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眼睛确实不一样了。
刚开始的时候血丝密布、怒目圆瞪。
林薄闲发现的时候,目光柔和。
到了这会儿,直接变得鲜活起来,缓慢眨动不说,还水盈盈的,似乎积满了泪水。
灯光大亮,几人走近,眼珠随他们移动。
“怎么变得莫名有些可爱?”陆瑞淇挠头。
“是眼神清澈了,应该净化成功了。”木久川四下张望:“但是怎么不见门呢?”
“在那儿。”林薄闲朝眼睛努努下巴。
木久川和陆瑞淇仔细看,这才发现黑眼珠中间的瞳孔,呈现隐隐的漩涡状。
只是都是黑色,不甚明显。
陆瑞淇:“不是吧!要从那儿过去!这、这怎么过啊?”
林薄闲认命:“得,我身先士卒,看好了。”
他绕过玻璃墙,站在眼睛前。
那眼睛居然比他高出一截。
陆瑞淇:“林队都快一米九了,这眼睛得两米高了吧?”
木久川:“嗯,差不多。”
林薄闲刚站定便被强大的吸力卷入,转瞬不见了踪影。
陆瑞淇恍然:“哦,原来不需要我们爬上去啊。”
“......走吧。”木久川绕过玻璃墙,朝眼睛走去。
眼前又是一个纯白空间。
中间一片血湖。
血腥味淹人。
林薄闲张开手脚紧贴墙面,对刚进来的二人大喊:“不要乱动!”
二人都有些搞不清状况,想溜边往林薄闲那边靠些。
哪知刚迈一步,就有一股强吸力,手似的拽住他们的脚往血湖里拖。
分明二人离血湖还很远,但吸力一出现,那血湖便扩张到了他们脚边。
二人忙张开手脚紧贴墙面。
“老大,这是怎么回事!”陆瑞淇紧张道。
林薄闲紧盯湖中央:“齐洛在这儿。”
二人却什么也看不见。
又是视线盲区。
木久川沉声道:“得想办法往里走走。林薄闲!”他抬高音量:“抓住我的鞭子,带我过去。”
林薄闲双手不敢离开墙面:“大哥,我哪能腾出手啊。”
他抬头看上方:“你往上甩,这上面挂着个铁杵,一定要小心,湖中吸力很强。”
木久川朝他视线看的地方出招。
什么都看不见,只能凭感觉。
最终在林薄闲的瞎指挥下,扔了五次才终于卷住那把铁杵。
木久川交代陆瑞淇:“你留在这里。”用力一拽鞭柄,身影极速向湖上方去。
这才终于将真实场景看了个全面。
只见湖中气泡翻腾,无数惨白的手指天,木久川甫一出现,它们便躁动不安,争先恐后地要去抓他。
湖中央一座仅容一人的小岛,齐洛抱膝坐在中央。
姿势和铁网阵中的那家伙一模一样。
那把直上直下的巨型铁杵,正对准齐洛头顶。
齐洛抬头,与悬挂在半空的木久川对视。
漆黑的眼珠里一片空洞。
木久川朝他伸手:“快,我拉你上来!”
齐洛一言不发,将头重新低下。
林薄闲心急如焚:“先别管他,你先过来!那铁杵没有着力点,你随时都会滑下去!”
木久川握紧了鞭柄,“不行!他在往下沉!”
“我知道,你先过来!”
“林薄闲!”木久川脖颈间青筋暴起,声嘶力竭道:“我问你,你敢保证他被血湖淹没了以后,还有重来一次的机会吗?”
林薄闲喉头一哽。
前几关遇到的渊者化身,都会机械性地重复某一个动作。
哪怕被切碎成渣,不多时也会好模好样的回来。
但最后一关不同。
它代表着渊者本人的核心意识,没有再来一次的机会。
“如果他们在这里死了会怎么样,你我心知肚明。”木久川看着林薄闲,目光坚定:“所以,我一定要救他!”
林薄闲沉默片刻:“好,既然你要牺牲自己,那我陪你。”
“队长!”陆瑞淇急得快要哭出来。
林薄闲道:“小陆,如果我们俩出不去,记得,一定要及时阻止齐洛自杀,是我们无能,救不了他。”
林薄闲说罢展翅而起。
离开墙面的一瞬间,成千上万只鬼手齐齐朝向他,拼命抓握。
林薄闲身子猛地往下一沉,脚几乎要挨上它们的指尖。
他奋力挥动翅膀,挣扎向上。
木久川紧张得手心里直出汗,被强大吸力带着不停往下滑。
他将鞭子在腕上绕了一圈,拼命握住。
可鞭子与铁杵的连接处,也在一点一点下滑。
他向林薄闲伸长胳膊:“快!再靠近一点!抓住我的手。”
数不尽的鬼手已从不同方向扒住齐洛身下的小岛。
鲜红的血液已经没过他的小腿,几乎要到胸口。
它们拉扯着齐洛的身体,加速下沉的速度。
齐洛却仿佛无知无觉,表情麻木。
林薄闲大汗淋漓,五官都在用力:
“齐洛!你给我振作一点!男人喜欢男人怎么了!老子也喜欢男人!”
他奋力高飞,直到快顶到天花板上下垂的尖锐石笋,这才终于摆脱强大吸力。
趁机睁眼,看清木久川的方向,伸出手俯身直冲,与之牢牢交握。
然而林薄闲却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
脸迅速靠近,唇贴上了木久川的唇。
木久川一滞。
陆瑞淇:“!”
我靠?
木久川知道林薄闲的动机,但当柔软的舌尖撬开他牙关的时候,心还是乱了。
全身血液呼啸着冲上头顶,血压飙升,连带着理智一起炸了个满堂彩。
一股热流重击心脏,木久川气息紊乱,另一只手扣住林薄闲后颈。
半阖的眸意乱情迷。
在最不合时宜的地点和时机动情。
哪怕此时此刻一起坠落血湖。
他也心甘情愿。
好在林薄闲理智尚存,率先挣脱,低头看齐洛。
血水已经淹到齐洛的下巴,他仰脸看着上方二人,眼里满是惊诧。
林薄闲冲他大喊:“看到了吗齐洛,我也是喜欢男人的,这有什么大不了的!”
“爱一个人没有错,你只是所遇非人,只有活下去才能遇到正确的人!”
无数只惨白的手拼命拖着齐洛,捂住他的嘴巴、眼睛,将他彻底拉入湖中。
湖水淹没他黑色的发顶,直到消失不见。
林薄闲睁大眼睛:“齐洛!!”
木久川倒抽一口气。
吸力消失,陆瑞淇跌跌撞撞跑到湖边,扑通跪地,伏地痛哭。
湖面平静。
死寂无声。
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忽然地动山摇,铁杵剧烈摇晃。
但三人谁也没动。
他们望着泛起波涛的湖面,沉默无声。
无数碎石砸落,林薄闲哑声说:“这里要塌了。”
陆瑞淇几乎声嘶力竭:“我不走!我不相信,我不相信齐洛会放弃,我们这么努力救他,他怎么能放弃!”
“齐洛!!”
许是应了这声呼唤。
湖中央陡然伸出一只手。
木久川精神大振:“齐洛!”
林薄闲不假思索,俯身下冲,拽住那只手一把捞出水面。
齐洛呛水昏迷不醒,但好在人救了回来。
一切就还有希望。
“快!”林薄闲将齐洛背在身上,“这里要塌了,快走!”
刚到出口,成片的巨石砸落,尘暴四起。
正要迈过,建筑一分为二,眼前劈出一条窄路,将白茫茫的天色切成一线。
林薄闲将齐洛往上背了背,木久川和陆瑞淇一左一右小心搀扶。
几人向着前方光亮狂奔。
苍茫雪原一望无际,身后建筑轰然倒塌,化作虚无。
几人停身回头。
天际露出一线金光。
林薄闲气喘吁吁:“天亮了。”
*
林薄闲轻轻关上设备室的门出来,对探头探脑的陆瑞淇说:“睡着了,放心吧他没事。”
陆瑞淇松了口气,“这孩子也真是,等他醒了,我非得好好说道说道不可!”
林薄闲在她脑袋上揉了一把:“行了,知道你是个好姐姐,快去吧,你琳姐还等着你呢。”
陆瑞淇重重朝门哼了声,转身进了医务室。
木久川从回来开始就一言不发,罚站似的靠在墙边发呆。
林薄闲视线在他身上定格一阵,最终把话咽下,转身进了会议室。
聊了大概一个钟头,将江琴和阿锦送出门。
回来见木久川还在那儿站桩,林薄闲眉心一皱走了过去。
“想什么呢,想得这么出神,澡也不洗了。你不是最爱干净了吗?”
木久川眼珠子一动,原地冒出一丝活气来。
不知是错觉还是什么。
林薄闲总觉得他视线掠过自己脸的时候,在唇上短暂停留了一下,然后匆忙避开。
木久川喉头微动,什么也没说,转身离开。
林薄闲:“......又不是小姑娘,害羞个什么劲儿。”
林薄闲召集几人聚在队长办公室,商讨江琴的事。
片刻,木久川推门进来,长发微湿。
林薄闲话音一顿,起身走近,伸手将他微敞的领口拉住。
“像个什么话,勾引谁呢。”
话音落,俩人皆是老脸一红,连忙避开了。
林薄闲:“我、我的意思是,还有女同志在这儿呢,注意点影响。”
木久川捏住浴袍领口,嗓音沙哑:“知道了。”
安琳察觉出一丝端倪,朝陆瑞淇倾身,耳语道:“这是个什么氛围?你们在里面发生了什么?”
陆瑞淇连忙垂下视线,结巴道:“没、什么都没有,我什么都没看见。”
说着脸颊红了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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