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蔓蔓，发什么呆呢？水都快溢出来了。”
丁惠的声音把佘蔓从恍惚中拉了回来，她手忙脚乱地关掉饮水机，看着差点满出来的杯子，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啊……没事，可能是昨晚没睡好。”
真正的原因，其实是前天晚上那段“惨烈”又模糊的经历。
据唯一目击证人兼“受害者”冯雪在电话里的激情描述，那晚的情景用“惨不忍睹”都不够形容。
“姐！我的亲姐！你知不知道你当时有多虎？！对着人家的迈巴赫指手画脚，迈巴赫啊！居然说人家中看不中用！我的脚趾都快给你抠出芭比梦幻城堡了！”冯雪在电话那头咆哮，下一秒又切换成八卦模式，“不过说真的，你从哪儿认识的这么位神仙姐姐？那气质，那颜值，那车！看着就哇塞！你快老实交代！”
佘蔓边听冯雪绘声绘色的“现场还原”，边默默消化信息。舒涵……开的是迈巴赫啊。她只知道舒涵看起来就很有距离感，没想到这距离是用钞票堆出来的。心里那点因为熟悉而消弭的差距感，又悄悄地、不合时宜地冒了出来，像细小的藤蔓，缠绕出一丝莫名的涩意。
下班回到宿舍，佘蔓瘫在床上，捧着手机，点开与舒涵的对话框，指尖悬在键盘上，反复斟酌。
输入：“舒涵，前天晚上谢谢你送我回来，太麻烦你了……”
删掉。
又输入：“那天晚上我没说什么奇怪的话吧？如果有什么冒犯的地方……”
再删掉。
总觉得怎么说都显得刻意又生分。正纠结得眉头紧锁，对话框上方突然变成了“对方正在输入…”。
佘蔓一愣，紧接着，舒涵的消息先跳了出来：
「输入这么久啊？」
佘蔓心头一跳，赶紧回复：
「什么？」
「看你‘正在输入’了半天，以为你要酝酿小作文。」
第一次看到舒涵发了那么长一句话，佘蔓甚至都能想象舒涵清冷脸上带着的一丝调侃。她忍不住“噗嗤”笑出声来。原来她也会开玩笑？这点小小的、意外的反差萌，像一阵微风，瞬间把她心里那点因为“迈巴赫”而产生的距离感吹得烟消云散。
「哪有！（仓鼠挠头.jpg）就是在想该怎么谢谢你那天晚上送我回来。」
「不用谢。」
「如果实在过意不去，明天一起看电影？」
佘蔓眼睛一亮，几乎是从床上弹起来：
「好呀！！」！
发完就把手机一扔，兴奋地在床上滚了两圈。这可是舒涵第一次主动约她！她立刻坐起身来，开始盘算明天穿什么。这条裙子会不会太正式？那件T恤会不会太随意？光是想象明天见面的场景，她的心跳就快得不像话，既紧张又期待，连嘴角都不自觉地上扬。
正傻乐着，手机又震了——
「明天周六，我晚上才有空，可以吗？」
「没问题！晚上更好，凉快～」
「需要我来接你吗？」
「不用啦，宿舍离电影院超近，十分钟就到了！」
约定了时间，她又把自己摔进被子里，嘴角咧到耳根。
第二天，佘蔓特意早起，翻出那条浅蓝色的连衣裙，在镜子前比划半天。她精心地化了淡妆，，睫毛夹得翘翘的，最后选了一支温柔的豆沙色口红，对着镜子抿了又抿，确保每一处都完美。
傍晚的影院门口笼罩在暖金色的夕阳里，人流穿梭。佘蔓一眼就看到了站在海报前的舒涵——简单的白色T恤搭配牛仔短裤，露出一双笔直修长的腿，脚上踩着双白色运动鞋，明明是很休闲的打扮，穿在她身上却格外清爽好看。佘蔓这才意识到舒涵原来这么高，目测至少有一米七，站在人群里像会发光。
"等很久了吗？"佘蔓小跑过去，声音里藏着紧张。
舒涵转过头，唇角浅浅一弯："刚到。"她今天有点不一样，颈间戴着条细细的星星项链，随着动作微微晃动。走近时，一股清甜的香气淡淡萦绕——是香奈儿邂逅，佘蔓下意识辨认出来，清甜又温柔，像她此刻看自己的眼神。
"今天很漂亮。"舒涵轻声说。
佘蔓的脸"唰"地红了，手指不自觉地绞着裙摆："你、你也是..."
舒涵轻笑：“进去吧。”
进了影厅，灯光暗下，佘蔓却比任何时候都要敏感于她的存在。她能听见舒涵轻轻的呼吸声，能闻到那若隐若现的香水味。每当舒涵伸手拿爆米花，指尖不经意触碰到她的手，佘蔓就像被微小的电流击中，整个人都绷紧了。她不懂自己为什么这么紧张，只能归咎于醉酒那晚的窘迫。而舒涵似乎察觉到了她的不自在，递水时会特意放慢动作，低头与她耳语时声音放得极轻，那份不动声色的体贴，悄悄抚平了她的紧绷。
电影后半段，佘蔓忍不住提起了前几天那个倒霉的投诉，语气尽量轻描淡写，带点自我调侃，潜意识里却有点忐忑，怕舒涵觉得她小题大做，怕舒涵不耐烦听这些琐碎的烦恼。
然而，舒涵听得很认真。在她说完后，并没有简单地安慰“别往心里去”，而是微微蹙眉，用一种冷静又清晰的语调分析道：“这不完全是沟通技巧的问题。本质上，是对方在利用规则的模糊性和服务行业的‘顾客至上’心理，进行情绪绑架。你的应对本身没有原则错误，只是在这种不对等的预设里，任何的‘不妥协’都会被放大成‘态度问题’。”
她的观点一针见血，剖析深入，带着一种抽丝剥茧的锐利和理性，是佘蔓在周遭“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忍忍就过去了”的论调里从未听过的。佘蔓怔怔地看着她在光影下柔和的侧脸，心底某种崇拜的情绪破土而出，疯狂滋生蔓延。
那一刻，她心里涌起一股强烈的冲动——
好想什么都跟她说。
好想把所有开心的、烦恼的、纠结的、细小的心思，都摊开在这个人面前。
因为她不仅会听，好像……真的能懂。
电影散场，两人随着人流走到影院门口。夜色渐深，霓虹闪烁。佘蔓绞着手指，心里涌起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不舍。
"那...我回去了？"她小声说，眼睛却还黏在舒涵身上。
舒涵看着她别扭的样子，眼里漾开笑意："明天还有空吗？"她轻声问，"朋友送了两张摄影展的票，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
佘蔓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脸上绽开大大的笑容，像只终于得到坚果的小仓鼠，忙不迭地点头："有空！我有空！"
这么开心的吗？舒涵心底浮起一丝奇异的感觉——柔软而温热，让她想要一直守护这个灿烂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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