姑娘已到了婚配的年纪,不知叔母给定的什么人家?”
柳蒲姿当然不能说,她不上心,又不愿意为人拉下脸面去问,自然没找着什么好人家。偏偏她又烦这两个女儿的紧,想着随便找个算了。
见她不说话,宋媮开口:“我听闻前几日大姐一曲箜篌惊艳四座,不缺人上门提亲才对。”
柳蒲姿的脸上已经挂不上笑,那些来提亲的人她看过了,都是还算不错的人家。她是想宋若织快些嫁出去,但若嫁得稍好些,她一个粗野丫头,内宅中自己受些磋磨就算了,来日被休那才是被笑掉大牙。
她想着,也就将话说了出来:“到时候丢脸的可不止我们二房,那是整个宋家!”
宋媮一笑,没应这句话,反问她:“主持中馈,府中事宜,叔母可曾教或者令人教过她?”
柳蒲姿心虚一瞬,呐呐:“她自己不开口,我怎么知道……”
宋媮也不生气,继续问:“她的婚事,您上不了心,那叔父在朝为官总有三两好友,府中没有适龄男子?”
“你叔父的友人哪个不是与他同品阶的?矮一些的人家尚瞧不上,更何况这些。”
柳蒲姿心虚过后有些不耐:“你到底要做什么?”
“提亲的人家中,可有昭王府的?”
“怎么可能!”柳蒲姿瞪大眼,不可置信道,“她在做什么春秋大梦!昭王府的怎么可能看得上她?”
感受到自己的袖子被嬷嬷拉了拉,她立刻回头瞪:“真有?!”
嬷嬷原本只是想隐晦地提醒自家夫人一二,哪知道她扯着这么大的嗓子喊。见对面的宋媮也看过来,她只好硬着头皮道:“是有媒人上门来说过,那时夫人身子不适,老奴便婉拒了。”
宋若织努力了这么久,学箜篌差点将手弹废才换来这么一个机会,便如此被她不上心的娘说拒便拒了。
宋媮正了神色,严厉地看着柳蒲姿:“那毕竟是昭王府的人,叔母做事太任性了。”
柳蒲姿哪知自己一句“都拒了”给自己引来这么大一个祸患,她欲哭无泪,咬咬牙:“反正也是她高攀。”
宋媮点点头:“我知道了,我会请永宁侯夫人去昭王府重新说这门亲事,若成了定下日子,大姐便住在大房学些东西,从大房出嫁,反正咱们也是一家的,不必计较这么多。”
柳蒲姿没想到宋媮这么果断就决定好了这件事,她知道宋媮有意插手宋若织的婚事,迟迟不答应说媒也是想待价而沽,同宋媮谈条件,没想到人家根本不和她谈!
眼看宋媮说完就要走,柳蒲姿气急之下脱口而出:“你这是忤逆!我毕竟是你的长辈!”
此言既出,嬷嬷立刻握住她的手腕:“夫人。”
柳蒲姿也知道自己过了,可宋媮不将她当回事儿的态度实在让她气得头脑发昏。
“叔母放心,”宋媮回头看她一眼,“您毕竟有两个女儿,谈条件也要一起谈,等叔父下值我会去二房拜访。”
说完她便走出祠堂。
“她这是什么意思?”柳蒲姿惊疑不定地看着门口,“宋如云的事她也知道了?她还要将她也保了!”
“夫人,冷静,冷静。”
“我怎么冷静!宋如云能使唤动那么有名的铺子的人,她的家底绝对不少,要是让她带走了,以后得日子不知道有多好过!”
“夫人,还有老爷在呢,老爷可不是好说话的,还有宗族那边,夫人别急。”
柳蒲姿捧着心口缓了好一会儿,想起宋如云,眼中寒光乍现:“平日看着懒懒散散无欲无求,结果竟然是根刺,看我怎么给她拔了!”
宋媮在回院的路上吩咐紫芸:“派几个信得过的嬷嬷去二房——你亲自带去,柳氏如今正在气头上,恐怕要朝宋如云撒气。”
刚说完,便见青芷带着宋若织走出来。
“去我院中说。”
“你决定了吗?若是想好了,我便去信永宁侯府。”
幸福来得太快,宋若织尚未陷入柳氏毁坏她的亲事的悲伤,就迎来下一个机会的惊喜,她愣了好一会儿,连连点头。
宋媮颔首:“那这些日子你就住在我旁边的院子里,仆从已经去收拾了。”
宋若织高兴过后便有些愧疚,原本她只是想靠宋媮学会箜篌,没想到她如今又托人帮她说媒,简直是扶着她在完成自己的心愿。
可她却并没有帮她做什么。
不,她想起自己在二房偷听到的消息,想起自己屡次外出跟踪宋文辅的结果,她吞了吞口水。
“我父亲他、他正在接触二皇子的部下。”
宋媮双眼一眯,见宋若织正忐忑地看着自己,缓了缓神色:“细说。”
二房因着紫芸带来的人和柳氏派去毁容的人碰上,鸡飞狗跳,柳氏也是被气昏头了,紫芸又是个不准备安抚她的,连身边的嬷嬷都劝不下来。
“来人!来人!”柳氏的嗓子都到嘶哑了,还在坚持不懈地要人来,“给我把这个孽女绑去沉塘!”
紫芸饶是再冷静,此刻也有些生气了:“二夫人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柳蒲姿自然不会真的绑宋如云去沉塘,那动静该多大,要让人知道她生了个操持贱业的女儿,她的脸都丢尽了!
好在,没多久宋媮就来了,柳蒲姿见到她心中冷静了几分,但仍是想给宋如云些许惩戒。
“不管怎样,她是我们二房的女儿,她明知自己的父亲在朝为官,还去经营生意,难道她不知道官员家眷皆不容插手商业?”
柳蒲姿冷哼一声:“她就是故意的,她巴不得我们出点什么事,哪怕搭上她自己她也不在意。”
宋媮听了觉得好笑:“既然你们的关系已恶劣至此,不如断绝好了,这样你也不必担心日后受她牵连。”
柳蒲姿眯眼冷笑:“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算盘,我们是她的生身父母,她挥挥衣袖就想走,世上哪有这么好的事?”
“她想过我们这关,除非拿出七成的产业,否则我就打断她的腿,她爬也要给我爬到她夫家去!”
“还真是狮子大开口。”宋媮嗤笑,“叔母还真不是谈判的料子。”
柳蒲姿:“你!”
“都围在这里做什么?”微沉的男声传来,隐隐带着不满。
柳蒲姿顿时两眼一亮:“老爷!她们……”
“叔父。”宋媮打断柳蒲姿的话,黑沉的双眸看着蒋忠勤,像压了一层阴云,“有些事,我想单独与你谈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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