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薄闲一口茶险些喷出来。
看那架势，他以为木久川不会答应，今天高低得博弈一下。
没想到不仅答应得这么爽快，而且还猴急。
“不是、你、你缺钱到这个地步了？”
木久川没说话。
倒不是缺钱，只是觉得这么好的工作不可多得，得抓紧机会。
正说着，门被推开，陆瑞淇探进头来，“老大，那人醒了。”
林薄闲应了声，拉过木久川的胳膊：“走吧，带你去了解一下咱们的第一个任务。”
他带着木久川来到对面房间，识别过身份，门自动打开。
屋里满满当当的全是各种仪器设备，靠墙一圈大大小小的显示器，右侧是一扇重力防爆门。
看样子像是闲人勿入的机密要地。
房间正中央摆放着一张手术台，只不过旁边放着的不是无影灯，而是各式各样的机械设备。
那床上躺着个浑身冒黑气的人，被拘束服包裹得很紧，唯一能动的眼睛，平等地瞪视着房间内所有能移动的**。
木久川莫名觉得他有点眼熟。
看到他右眉上方的那道疤时，瞬间记起来了。
林薄闲向他介绍男人的身份：“冯建，S级渊者，算是比较危险的一类。”
木久川：“我见过他。”
“你见过？”
“嗯，在奶茶店门前。”
林薄闲也记起来了，“哦对忘了这茬，你之前在那儿工作过来着。”
介绍完这人，林薄闲又引着他朝另一个男人走去。
男人长着和陆瑞淇几乎一模一样的脸，只是身材比她壮些，个头也比她高。
林薄闲道：“这是我们的技术人员，陆瑞轩，执行任务的时候，他会在场外给我们提供帮助。”
他冲陆瑞淇抬抬下巴：“那是他妹妹，陆瑞淇。亲兄妹。”
木久川冲二人弯起唇角，相互握手打过招呼，含蓄道：“木久川，请多指教。”
“嗐！”陆瑞轩握着他的手不撒开，另一只手搭上他的肩：“以后就是兄弟了！甭客气，有什么需要的，尽管开口。”
林薄闲把俩人的手分开，对陆瑞轩道：“我替他谢谢你了。”
陆瑞轩嘿嘿一笑，挠了挠后脑勺。
可能是他皮肤有点黑的缘故，一笑起来牙齿就显得特别白，有点憨。
林薄闲在陆瑞轩的肩膀上拍了下，朝显示器走去，双手往桌面上一撑。
“行了，说正事吧，分析得如何？”
陆瑞轩立马恢复正色，指着屏幕上不停变换的一串数字说：“情况很不好，渊者等级已经超过了S级，体内渊魔等级只会更高。”
他特地强调道：“与他自身等级不相匹配。”
林薄闲眸光一凛：“也就是说，他还在进化。”
陆瑞轩点了下头。
林薄闲的表情罕见地凝重了起来。
这可不妙。
按照常理，吸收污浊之气过多，体内形成渊狱，豢养出的渊魔等级，与渊者本人的等级差不多少。
所谓什么锅配什么盖。
B到A 级往往是增长速度最快的阶段，几乎一天一个样。
到了S级，无论出于人体自身的保护机制还是外界的干预，增长速度都会放慢。
而这人到这里已经一周了，各种仪器设备都在实时检测、压制。
可竟然毫无效果。
再这样下去，只怕又要出现一个九翼巨蟒那样的顶级情绪畸变体，搅得三界不得安宁。
林薄闲沉了口气，转身道：“各位，我们可能得马上开始行动了。”
陆瑞淇上前一步：“可是琳姐还没回来。”
“等不了她了，身体状态如何，只能靠咱们自己感知了，若有任何不适或异常，提前打报告。”
仪器总比自我感知要精准得多。
他们此举，无疑是一场赌博。
可他们别无选择。
木久川察觉出一些端倪。
扫个垃圾而已，为什么还要检测身体状态？
林薄闲似乎看出他的疑惑，道：“你有什么想问的吗？”
木久川不想破坏此刻的严肃氛围，勉强摇了摇头。
“好，既然没有异议，那就开始行动吧。”说罢他走向重力防爆门。
识别身份成功，一串齿轮咬合转动的嘎吱声响起，厚重的门扇自动向两侧打开。
一个封闭的武器库呈现在眼前。
满墙都是各类先进的武器设备，地上U型排列着五个人形模特，身上各一件作战服。
没看见那晚见过的方形设备。
木久川更疑惑了。
林薄闲脚步停在一套蓝白色的作战服前，对木久川说：“这是专门为你准备的，大小尺寸正合你身。”
他拉开上衣拉链，取下衣服，“这身衣服能让我们彼此之间确认身份。”
木久川伸手摸了摸，衣服质地细腻柔软，像是被牛奶泡过的面膜。
可还是不对，那晚见到的那些人，身上穿的分明是防护服。
林薄闲将衣服展开：“来试试。”
木久川犹豫了一下，道：“就只有这一件吗？是否还需要穿其他的？”
林薄闲：“不需要啊，怎么了？你有什么其他的顾虑吗？”
陆家俩兄妹也投来了目光。
陆瑞淇道：“放心，这衣服虽然看着柔软，但实际上有一定的保护作用，而且我们还有各种检测生命体征的仪器设备，一定不会让你有危险的。”
木久川脑子里似乎有根弦嗡了一声。
他对陆瑞淇报以微笑，伸手将林薄闲拽出门外。
他有些焦虑地在原地转悠了几圈。
“现在是什么意思？”他问道。
林薄闲没明白：“什么什么意思？”
“不是说扫垃圾吗？那些作战服、仪器设备，还有那个浑身黑气的男人，都是怎么回事？”
“是扫垃圾啊。”林薄闲道：“进入渊者的精神世界，清理渊魔、净化渊狱，可不就是扫垃圾。”
木久川唇角一绷，“......你对我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小白，用这种比喻，是不是存有诈骗的嫌疑？”
林薄闲好像明白了什么，忍不住笑了：“你以为是什么？”
木久川对他这不合时宜的笑更加恼火。
“林薄闲！”他上前一步，压低声音怒道：“你拿我当傻子啊？”
被灯光拉长的影子陡然逼近，将林薄闲整个笼罩在里面，压迫感十足。
林薄闲被逼到墙角，连忙投降：“好好好，别生气别生气，是我没有表述清楚，怪我怪我。”
“但是你也看见了，我们人手真的不够。现在进入渊狱的，只有我和小陆两个人，所以我求求你，帮帮我们。”
木久川怒不可遏：“你早干什么去了？为什么要骗我？！”
林薄闲看着他的眼睛，道：“我早说了，你就会答应吗？”
木久川喉头一哽。
林薄闲站直身，正色道：“我知道你想清闲、想稳定，但是木久川，人界不太平，照此发展下去，迟早有一天会出大乱子，到了那个时候一切都晚了，再想稳定想清闲，几乎就是不可能了。”
“我知道你想说，你不关心，只要你置身事外，锁好门关好窗，雪崩再大也崩不到你，不是的。”
“天地之大，三界共生，只要你存在于世，就无法独善其身。”
“与其到了那个时候再拼命，按下葫芦浮起瓢，不如趁现在努力一把，为了三界，也为了未来的自己能够真正清闲稳定。你说呢？”
空气里忽然静了下来。
万千心绪从木久川心头轮转而过。
他承认，林薄闲说的有道理。
更何况他也并非凉薄之人。
会忍不住想，那些污浊之气浓的人，到底经历过什么。
可是、
他真的只想安稳，不想再将自己置于险地，拼命求生。
林薄闲知道，他的话不足以让木久川松口。
他理解木久川的想法，叹了口气道：“我答应你，这个任务完成，你若想走，我绝不强留。这次你帮帮我，算我欠你一个人情，好吗？”
木久川垂下眸，没吭声。
约么五分钟后，二人一前一后走进来，林薄闲表情轻松，像是什么也没有发生过，招呼木久川继续试衣服。
衣服穿在身上，仿佛压根不存在，轻薄得一点重量也没有。
林薄闲替他理好衣领，拉上拉链，然后按下左侧心脏位置的按钮：“这是实时监测你生命体征的，当颜色变为橙黄色，说什么也必须出来。没关系，到时候我会提醒你。好了，来。”
他从木久川身后的墙上取下便携式终端设备，戴在他的腕上。
“这个手表一样的东西可以监测你的位置，还具备指北、指南以及通讯的作用，如果不幸走散了，可以用它联系到彼此，也可以联系到中控台。”
四目交错间，木久川看到他眼里的一点苦涩。
旋即他又笑起来，道：“好了。”
木久川心头浮现出一种隐晦的异样感受。
他的笑是给别人看的。
而那一点无法宣之于口的苦涩，只有木久川明白。
他身为一队之长，却无法使一个队员信任自己。
那是何等的失败。
但是更多的，是他身为一个净化者，再艰难也要背负起的责任。
木久川扭头看向冯建。
天地之大，三界共生，只要你存在于世，就无法独善其身。
若有朝一日，越来越多的冯建出现，大开杀戒，扰乱人界秩序。
死伤之人何其无辜。
那些异化的“冯建”又何其无辜。
这世界虽然荒谬，却不该变成那样。
“好了。”林薄闲的声音唤回他的心绪。
林薄闲道：“各位，此次事态紧急，但是请相信我们自己。”
他看着木久川的眼睛，道：“也请相信我。”
“上头若怪罪下来，由我一力承担，等任务结束，我定将此事在报告里写得清清楚楚，让上面给咱们加鸡腿！”
“木久川。”他说：“一定要跟紧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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