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的风卷着桂花碎雨扑在公告栏玻璃上,凌砚的指节抵着冰凉的玻璃,在“苏砚辞”三个字上用力碾了碾。728分,年级第一的位置像枚烫金印章,已经连续六次盖在这个名字上头。而他凌砚的名字永远钉在第三行,695分的数字边缘被他看得发毛,仿佛随时会洇开墨渍。
“砚哥,又是第三!够稳的啊。”后桌的赵鹏拍他后背,掌心的汗蹭在他校服上,“苏砚辞这次数学又是满分,最后那道物理附加题,听说全市就他一个做出来了。”
凌砚推了推鼻梁上滑下来的黑框眼镜,镜片后的浅褐色瞳孔缩了缩。他瞥见不远处的公告栏角落,苏砚辞正背着双肩包走过,蓝白校服的领口系得严丝合缝,连风都掀不动半分褶皱。那男生走路时脊背挺得笔直,阳光落在他浅灰色的发梢上,像撒了把碎银。
“去趟洗手间。”凌砚突然转身,赵鹏还在嘟囔“你刚不是去过吗”,他已经攥着拳头冲进了走廊尽头的卫生间。
冷水砸在脸上时,镜子里的人眼尾泛着红。凌砚扯了扯微卷的棕发,发丝上的水珠滴在洗手台,溅起细小的水花。“第七次了。”他对着镜中的自己咬牙,浅褐色的眼睛里翻涌着不甘,“这次必须超过他。”
机会撞上来时带着粉笔灰的味道。下午的奥数选拔课,凌砚推开阶梯教室的门,一眼就看见苏砚辞坐在第一排正中央。那位置像为他量身定做的——光线刚好落在摊开的习题册上,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清晰可闻。凌砚顿了半秒,皮鞋踩过地砖的声响在安静的教室里格外突兀,他径直走到苏砚辞旁边的空位,椅子腿刮过地面时发出刺耳的摩擦音。
“有人吗?”他问,声音比预想中哑,像被砂纸磨过。
苏砚辞抬起头,睫毛在眼下投出浅灰的阴影。他的眼睛是极淡的烟灰色,瞳仁边缘泛着点蓝,看向人时总带着种漫不经心的疏离,偏偏眼角微微下垂,又洇出点说不清的温柔。“没有。”他的声音很轻,像羽毛扫过桌面,说完便低下头,握笔的手指修长,骨节分明,连握笔的角度都标准得像教学视频里的示范。
整节课凌砚都在走神。老师提问时,苏砚辞永远是第一个举手,袖口随着抬臂的动作滑落,露出皓白的手腕,上面有颗小小的红痣。凌砚盯着那颗痣数到第三十七秒时,突然发现苏砚辞连个余光都没分给过他——仿佛他身边坐的不是个活生生的人,而是块会呼吸的橡皮擦。
下课铃刚响,凌砚故意把钢笔“啪”地拍在桌上。等教室里的人走得差不多,他才用指节敲了敲苏砚辞的习题册:“最后那道几何题,用空间向量解是不是更麻烦?”
苏砚辞抬眼时眼里带着点诧异,像是没想到这颗“橡皮擦”会说话。“用解析几何更简洁。”他翻过一页,露出草稿纸上整齐的辅助线,“不过需要点拓扑学的思路。”
凌砚忽然伸出手,掌心的薄汗洇在袖口:“凌砚,七班的。”
苏砚辞的目光在他手上顿了顿,指尖轻触过来时带着点凉意,像刚握过冰汽水。“苏砚辞,一班。”他的指尖很快收回去,声音里藏着点笑意,“我知道你,每次都差我三十多分。”
这句话像针一样扎进凌砚的太阳穴。他扯出个笑,镜片后的眼睛却亮得惊人:“那是我没认真。”
苏砚辞收拾书包时突然晃了一下,手肘撞在桌角发出闷响。凌砚眼疾手快地扶住他胳膊,摸到对方校服下的手臂滚烫,像揣了个小火炉。“低血糖?”他皱起眉,看着苏砚辞苍白的脸。
“老毛病了。”苏砚辞从口袋里摸出颗水果糖,剥糖纸的手指在发抖,透明的糖纸被捏出褶皱。他把糖塞进嘴里时,喉结轻轻滚动,凌砚盯着那截白皙的脖颈,突然觉得嗓子发紧。
“以后带点巧克力。”凌砚说,语气比自己预想的要软。
苏砚辞含着糖,说话有点含糊:“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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