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久川转瞬到了另一个地方。
头顶数排白炽灯映照在脚下光滑的白瓷砖上，令人目眩。
待眼睛适应光亮，木久川缓缓放下搭在额上的手。
四周一水儿的白墙白顶，面积很大，显得有些空空荡荡。
迎面一张前台桌，里面没人。
木久川试探着走近，想寻找一下有没有什么机关。
然而桌面空无一物，连个孔洞都没有。
看起来就是个摆设。
他打算在四下里转转，说不定能发现什么。
刚转身，身后就响起个明朗的声音：“帅哥挺准时呀~”
木久川回头，见前台桌旁，不知何时消失了一块两人宽的墙面，里头是一条走廊。
走廊入口处站着个扎双马尾的女孩，双手插兜，正面带微笑地看着他。
木久川虽然嘴上不说，但目光透出了疑惑。
女孩儿：“怎么啦？是不是觉得特别神奇，不知道我是从哪儿来的？”
木久川收回视线：“并不。”
女孩儿走到他身边：“哎呀没事儿，我不会笑话你的，你问呗，我什么都会告诉你的。”
木久川一看这女孩就是个闹腾的性子，没什么好感，微蹙了蹙眉，道：“不用了。”
忽然觉得她有点儿眼熟，上下将她一打量，想起来了。
正是那天在微源商场见过的，含着棒棒糖的女孩。
莫非这里是......御海城区第二分队？
他一拍脑门，其实在看到石碑上那行小字时就该想到的。
除了那个姓林的小混混，还谁有那么不正经的恶趣味？
木久川吸了口气，冲女孩勉强弯起唇角，道：“请问，如何离开这里？”
女孩一愣：“啊？离开？你进来就是为了离开？”
女孩被自己这句话逗笑了，“这里是有机关，而且特别多，不过......”
她将胳膊搭在木久川肩上：“帅哥，你想从这里出去可不容易哦~~我不可能那么轻易就把机关告诉你的。除非，你成为我们的人。”
笑容顷刻在木久川脸上消失。
“没关系。”他往旁边迈了一步，女孩失去重心。
“我可以等。”他说：“你们总不可能永远待在里面不出去吧？”
“当然有可能。”女孩道：“我们执行任务有其他通道，这里、说实话，不常用。”
木久川：“......”
他忽然就后悔起来，自己为什么要好奇。
女孩似乎从他的抗拒里探出一点儿端倪来，大眼珠子滴溜溜一转，压低声音道：“哎，说真的，你是不是，和我们队长认识啊？”
木久川一皱眉：“什么？”
这是从哪得出的结论？
“不认识吗？”女孩搞不明白了，喃喃自语道：“那为什么第一次见，就那么关心呢？”
木久川没听清她后一句，不悦道：“你们这里的人，也这么八卦吗？”
“我们这里的人？”女孩眨眨眼：“我们这里的人有什么特殊吗？”
木久川叹气摇了摇头，颇有些无奈。
听良寿的描述，他以为此处卧虎藏龙，都是雷厉风行的实干家，和那些闲得没事儿干，专打听别人私事儿的凡夫俗子不同。
他迈步朝前走去，打算四处转转，找找其他出去的办法。
迈入走廊，两侧白墙晃眼。
总觉得不拿来展览些什么，有点儿浪费了。
长廊尽头连着一条横向的走廊，形成一个标准的T型。
两侧房间间隔相等，门门相对。
门扇等高等宽，依然是清一色的白。
木久川站定，朝两侧看了看，尽头皆是墙面。
几个房间门首皆无门牌，不知里面是做什么的。
木久川挑了个没门的走了进去，中间一张很大的八人桌，看样子像是会议室。
女孩跟在他身后，以为他要依次看起。
虽不知他为何突然来了兴趣，但依然兢兢业业地介绍道：“这里是餐厅，我们平时吃饭、聚餐，都在这儿。”
木久川径直走向半开的窗。
窗外一片黑暗，推开才发现，是一个混沌的空间。
女孩儿歪头打量他：“你要干什么？大半夜赏什么景？”
木久川回头：“这外面是何处？”
“虚拟空间，想看什么有什么。你喜欢什么景色？海景？山景？还是......”
她话没说完，木久川就打开窗户，毫不犹豫跳了下去。
下一秒，他便出现在了又一个房间里。
木久川惊魂甫定，茫然地看自己全身。
完好无损。
他打量四周。
办公桌、电脑、书架、枯萎的盆景......
看样子像是谁的办公室。
透过淡蓝色的水纹玻璃门，木久川看到熟悉的走廊。
他推门出去放眼一看，果然，门外依然是那条长长的走廊。
女孩儿正从走廊的那头往这头赶，看见他才终于放缓了脚步，隔着老远大声喊：“喂，你、没事儿吧？”
木久川抬头，终于看到门首挂了门牌。
上面写着令他绝望的五个大字：队长办公室。
木久川：“......”
他关上玻璃门，生无可恋地往墙边的椅子上一瘫。
身旁是待客区域，深蓝色的布艺沙发，茶几上堆满了各种各样的垃圾。
用过的纸巾、吃过的苹果核......以及吃一半剩一半的外卖。
木久川彻底绝望了。
身旁忽响起一道清澈的声音：“哟，来啦？”
木久川一怔，侧头却见林薄闲一身睡衣，从墙里穿身而出。
木久川回头打量身后这面神奇的墙。
什么也没看见。
他看回林薄闲。
不知他为何要将报道的时间选在深夜。
分明他自己也满脸倦容，一副刚被吵醒的样子，顶着一头乱成鸡窝的卷毛，眼罩歪歪斜斜的挂在脖子上。
左眼写着脾气大不好惹，右眼写着谁吵揍谁。
脚下趿拉着一双拖鞋，手里端着个冒热气儿的白瓷杯。
从木久川身边走过时，留下一路热乎乎的茶香。
他拉开办公桌后面的椅子，正要坐，女孩推开了门，气喘吁吁道：“老大你可算来了，他刚刚，从那边的窗户跳了下去，拦都拦不住。”
“跳下去？”林薄闲唇角居然不合时宜地弯起一个弧度。
他把椅子往前挪了点儿，饶有兴致地打量着满脸不悦的木久川。
“有点儿意思。”
女孩儿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和耳朵，道：“老大，他可是宁愿跳楼也不愿意来咱们这儿啊。”
林薄闲抬手将她止住，道：“小陆，你去看看你哥那边怎么样了。”
陆瑞淇知道这是在支她走，撇了撇嘴道：“哦，知道了。”
林薄闲往办公椅上一靠，满脸写着兴奋、欣赏，还有一些好奇，道：“说说吧，为什么要跳，就这么讨厌这儿吗？”
木久川将他上下一打量，轻蔑一笑：“这还用说？”
林薄闲一哂：“有点意思，我们才见过一面吧，为什么那么讨厌我？”
木久川：“不知道，可能有些人，天生就磁场不合吧。”
他从椅子上站了起来，道：“既然你们是第二小队，那么，是不是代表着还有其他分队？我可以去其他地方吗？”
林薄闲伸出一根手指晃了晃：“不不不，我要定你了，你只能在我这儿。”
木久川一皱眉：“什么？”
林薄闲：“哦，别误会，我的意思是，我这儿缺人手。你也知道，异能者可遇不可求，而且，我们还这么有缘。”
木久川双手插兜，往前走了两步，“我想请教一下，你们是如何筛选异能者的？”
林薄闲：“不是我们筛选，是上头直接下达命令，我们只负责发发通知。”
一提起通知木久川就来气。
“你果真无聊。”
林薄闲却仿佛得了什么表扬，哈哈一笑道：“怎么样？是不是特别像解谜游戏，充满了刺激。”
“最后的奖品如何？喜不喜欢？”
木久川咬咬牙，把旋在舌面上的一句‘喜欢你大爷’好容易拦在牙关之内。
林薄闲察言观色，知道再这样下去，他可就真生气了，道：“好了好了，不闹了，那则通知就是逗你玩玩，那不是你来了，不给个见面礼说不过去嘛，你说是吧？”
他从椅子里坐起身来，拉开一旁的抽屉，道：“呃、让我看看啊，该走的形式，咱们还是得走走。”
他拿了个文件夹出来：“让哥给你讲讲咱们单位的规章制度。”
他清了清嗓子，大声念道：“昂，那个、这个......人界污浊之气覆盖，为了三界的和平，特成立特殊情绪净化、哎呀。”
他显然没什么耐心，刚念了两句就把文件夹合上，扔到了桌上：
“没意思没意思，都是些老生常谈，我就不多做赘述了。总之我们这工作呐，没什么优点，唯一就是来钱快，平时比较清闲，也就来任务的时候忙一忙，任务结束以后就可以休息了。”
“至于能休息多久，就看下一次任务是什么时候了。休息期间员工都比较自由。”
“旅游可以报销，护肤美容可以发劵，看电影也可以报销电影票，反正福利待遇什么的都挺好的......”
木久川冲天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说是讲规章制度，结果打开文件夹就念起了背景介绍。
可见这人一瓶子不满，半瓶子晃荡。
是个十足不靠谱的。
跟着这么个领导，前途简直堪忧呐。
但是听到后面，木久川来了兴趣。
“你说什么？来钱快？”
林薄闲没想到他对这个感兴趣，应了声道：“嗯，怎么？你很缺钱吗？缺钱跟我说啊，我又不是不给你借。”
木久川只听了个嗯，后面的话一概没往耳朵里进。
他在脑子里思索。
福利待遇这么好，简直打着灯笼也找不着。
莫非......是什么很危险工作？
于是他道：“咱们这工作平时干什么？”
林薄闲垂眸略一思索，道：“也没什么难度，就是扫扫垃圾，很清闲。”
木久川想了想，这个扫垃圾和正常的扫垃圾肯定不一样。
他瞬间记起马路上，看到过的那几个背着装置的人。
倒也是真没什么难度，而且还是夜班。
木久川：“每执行一次任务，大概要多久？”
林薄闲：“十天半个月，都是有可能的，只要清理干净就行。”
“以街为单位吗？”
“街？”林薄闲眨了眨眼，“哦~你是说那个啊，街、路、屋，有时候还会有村，这些都有可能会遇到。”
什么地点木久川并不在意。
他点了点头，道：“好，什么时候可以开始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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