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煜却没想到自己被秀帝叫进宫,出来就凭空多了一位娇妾。
晨间他眼看云心出门,才准备偷偷跟在自家王妃身后,就被侯公公拦住了去路,不论怎么问,只说一句“陛下召见”。他只能一边腹诽秀帝做得个好爹,一边换了衣服随侯公公安排。
这些日子他和云心的行动连李永书都瞒不住,秀帝自然知道的一清二楚,批折子时眼都没抬,几句话之间都是提点和警告。
除了暗自探查春闱舞弊,秀帝更是提到了杨世子和离之事,来回同他打哑迷。
萧煜一面应付他,一面惦记着茶楼中的动向,只恨不能将自己分成两个。
午间太阳格外毒辣,直照得人心中不安。他自宫门出来便迫不及待地飞回了家,才半脚踏入门槛,就发现正厅放了个囍字,门口还挂着未燃放的鞭炮,还以为自己进错了府。
府内侍从人来人往,还有个小厮提着一篮子水果直奔厢房。
琼华率先看见他,脸上一僵,匆匆行了个礼便逃似的跑去了后院。
萧煜脸色一黑,这是纳妾的规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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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华阁旁边的厢房得了新名字,银琮居。
府内特意请了先生重新裱好字,崭新的金字匾额挂到屋外。仆从们里里外外忙活着,连床上的被面都换了绣鸳鸯的,将整个屋子装点得喜气洋洋。
云心在屋里亲自打理新居的一应事务,就听到隔壁传来怒喝:“我怎么不知自己纳了个侍妾!”
她一惊,萧煜回来,王府内竟无人通传?
这个琼华,也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银琮居本就可以住人,如今只需要添一些喜庆之物,用不了半日就可布置完,银珠就被她暂时安排进了容华阁。
原先计划着萧煜回府后,她先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说服萧煜接受这位女子,再让他二人见面。
如今可全乱了!顾不及满府去寻琼华这个小丫头,云心只能放下手中的活计直奔隔壁。
容华阁内的场面别提有多热闹:银珠抱着宣哥儿跪在萧煜面前,身边还跪着长生。萧煜见她进了屋,对着长生说道:“你把刚才和我说的话,再说一遍。”
他这话是同地上的人说的,黑眸却深深盯着云心,彻底沉下了脸,神情阴郁。
长生自小侍奉在萧煜左右,知道他是真动了怒,低声道:“这位是王妃今日买入府中的女子。”方才的话惹得主子不快,他自然不敢再依原样重复。
“你们都下去吧。”萧煜这句话语气平静的可怕,眼中却酝酿风雨,长生见状示意银珠一同出去,还很有眼力见地关上了门。
屋内一时间无人开口,云心准备的那些那些说辞竟然毫无用武之地,只见萧煜起身一步步向她逼近,双手压在云心身后的门上,直到将她困在怀中方寸。
擅自纳青楼女子进府,想来萧煜名声受损必然心中不快,她被困兽一般的眼神看得心慌,垂眸低语。
“王爷不问我为什么?”
萧煜苦笑:“我只想知道,你是不是没有心?”
对她来说,这桩婚事至今仍然是一次交易,连他都是可以被放在天平上的砝码。
女子红唇微动:“这是能找到采人的机会,王爷,云心别无选择。”
萧煜心口抽痛,颤抖着挤出一句话:“你就从来…没有把我当过夫君。”
她像一个永远只知道正确的机器,一个永远端庄又疏离的妻子。
云心闭了闭眼,顺着他的话说下去:“如果王爷不愿意,我可以带着她离开。”
如果从四王府搬出来,以她的嫁妆去落桐巷租一间宅子,养琼华和银珠不成问题,只是银珠安全难以保障。
“然后再留我一个人。”萧煜眼角通红,声音涩然,“此番事了,将她送出府去。”
一只手抬起云心的下巴,迫使她看向自己:“答应我。”
他神色中带着难以辨明的复杂和执拗,那只手力度虽然轻,却牢牢扣住她不容逃离,指尖在她的皮肤上揉捏,冰凉而强势。
云心听见自己的声音沙哑道:“好。”
萧煜松开桎梏着她的手,神色依然不见好转。
容华阁的大门被他推开,欲走之时留下一句:“这些日子我带着谢宁外出,虞渊留在府内。”
不等云心再回复,他拂袖而去。
银珠一直守在门外,见萧煜黑着脸出了王府,抱紧手中的襁褓踱步到云心面前:“王妃,给府上添麻烦了。”
耳边的鼓动声几乎盖过了银珠的动静,云心恍然道:“你说什么?”
又觉得自己这话问得可笑,银珠的歉意明晃晃写在脸上,何必让她重复。
她无心再听,勉强笑道,“你只管做好该做的。”
银珠从里屋拿了药箱出来,打开云心紧攥的手,手心处的血早已凝结了大半。
“王爷对王妃是一往情深,”银珠说着拿帕子沾了水,在血痂处擦拭,“王妃也一样。”
云心想努力回她一个微笑,却怎么也弯不动嘴角,她和萧煜的婚事不过是各取所需,他今日发怒只是因为自己带了个青楼女子入府,作为皇子面上无光罢了。
哪里来的一往情深呢?
这句话堵在她喉间,上不来下不去。而她想到和萧煜分开以后,天下之大竟然无处可去,只能用自己的嫁妆钱在外面住,更觉得银珠的话实属空穴来风。
圣上赐婚,皇室结亲,她连和离的权利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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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连几日府内都只有云心和银珠两人,偶尔虞渊会带来些萧煜的信,这一妻一妾却都没空理会。
她们正计划着如何让采人现身。
至今为止采人虽然躲在暗处从不现身,但不可能与外界完全断了联系,必然会有自己的手和眼放在外面。
想要让他主动找上来,唯有让银珠带着孩子出府,理由也很简单:萧煜多日不归,就是因为见不得宣哥儿这个便宜儿子。
堂堂皇子头上不能扣那么大一顶绿帽子,银珠可以留下,孩子必须处理。
王府这几日遮遮掩掩地透露风声出来,两人敲定了个月黑风高的夜晚,安排银珠带上孩子出门,佯装弃子。
银珠临行前蒙上面,帷帽的绢布直垂到腰间,连怀中抱得孩子都不露出半分。
按此前计划,一路有虞渊跟着,宣哥儿不会有危险,绕是这样银珠的心里仍然担忧,总时不时看向府外。
天色被黑幕笼罩,一弯新月高悬在空,偶尔划破云层现出身姿。银珠穿梭于落桐巷内,寻找前次和采人见面的地方。
她七拐八拐地到了地方,巷内一盏灯都没点,当真是伸手不见五指。全身上下又穿的黑色,整个人几乎只能看见帷帽上面竹制的帽沿。
面前猛然间有了亮光,把银珠吓了一大跳。一位身穿黑衣,只露一双眼睛的男子正在她面前,根本不知是何时站在这里的。
男子双眼盯在她身上,喘息的动静也无,银珠被这阵仗吓的向后一退,他这才稍微活动面部表情,张口说道:“我来取一件银锁。”
银珠收紧怀中襁褓,顺着他说下去:“敢问取得是什么样的银锁?”
男子瞳孔向下移了半分,视线似乎隔着帷帽落在宣哥儿身上:“背面写着‘采银珠’三个字,两个月大。”
这就是了,银珠将孩子交到他手中,一步三回头地走出巷子。
虞渊起初与两人相隔不过四五丈远,待男子现身便吃了一惊,能掩盖声息至此,必然是个高手!
好在襁褓中的孩子过于年幼,睡眠又浅,男子行动时不得不分神照顾,否则他的踪迹早就暴露了。
他只能拉开距离,远远跟着那人,一路上脚程并不快。两人一前一后地走着,眼看出了落桐巷便是廊桥,这个方向是往西市珠玑巷而去的。
廊桥上都是木质结构,成年男子的重量落上去很难不出响动。
虞渊正犯愁怎么追上去,只听“扑通”一声,男子竟然将怀中抱着的婴儿扔到水里,站在桥上等了半晌,直到确认水下没了动静才拿着银锁消失在夜色中。
虞渊强行憋住一口气,连喘息声都不敢泄露半分。待那人已经走远这才上前,婴儿襁褓被人从水中托起,见孩子安睡如初,对云心又多了几分佩服。
若采人真的丧心病狂,便咬牙将银锁取走,孩子是生是死与他不管,至此便可远走高飞。从落桐巷到珠玑巷,近乎跨过了大半个京城,一路上除了这廊桥,恐怕也没什么别的适合“毁尸灭迹”的地方了。
这想法让人心底生寒,可云心不敢赌万分之一的人性,着府内侍卫潜藏在廊桥之下,侍卫自小在荆州长大,水性很好,又有制作芦苇管的手艺,这才让孩子逃过了命中一劫。
待虞渊抱着**的襁褓回到府上,银琮居内橘黄的灯一晃,窗边映出女子侧颜的剪影:银珠捂住自己的脸,泣不成声。
云心站在容华阁外,先把孩子截了下来,第一件事就是扒了个干干净净。
如今的天气已至秋冬之交,孩子虽然性命无碍,可在凉水中泡了那么久,一场病是难免的。容华阁内温水和软衾早已备好,云心和琼华两人足足忙了一个时辰,才有余暇顾及虞渊。
“那个侍卫给些赏钱,让他把嘴封严实了。”云心轻捏孩子的小脸,“记住了,这孩子叫那人扔在街上,是被你捡回来的,知道吗?”
不能让银珠知道真相,亲父杀子,哪个母亲知道不会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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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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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争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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