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胤什么也没说，伸出手端起酒杯，仰头一口饮尽。
烈酒如同烧红的刀子，从喉咙一路灼烧到胃底。他没有丝毫停顿，又端起第二杯，然后是第三杯。
他放下第三个空杯，胃里翻江倒海，灼烧感直冲头顶，视野边缘已经开始发晕模糊。
“谢总……现在，能给我五分钟了吗？”
沙发上，谢寅州终于动了动。
他掀起眼皮，视线落在了桌面上那瓶威士忌上。
站在一旁的服务生立刻会意，毫不犹豫地拿起威士忌，再次将陈胤刚刚放下的三个空杯无声地倒满。
周围看客们的兴趣明显被提得更高了，几声毫不掩饰的嗤笑响起，带着等着看好戏的兴奋。
谢寅州身上的女人更是娇笑着往谢寅州怀里又蹭了蹭，“谢总，您真是的，人家看着都心疼了呢。”
语气里全是幸灾乐祸。
陈胤的脸色由红转白，但他依旧什么也没说，沉默着又端起酒杯。
第四杯。酒液一半灌进喉咙，一半沿着下颌狼狈地滑落，打湿了衬衫前襟。
第五杯。他喝得越来越慢，额头上布满冷汗。
第六杯。当他终于将空杯放回托盘时，整个身体都抑制不住地晃了一下，不得不伸手扶住旁边的沙发靠背才勉强站稳。
他粗重地喘息着，花了极大的力气才重新直起身，“……够、够了吗？谢总……”
卑微到了尘埃里。
这次，谢寅州的视线才终于，真正地，落到了他脸上。
可陈胤视线已经无法对焦，根本辨不清那深邃眼底翻涌的究竟是厌恶、是玩味，还是别的什么。
他只能模糊地看见，谢寅州那张本就没什么表情的脸，线条似乎绷得更紧，更冷硬了些。
包厢里的音乐不知何时调低了，那些看戏的调笑也诡异地安静下去，所有人都屏息等着谢寅州的反应。
他的视线非常灼热，落在陈胤的脸上，都能感觉到灼烧的烫意。
就在陈胤以为他会说点什么时，他却突然揽着纱衣女人站了起来，随即大步朝门外走去。
陈胤混沌的思维卡了一下，望着他那英挺的背影，足足愣了十几秒，才抬起脚步追了出去。
追到门口时，谢寅州的车已经停好，司机下车替他打开车门，他正欲上车。
陈胤只感觉头昏脑涨，手脚发虚。可不管怎么样，他必须要拿到投资，他只有这一次机会。
所以他一咬牙，在陈寅州上车后，也径直拉开副驾驶的门，坐了上去。
司机和女人同时惊诧住，可谢寅州只淡淡扫了一眼，没发话，于是对于不请自来的陈胤，两人都没有表示出别的意见。
车辆缓缓驶出这座私人会所，来到了幽深的林间小道。
陈胤终于缓了一口气，尽管胃里还在翻涌火烧，但他强忍着开口，“谢总，感谢您给我这个机会，我们瀚海……”
“我现在不想听这个。”谢寅州冷冷打断。
陈胤未尽的话语就这么含在舌尖，然后消散。
车内顿时陷入一片沉默，窗外，浓密的树影飞快地向后掠去，让人看不清方向。
陈胤僵坐在副驾，其实酒精上头了，全身血液都在沸腾，他已经不太能体会到尴尬的情绪。
他从后视镜窥视了一眼，谢寅州靠坐在阴影里，侧脸照旧冷峻，而他旁边的女人，则挑衅搬地瞥了陈胤一眼。
胃里灼烧的痛意和晕眩感不断上涌，他张了张嘴，干燥的喉咙发不出声音，不得不吞咽了一下，才极其艰难地再次开口。
“谢总…对不起，我知道现在不是时候…但瀚海真的……”
“闭嘴。”
谢寅州的声音不高，却足以在瞬间让陈胤的话堵在了喉咙。
“看来你对于五分钟的陈述也没那么在意，你似乎还没想好，这五分钟到底该用来求我，还是继续说你那些……”
他顿了顿，语气里的轻蔑毫不掩饰，“……不值钱的废话。”
陈胤抿紧了唇，剧烈的头晕和胃里的翻搅让他几乎无法思考，所有精心准备的说辞在酒精和巨大的压力下碎成了无法拼凑的碎片。
所以他果断的选择暂时闭嘴，不浪费那五分钟的宝贵时间。
很快，车辆在一座顶级酒店的私人地下通道前停下，谢寅州甚至没等司机开门，就自行搂着女人下了车。
陈胤胃里翻搅得厉害，头晕目眩，却只能咬紧牙关，推开车门，踉跄又急切地跟了上去。
三人前后脚迈入宽敞却密闭的电梯轿厢。
电梯门关上的瞬间，女人整个人如水蛇般软软贴进谢寅州怀里，仰起头，吻上了谢寅州的喉结，辗转吮吸，一只手更是大胆地探进了他的衣襟，旁若无人地抚摸。
谢寅州没有推开她，反而顺势低下头，将下巴抵在她的发顶，唇角溢出些许纵容的笑意。
他的目光，却越过女人头发，落在了镜子里反射出的、僵立在角落的陈胤脸上。
电梯平稳上升。
陈胤再不清醒，也能察觉到女人那根本没克制的动静。但他只能装作听不见看不见，他没办法做到潇洒地转身离开，所以他只能被迫承受谢寅州投来的一切羞辱。
“叮——”一声脆响，电梯门开了，三人又前后脚走出。
直到走到整层楼唯一的套房门口，陈胤还没有下定决心。
他是该站在门口等谢寅州完事么，也不知道要等多久，是半个小时，一个小时，还是干脆一整晚。
谢寅州已经搂着女人打开了房门，他往里走了两步，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脚步顿住。
视线扫过僵在门口的陈胤，像是施舍般，“不是要求我么，跟了一路，现在倒不敢进了？”
随即极轻地嗤笑一声，“站在门口，能求到什么东西？”
说完，他已彻底转过身，搂着那女人径直走入套房深处。
他的话让陈胤的脑袋骤然清醒了一瞬。
是啊。
他怎么能退缩？
他已经喝下了那六杯烈酒，他已经抛下了所有的尊严跟到这里。现在转身逃跑，之前所承受的一切屈辱和煎熬，岂不全都成了毫无意义的笑话？
他不再犹豫，进入了房间。不管会再经历怎样的羞辱，他都不会后退的。
看到陈胤跟了进来，谢寅州的眼眸似乎闪过一丝难以捕捉异色，但很快就湮灭消失不见。
他全然放松地深陷在宽大的沙发上，没有波澜的眼眸落到女人身上，“脱吧。”
女人愣了愣，“谢总，这……不太好吧？”
陈胤也被惊到，犹豫着开口：“谢总，不然……我还是隔壁等吧？“
谢寅州不爽地挑起眉峰，眼神骤然变得冷厉，语气极其恶劣。
“做，就脱。不做，现在就滚。”
随即，他目光转向陈胤：“现在，我给你时间。机会只有一次，要不要抓住，随便你。”
女人嘴唇哆嗦了一下，最终还是动手开始脱身上那本就轻薄的衣服。
陈胤下意识别开视线。
随即一个声音又在脑海响起，女人都能忍受，他又有什么好矫情的呢。
反正，上次也打扰过一次了，不在乎再多一次了。
他深吸一口气，视线垂在地上，尽力地避开女人不着寸缕的身体。
女人飞快脱完，双手又朝谢寅州攀了过来。但谢寅州皱了眉，显然不想再和女人**。
女人识趣地退开，然后屈膝跪了下来，去解他的裤子。
谢寅州往后仰了仰，下巴轻扬，斜睨着陈胤：“说吧。”
陈胤飞快地组织了一下语言。
“谢总，我们瀚海的核心项目是‘AI心理健康智能干预系统’，它能通过多模态情绪识别和自然语言处理，实现心理问题的早期筛查、实时监测和个性化干预，准确率超过92%。”
女人拿了一个byt，谢寅州又皱了眉，“用嘴戴。”
陈胤的余光能瞥见女人的动作，胃里又是一阵翻搅，他只能提高声音掩盖不适。
“一旦规模化落地，第一年预计就能覆盖全国10%的高校和医疗机构，实现超过1.5亿的营收。锋曜如果能现在注资，不仅能获得20%的股权，更能提前布局并主导整个AI医疗心理赛道。”
也不知道谢寅州有没有在听，陈胤只能硬着头皮不断抛出项目的亮点。
忽然，谢寅州开口：“想要锋曜注资多少？”
陈胤抿了抿唇，“7个亿。”
“7个亿？”谢寅州似是不可思议，“陈胤，你是在跟我讲故事，还是觉得我谢寅州的钱，是天上掉下来的？”
他目光落在跪伏在地上女人发顶，语气嘲讽。
“用7个亿，换你一个一年营收才一亿五，还没经过市场验证的20%？”
“你这估值是怎么算出来的？靠做梦吗？”
极具压迫感的视线再次落到陈胤脸上。
“告诉我，按你这个美好愿景，我投的这七个亿，猴年马月才能回本？嗯？五年？十年？还是等我进棺材的那天，才能看见分红？”
陈胤沉默，酒劲又开始上来了，他的思维不受控地飘散了。
他努力地想要聚焦，想要组织语言去辩解、去说服，但脑海像要炸裂般疼痛难忍。
就在这时，谢寅州突然毫无预兆地抬手，一把推开了身前的女人。
“滚出去。”
女人猝不及防地被推开，脸上写满错愕和不解。明明他刚才还有反应。但她不敢多问，也不敢停留，慌乱地抓起散落在地的衣物，就退了出去。
空荡奢华的套房里顿时只剩下他们两人。
谢寅州依然闲适地靠在沙发上，双腿随意地敞着。
他的西装裤拉链甚至都没有拉上，就这么毫不避讳地维持着衣冠不整的状态。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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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第 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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