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的阳光炙烤着教学楼前的小路。
今天是入职的第一天，陈锦语将入职前需要做的流程走完后，站在教学楼门口等唐楹。
心里还在想昨天那个女人最后说的“明天见。”
今天真的会见到她吗？心里隐隐有些期待...
下课铃声骤然响起，门后涌出一群刚刚下课的学生。
“快看那边…”
“是哪个系的老师吗？以前没见过...”
细碎的议论声随着一阵热风飘过来。
陈锦语下意识将垂落在耳边的几缕碎发别到耳后，这个简单的动作却引来更多目光。她今天穿了一件浅杏色真丝衬衫，搭配米色高腰阔腿裤，衬得腰肢纤细，在晨光中像一幅淡彩水墨画。
“艺术学院的吧？”
“太好看了...”
几个女生刻意放慢脚步，频频回头张望。
陈锦语在她们不只是第几次回头的时候抬头看向她们嘴角上扬，眼睛弯得像月牙一样。女孩们的脸一下就红到耳根，慌忙拉着同伴加快脚步走了。
“啧，我们陈老师果然是人间绝色。”唐楹不知何时出现在身后，手里晃动着车钥匙，“这才来第一天就引起轰动了。”
陈锦语耳根微热，低头整理并不存在的衣褶：“别太夸张了。”
“我可没夸张。”唐楹凑近她耳边，“刚刚路过那群学生，至少有五个在偷拍你。”
“陈老师？”
一个扎着丸子头的女生从教学楼方向小跑过来，“我是许昕然，向老师带的研究生，老师让我来接您。”
唐楹见状晃了晃手里的教案：“我在A教有课，先走啦。”朝教学楼方向小跑几步又折返回来，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音：“听说向老师今天一早就来堵学生了，昨天交的作业气得她够呛。”
陈锦语正想追问，唐楹已经挥着手跑远了：“祝你好运！”
陈锦语跟着许昕然穿过长廊，阳光透过窗户洒在地板上，将两人的影子拉得越来越长。
“向老师今天心情不好，”许昕然压低声音：“刚刚把大四的毕设组骂哭了。”
转过拐角，307教室的门半开着，一个冷冽的声音从屋内清晰地传出来。
“这就是你熬了一周的成果？”
这个声音？
透过半开的门缝，她看见昨天在寺庙遇见的女人站在讲台前，修长的手指轻点着投影屏幕。
夏日晨光透过百叶窗，在女人的衬衫上投下细密的光斑，她的衬衫袖口挽到手肘，露出线条优美的小臂，黑色西装裤衬得双腿修长。头发用一只铅笔随意盘起，几缕碎发垂在颈边，比昨天在寺庙见面时更添几分干脆凌厉。
一名戴着黑框眼镜的学生站在台下，手指不安地绞着衣角：“向老师，我确实花了很多时间……”
“时间不等于质量。”向留晚眉头紧皱，伸手指向屏幕：“你看看你这像是做设计的人做出来的吗？”
教室里鸦雀无声。看着那个学生越来越红的脸，陈锦语不自觉地屏住呼吸。
“对、对不起，我马上改……”
“不必了。”向留晚关上投影仪，“重做，周五之前我要看到新的方案。”她摘下眼镜揉了揉眉心，平复一点心情后才开口，“记住，设计是做给人看的，不是用来折磨人的眼睛的。”
学生抱着电脑落荒而逃，出门时差点撞到站在门口的陈锦语。
“对不起！”那名学生慌乱地扶正歪掉的眼镜，道歉后加快步伐火速逃离了。
陈锦语正要回没关系，却听见教室里传来一声轻唤：“陈老师？”
向留晚站在讲台边，看到来人后，方才凌厉的眉眼忽地柔和下来，眼中的冷意像是被阳光融化一般：“来得正好。”
许昕然在旁边小声嘀咕：“这变脸速度……”来不及震惊便识相地关上门逃走了 。
陈锦语抱着教案走进教室，空调的冷气让她打了个哆嗦。向留晚伸手接过她怀里的教案，指尖不经意擦过她的手背，陈锦语感觉到一阵酥酥麻麻的痒意。
“坐。”向留晚指向面前的座位，“喝水吗？”
不等回答，一个纸杯已经递了过来。陈锦语小心接过，温热的触感透过杯壁传到手心，让她舒服地眯起眼睛。
“昨天头晕好些了吗？”向留晚翻开教案，声音轻得像在说一个秘密，“我看你今天脸色还是有点白。”
陈锦语的手指无意识地抚上太阳穴，昨天在寺庙突然晕倒的事，没想到向留晚还记得这么清楚。
“好多了，多亏向老师昨天的糖。”
向留晚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几秒，从包里取出一个纸袋：“尝尝，桂花糕。”向留晚将纸袋推过来，又开口说道：“静安寺门前的老字号，低血糖吃这个应该会有用。”
陈锦语对这家店有所耳闻，上次去静安寺在门前驻足过一会儿，本来想买点回去，但是排队的人太多了，也就打消了想法。她向来对甜食毫无抵抗之力，取出一块就喂到口中。
“第三章的案例可以再生动些。”向留晚忽然转回正题，用笔在教案上勾画。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中，她补了一句：“学生都喜欢听故事，不妨加点你留学时的见闻。”
陈锦语点点头，目光却不自觉落在向留晚的手指上。那双手修长白皙，指甲修剪得圆润整齐，无名指上有道细小的疤痕，像是被什么利器划过。批改教案时，她偶尔会无意识地转动腕间的手镯。
“这里……”向留晚抬头，发现陈锦语正盯着自己发呆。四目相对的瞬间，她嘴角微微扬起：“我脸上有字？”
陈锦语的脸“腾”地烧起来，连耳尖都热得发烫，连忙道歉：“对不起，向老师，我刚刚有点走神。”
几缕阳光透过窗户照在向留晚的脸上，给她的轮廓镀上一圈光晕。陈锦语看着她想到昨天晕倒时，那双稳稳扶住自己的手——也是这样，看似冷漠，却藏着令人安心的温度。
“没关系，教案我看完了，没问题。”向留晚看着面前女孩因为羞怯通红的脸，也不忍心说什么重话，只是把改好的教案递给陈锦语。
陈锦语接过教案，低头翻看发现每处批注都写得格外工整，最后一页还夹了一张便签，上面写着几个参考书目的名字。字迹清隽挺拔，像它的主人一样，锋芒里藏着温柔。
“谢谢向老师……”
“叫我留晚就行，私下不用这么拘谨。”
后门处突然传来“咔嚓”一声。许昕然举着手机，眼睛瞪得圆圆的，见两人看过来，飞快地把头缩了回去。
陈锦语隐约听见外面传来窃窃私语的声音。“完了……”她绝望地闭上眼睛，感觉脸上的温度又升高了几分。
向留晚倒是神色如常，好似习惯了一样。
手机突然震动起来，陈锦语偷偷瞥了一眼，是唐楹发来的消息：
「惊天大新闻！许昕然在群里发了你和向老师的照片！群里已经炸锅了！」
紧接着是一张截图，群名是「向老师今天生气了吗」：
许昕然：救命！今天向老师没生气！还笑得很开心！照片.jpg
同学a：这是我能免费看的吗？
同学b：向老师居然会笑？？
同学c：新老师脸好红啊xswl
陈锦语手忙脚乱地锁上屏幕，抬头正对上向留晚探究的眼神。
“怎么了？”向留晚问道。
“没什么！”陈锦语的声音不自觉地提高，“就是唐楹……问我教案的事……”
向留晚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起身整理讲台：“我等下有会，先走了。”她顿了顿，“你走的时候记得关空调。”
走出教室时，陈锦语发现教案里多了一张便签：「多媒体教室冷气很足，记得带件外套。」
她回头望去，向留晚正站在走廊尽头和几个学生说话，似是察觉到她的视线，向留晚突然转头，远远地朝她点了点头。
手机又震动起来，屏幕上跳出一条消息通知。
【向留晚请求添加你为好友】
验证消息栏只打了三个字“向留晚”，陈锦语的手指悬在屏幕上方，心跳突然加快。
为什么会有一点紧张呢？
她深吸一口气，点击了“接受”。
几乎同时，对话框顶部显示“对方正在输入中...”但等了半晌，只发来一张小猫肚皮朝上睡觉的照片。
陈锦语正要回复，唐楹突然从后面拍她的肩膀：“愣着干嘛？群里都炸锅了！”她晃着手机，“现在整个专业都在传...”
“别瞎说！”陈锦语慌忙锁屏，开口解释道：“向老师只是帮我看了教案。”
唐楹挑眉：“是吗？她可没帮我看过教案。”
窗外的蝉鸣声变得嘈杂起来，陈锦语攥着手机，想起向留晚看她时温柔的眼神，提醒她带外套的小纸条，感觉脑袋有点发晕。
-
向留晚回到办公室，将喧闹隔绝在外。她解开衬衫最上面的纽扣，长舒一口气。
手机屏幕亮起，显示已添加陈锦语为好友。她点开那个苹果头像，朋友圈最新动态是今天早上拍的校园，配文：“新起点。”
指尖悬在键盘上许久，最终只发了一张今天早上拍的小猫的照片。
太明显会吓到她。
窗外传来学生们的吵闹声，向留晚抚上太阳穴，思绪回到昨天的静安寺。
偏殿里。
向留晚双眼紧闭，双手合十。
身后站着一位身着灰色道袍的僧人，望着女人的方向问道：“找到了吗？”
“找到了。”
向留晚神色未变，保持着先前的姿势，合十的双手却在微微颤抖，出卖了她此时此刻的心情。
“那位施主，”僧人突然开口，“就是你要等的人？”
殿外传来惊呼，陈锦语似乎在弯腰捡什么东西。向留晚下意识往前半步，又硬生生停住。
“她看你的眼神像看陌生人。”僧人轻声道。
向留晚没说话，摘下手上的玉镯放在佛前供桌上：“请师傅加持。”
僧人没有接：“执念太深的东西，佛也渡不了。”
向留晚捂住嘴巴突然剧烈咳嗽起来，指缝间渗出血丝。
“值得吗？”僧人递给向留晚手帕，“就为了等一个可能永远都认不出你的人？”
“值得。”向留晚擦去嘴角血迹，将玉镯重新带回手腕，“这次换我等她。”
-
办公室的门被敲响。向留晚迅速锁上手机屏幕：“请进。”
许昕然探头进来：“向老师，主任找您开会。”
“知道了。”
待脚步远去，向留晚再次点开绿信。陈锦语回复了一句“已经好多了呀”，后面跟着一个可爱小猫表情。
这个小猫和她一模一样...
向留晚轻轻摩挲着玉镯内侧的刻痕，眼神温柔地像是对待全世界最珍贵的宝物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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