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色的阳光从窗帘的缝隙里透出来,刺得乐逍迷迷糊糊睁开了眼。
他掀开被子坐起身,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自己昨晚好像是在地上睡着的。
他睡觉可没有梦游的习惯,究竟是怎么睡着睡着就到床上的,不言而喻。
再回头一看身旁,床单的褶皱暴露了昨夜同床共枕的事实。
乐逍一脸痛苦地揉了揉眼,更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叶既明了。
他磨磨蹭蹭地洗漱下楼时,桌上早已摆好了丰盛的早餐,中西合璧,与在家时一模一样。
努力躲过了叶既明的每一个眼神交流,磕磕绊绊地熬到早餐结束,八位嘉宾在院中相聚,准备开始今天的任务:蜡染。
按照节目组要求,他们需两人一组,共同制作一件蜡染服饰,在制作过程中也需全程佩戴监测仪,记录身体数据。
有了昨日之鉴,乐逍倒是不再紧张数据没有变化了。相反,更令他紧张的是“两人一组,共同制作”。
这下无论如何也逃不掉了。
前往制作蜡染的路上,乐逍垂着头跟在叶既明身后,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像个做错了事的孩子。
叶既明显然发现了他的异样,当然也知道他为何如此,却假装不懂地停下脚步,转身含笑看着他。
在乐逍即将撞上他的前一秒,他伸出手扶住对方:“怎么不看路?”
乐逍的呼吸都屏住了一瞬,随后蔫蔫地转过头不看他,弱弱地反驳:“没有。”
叶既明笑着不点破,只是轻轻拽过他的手腕,拉着他并肩而行,不再给他逃跑的机会。
他们走过秋日泛着潮气的青石板路、窄窄的街巷与鳞次栉比的吊脚楼。摄像大哥跟在他们身后,镜头从两人的背影摇到交握着的手,给了一个特写。
他们穿过一条条错综复杂的小巷,路边随处可见合着盖子的大染缸,制作中的布料挂在巷子间的晾衣绳上,空气中漂浮着染料的气味。
带领他们的是一位穿着传统蜡染服饰的中年女人,边走边向他们介绍:“我们蜡染的染料都是从植物中提取的,在我们这里,家家户户都会种植蓝靛草。采摘下来的蓝靛草先在清水中浸泡五至七天,随后加入石灰、烧碱,让它们发生反应,才能产生我们需要用的染料。”
说着,她揭开路边的染缸向两人展示:“这就是基本完成的染料了,随后要进行养缸,日日搅拌,十天后就可以染布了。”
乐逍好奇地探头去看,惊讶地道:“是绿色的!”
巨大的染缸中是流动的深绿,仿佛是一个挂满藤蔓与青苔的秘密通道,直达世界另一端青翠欲滴的亚马逊雨林。这颜色好像有魔力似的,仿佛一个巨大的海底漩涡,能把人的灵魂都吸进去。
“我还以为……染料和最后成品的蓝色是一样的。”他喃喃道。
“不是的。”老师笑吟吟地解释道,“染色的过程中都是这种颜色,最后经过放置氧化才会变成蓝色。”
边走边讲,他们终于来到了染坊。
小院里,蜡染所需的工具一应俱全。老师先向他们演示了几种常见的纹样,并拿出几件干净的白衣服让他们挑选:“咱们先选好一件衣服,待会儿在上面绘制花纹,就可以去染色了。”
乐逍望着一堆基础款的白衣服发愣,一时犯了选择困难症。
见他犹豫不已,叶既明上前拿出一件休闲衬衫问道:“逍逍,这件怎么样?”
两人码数不同,穿在叶既明身上大小正好的衬衫到了乐逍身上便长了一截,像小孩子偷穿了大人的衣服。
“换个尺码吧。”叶既明见状便要将它放回去,“你穿不合适。”
“没事,就这件吧,小了你穿不了。”乐逍低着头摆弄蜡染工具,“我可以当睡衣穿。”
“我外穿的衬衫,你当睡衣穿?”叶既明笑着问他。
乐逍还没反应过来,反问:“不可以啊?叶总这么小气?”
“可以,当然可以。”叶既明悄声在他耳边说道,“以后天天晚上都穿这件。”
乐逍的心仿佛坐上了跳楼机,有一瞬间的失重感。他抬眼愣愣地望着叶既明,终于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了什么。
乐逍“哼”了一声,决心再不理他。
他拿起桌上的铅笔,准备在白衬衫上绘制纹样,却举棋不定地犹豫起来。
作为初学者,太过复杂的纹样只怕会翻车,而太过简单的则显得千篇一律,达不到乐逍想要的效果。
该画些什么呢?亲手制作的衣服,它的花纹一定要有意义才好……
脑海中莫名闪现出昨晚在笔记本上的涂鸦,高大的雪松下是一株小小的薄荷叶。
画雪松和薄荷么?画叶既明和他?
他吓了一跳,连忙摇了摇头,似乎想把这个想法晃出脑海。然而已经来不及了,手腕上的监测仪“嗡嗡”地响了起来,发出了今天的第一声警告。
“逍逍在想什么?”叶既明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气息若即若离地贴着他的后颈,揽着他的手臂姿态微妙,将两人的距离精准把控在亲密与得体之间。
“没什么!”乐逍鼓着嘴,鼓成了一只河豚。
他索性把笔丢给叶既明:“你来画。”
叶既明宠溺地笑起来:“逍逍,我画画不好看。”
“我不管。”乐逍扭过头去,自顾自地倒腾其他材料,看看这个摸摸那个,誓不再理会他半句。
平白无故被发了一通小脾气,叶既明也不恼,笑吟吟地接过画笔,思索片刻后开始在衬衣上勾勒纹样。
另一边的角落里,乐逍像只捣乱的猫咪四处扒拉,眼睛却总是悄咪咪地往叶既明的方向瞄,心里打着自己的小九九。
还说什么“不会画”“不好看”,他现在这样子就跟公园里写书法的老大爷一样,看这表情、这神态,胸有成竹着呢!
哼!果然Alpha的嘴都是骗人的鬼!以后再也不会信他的任何一个字了!
他想着想着,不禁开始盯着叶既明发呆。
唔,虽然他嘴欠还骗人,但这模样不得不承认还是很赏心悦目的。他认真的时候,眼睛专注地盯着手下的画布和笔尖的走向,目光灼灼;他的眉头微微蹙起,眉心有一道很浅的痕迹;薄唇微抿,嘴角微微向下,不复平日的笑意盈盈;因为躬身垂首的动作,下颌的肌肉紧绷,显得下颌线也更加清晰凌厉了。
在娱乐圈混了两三年,大大小小的明星也见过不少,然而面对自己的合法丈夫,乐逍也不得不赞叹:这颜值确实抗打。若是当年叶既明选择进军演艺圈,最起码也能收获一波颜粉。
胡思乱想间,乐逍早已神游天外,丝毫没注意到自己的目光过于直白而大胆,早已远超偷看的范畴。
或许是感受到了另一个人的目光,叶既明忽然抬头望过来,两人视线在空中猝不及防地相撞。
一瞬间,乐逍仿佛被电流击中,慌乱地扭头闪避,却因为动作幅度太大,失手打翻了工具包。
“没事没事,我自己来收就好!”他对场外欲上前帮忙的工作人员喊道,声音都比平常高了一个八度。
好死不死,手腕上的监测仪又开始发作了,振动伴随着“滴滴”声,令乐逍面红耳赤,恨不得把自己埋进地里。
叶既明静静地看着这场兵荒马乱,唇角勾勒出一个笑容。几秒钟后,他又低下头继续作画,波澜不惊的模样似乎从未被影响,只是自己监测仪的震动声将他出卖了。
幸亏乐逍那边自顾不暇,自然也没有听到他这边的小动静。
待乐逍收拾完自己这边的狼藉,才又悄悄瞄了一眼叶既明——他那边还在专心画画,似乎半点没受到影响。
乐逍无所事事,又不敢再去乱动准备好的材料,只好像一只百无聊赖的猫一样,在院子里缓缓踱步,数着砖缝里长了几块青苔。
没过多久,叶既明抬头冲他喊道:“逍逍,画好了,来看看。”
“哦,来了!”乐逍装作若无其事地回应,然而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的声音在微微颤抖,他手腕上的监测仪也在一个劲地振动,甚至没停下来过。
他边走过去,边用另一只手紧紧摁住监测仪,企图将震动声捂住。
待他在叶既明身边站定,便被他恰到好处地揽在腰间。腰上是乐逍的痒痒肉,他几乎是用尽半身力气才克制着自己没当场跳起来。
“怎么样?”叶既明指了指衬衫上的铅笔草稿,眼含期冀地问道。
衬衣领口、衣襟、衣摆和袖口都画上了纹样,是很常见也容易上手的几何图案。小中大三种等腰三角形沿中线竖着排列,并不断重复;围绕着它们的是长短统一、间距一致的短竖线;竖线之上,是柔软发散的曲线,仿佛叶片卷曲的脉络;最后,还有如蜗牛螺纹一般蜷曲的曲线,仿佛弯曲的触角,或小孩子画的花朵。
乐逍显然发现了规律:所有的花纹并非天马行空的信笔涂鸦,而是有一定的设计,好像是成套成组的。
他指着花纹问道:“这画得花纹是什么意思?”
“这个是松树。”叶既明指着小中大的一列三角形道,“这是松针,这是薄荷叶的纹路。”他的手指一一抚过短竖线和叶片脉络,乐逍悄悄抬眼看,看见他眼眸低垂的温柔。
他没想到叶既明的想法竟与自己不谋而合,又想起了笔记本上被撕掉的一张张废纸,脸悄悄红了,撑着强硬问:“那这个呢,这个蜗牛圈圈是什么?”
叶既明被他的形容逗笑了,道:“这是小花,简笔画。”
正当乐逍要反驳“画得一点都不像”时,叶既明扭过头,认真地看着他道:“也是你害羞的样子。你每次脸红的时候,就像打了腮红一样,我看动画片里都是这么画的,在脸颊上画两个小圈圈。”
他眼里的认真太过温柔,温柔又太过认真,仿佛要将乐逍彻底溺毙在其中。
此时此刻,乐逍觉得,如果有个温度计来测自己的体表温度,只怕温度计都要爆表。他整个人都仿佛一座即将喷发的火山,内里翻腾着滚烫的岩浆,连地壳的温度也烫得离谱。
没有眼色的监测仪又“滴滴”地叫了起来,乐逍的脸更红一层,云蒸霞蔚似的。
见他这一幅囧样,叶既明终于没忍住笑出了声,他自己的监测仪也发出了警报声。
在此起彼伏的“滴滴”声中,他一把将乐逍揽入怀里,轻抚着他的脊背。
躲在叶既明的臂弯里,他坚实的胸膛贴在自己身前,他皮肤的温度透过衣衫源源不断地传来,他身上的雪松香气充斥着整个鼻腔……乐逍觉得舒服,又觉得羞愤欲死。
把他闷死在叶既明的怀里算了,他再也不要出去见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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