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认关系的第三天,凌砚在食堂排队时,手肘被轻轻碰了一下。他转头,看见苏砚辞站在身后,烟灰色的眼睛盯着前方的菜单板,长睫毛垂着,像是什么都没发生。
“糖醋排骨今天做得不错,”苏砚辞的声音很轻,像怕被人听见,“就是队太长了。”
凌砚的嘴角差点绷不住,指尖在裤缝上蹭了蹭:“我帮你排。”
苏砚辞摇摇头,指尖又擦过他的手背,比羽毛还轻:“不用。中午天台见?”
没等凌砚应声,他已经转身走向打汤的窗口,蓝白校服的衣角在人群里轻轻晃。凌砚望着他挺直的背影,喉结滚了滚——这三天来,他们总在玩这种心照不宣的把戏。在教室擦肩而过时,苏砚辞的书本会“不小心”撞掉他的笔;晚自习传作业时,指尖相触的时间会比别人长半秒;只有在天台或图书馆的角落,苏砚辞才会任由他牵住手,掌心相贴的温度能烫得凌砚心跳加速。
午休铃刚响,凌砚就端着饭盒溜上天台。苏砚辞已经坐在老位置,背靠着水箱,阳光穿过他浅灰色的发梢,在锁骨处投下细碎的光斑。听到脚步声,他抬起头,嘴角弯出个浅浅的弧度,像藏了半块糖。
“喏。”凌砚从饭盒里夹出几块糖醋排骨,酱汁滴在苏砚辞的米饭上,晕开小小的黄圈,“我妈昨天特意教我的,说你上次夸过她做的排骨。”
苏砚辞的眼睛亮了,像落了星子:“阿姨还记得?”他夹起一块,排骨上的肉颤巍巍的,却没立刻吃,只是用筷子轻轻拨弄着,“我爸今早又问起你了。”
凌砚的筷子顿在半空:“他说什么?”
“问我是不是还跟你‘走得近’。”苏砚辞做了个引号的手势,指尖泛白,“他说……同性恋会影响我的病。”
凌砚的胸口像被塞进团湿棉花,闷得发疼。自从上周在医院摊牌后,苏砚辞的父亲看他的眼神就冷得像冰,每次去送笔记,对方都站在玄关盯着,像监视什么危险分子。
“你怎么说?”他扒拉着米饭,米粒黏在勺子上。
“我说我们只是学习伙伴。”苏砚辞咬了口排骨,酱汁沾在唇角,他伸出舌尖轻轻舔掉,“他盯得紧,暂时只能这样。”
凌砚低下头,看见自己的手在抖。“我懂。”他说,声音有点闷,“你爸也是担心你。”
苏砚辞突然放下筷子,飞快地往四周扫了一眼——天台空荡荡的,只有风吹过晾衣绳的声音。他伸手握住凌砚的手,掌心带着点药味,却暖得惊人:“等我好起来,我会告诉他的。”
凌砚望着他苍白的脸,指尖反握住那只细瘦的手:“不急。”
“对了,”苏砚辞突然想起什么,眼睛亮了亮,“下周的全国数学竞赛,你报了吗?”
凌砚摇摇头:“没兴趣。”自从知道苏砚辞的病,那些竞赛名次突然变得像白开水,没滋没味。
“你必须去。”苏砚辞的语气难得强硬,烟灰色的眼睛里闪着倔光,“你最后那道数论题的解法,比标准答案还漂亮,不去可惜了。”
“那你呢?”
“我当然去。”苏砚辞挺直脊背,像只骄傲的小兽,“医生说我现在指标稳定,三个小时的考试没问题。”
凌砚皱眉:“可你上次做模拟卷,两个小时就头晕了……”
“那是没睡好。”苏砚辞打断他,伸手捏了捏他的脸,“别把我当瓷娃娃,凌砚。我还是那个能考赢你的苏砚辞。”
看着他眼底的坚持,凌砚只好妥协:“行。但你答应我,只要觉得不舒服,立刻举手,听见没?”
苏砚辞翻了个白眼,嘴角却扬着:“知道了,老妈子。”
两人相视而笑,阳光把他们的影子叠在一起,糖醋排骨的甜香混着风里的桂花香,在天台上漫开来。
比赛前一晚,凌砚的手机突然震动。屏幕亮起时,“苏砚辞”三个字在黑暗里发着光。他接起电话,听到对方急促的呼吸声,像跑了很久的步。
“怎么了?”凌砚的心跳瞬间提了起来。
“没事。”苏砚辞的声音很轻,带着点喘,“就是想听听你的声音。”
凌砚攥紧手机,指节泛白:“真没事?你声音听起来不对。”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才传来细若蚊吟的声音:“有点晕……可能是太紧张了。”
“药吃了吗?”
“嗯。”
凌砚掀开被子坐起来:“我现在过去陪你?”
“别来,我爸在客厅。”苏砚辞顿了顿,呼吸声更乱了,“凌砚……如果明天我……”
“闭嘴。”凌砚的声音发紧,“你会没事的。我们都没事。”
“嗯。”苏砚辞的声音软下来,像块融化的糖,“晚安。”
“晚安。”
挂了电话,凌砚盯着天花板,脑海里全是苏砚辞苍白的脸。他摸出枕头下的巧克力,是苏砚辞喜欢的黑巧,包装纸被他捏得发皱——他多希望能光明正大地坐在苏砚辞身边,替他擦掉冷汗,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只能在电话里说句苍白的“没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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