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已经憋了在林樊心中憋了太久太久,他觉得老林说得对,纸包不住火,以后也总会露馅的。
露馅又能怎么样呢?
会不会对苏斯昂造成困扰?
况且,苏斯昂又要顾忌工作又要顾着他的病,迟早会把人累垮的。
他的病自己受着就好了,他不想让对方也跟着难受。
每一次看着对方小心翼翼,近乎神经衰弱一般,林樊总会止不住的内疚。
他恨,恨自己为什么不能快点好起来,他也恨,为什么自己不能就此消失。
消失。
这个念头一旦产生,就跟藤蔓一样,不断攀附在在他身上,又如同鬼影一般时时刻刻在他崩溃的边缘,将他推向前去。
“你,你再说一遍?”苏斯昂的眼底翻涌着化不开的偏执,盯得林樊有些发怵。
但又能怎么样呢?他知道,对方又不会伤害自己。
“我说分唔......”话没说完,就被捂嘴了。
“我就当没听见,这种话你也别再说,”苏斯昂死死盯住林樊苍白的脸色,“你连这种想法都不准再有,我告诉你,不可能。”
温热的呼吸拂过苏斯昂的手指,林樊伸出舌尖,轻轻沾了下对方的掌心,这才得到喘息。
“苏斯昂......”
对方用着恳求的语气打断他的话,“我求你了林樊,不要再说了......别说话了,可以吗?”
林樊的唇边抹开一丝极淡的微笑,“好。”
令他感到意外的是,樊女士和老林竟然一起来看他,态度是林樊曾未感受过的柔和。
真是奇怪,林樊竟然感觉出来他们的一丝在乎。
“你是不是还在怪我和你妈?”
他望着老林,和印象当中那个淡漠的父亲,有些不一样了。
迟到的爱意,并不能算雪中送炭,倒像是压死林樊的最后一根稻草。
他垂下眼睫,“没有。”
“那你为什么要闹到这个地步?”老林背着手,在病房中走了几步,“就因为我们逼你分手?谁都想自己的孩子过正常......”
可是,他们也从未期盼过要求过,林樊需要成为什么样子。
毕竟,他们压根没管过。
“林叔叔,有谁规定什么是正常?”苏斯昂提水进来,“没有哪一个正常的父母,在孩子生病的时候,还要来怪罪的,你们能不能......”
“对,你们正常,你们最正常,”林樊截住他的话,“我让你们失望了,走吧,那你们去找一个正常的儿子,找一个你们所期盼的儿子。”
学校的电话一遍又一遍的打过来,催促他赶快回去继续教学任务,林樊每次都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保证自己很快就会回去。
但他其实连家门都出不去,他被苏斯昂这个混蛋软禁在家里了。
因为出院那天,他再一次说出要分手的诉求,甚至自己收拾好行李,准备搬到教师公寓。
“真的要分手?”苏斯昂刚买好菜,在在电梯口与他撞了个正着。
林樊迅速垂下眼眸,“对。”
“那如果,我说不呢?”
还没等林樊反应过来,苏斯昂一把夺过他手里的行李箱,紧接着自己已经被对方抗在肩上。
“放我下去!”
“不可能,不可能分手,也不可能放手,你也别想搬走。”苏斯昂哐啷一声踢上门,快步将林樊摔在沙发上。
林樊就坐在沙发上,扭头盯着窗外的天气。
灰蒙蒙的,已经开春了,不知道是想要下雪还是要下雨。
轰隆一声,响了个闷雷。
细密的雨如银丝一般刮下来,手腕轻轻抽痛一下,将他的思绪拉回屋内。
“到底为什么,我哪里做得不够好,你可以跟我说,你哪里受不了......”
思绪转回来的瞬间,他只捕捉到“受不了”三个字,接着拾起茶几上的水杯摔到地上。
“受不了你就滚啊!”
“我又不是非你不可!你老师不是也跟你介绍过女朋友,你可以去啊,去相亲去结婚,去过正常人的生活啊!”
苏斯昂一愣,“你说什么?林樊,你再说一遍?!你让我跟了你之后,再去跟别人,还要让我去结婚?你有心吗......林樊,你到底有没有心?”
“当初是怎么说的?”苏斯昂开始找手机,找录音,一遍又一遍的播放,“说什么我不能先离开,我不能先不爱,合着是你自己要离开!”
林樊刚刚也正在气头上,爆发出来后感觉好了很多。
但听着苏斯昂找出来几年前的录音,他瞬间又被点燃,“你挺有心机啊,那么早就开始录音等着反我旧账?”
加上左臂和手腕的痛,扯着他,有点难捱,也有些疲惫。
他也无暇再顾忌对方的失措,“分手。”
“不分好不好?”苏斯昂凑过去,声音颤抖着,几乎是祈求,“我哪里不好,你跟我说,我真的会改,没你我真的活不下去,樊樊。”
“定位程序我删除了,家里也没有摄像了,我......我到底应该怎么做,才能不分?”
“不是你的错,你也没有不好,”林樊对于刚刚的话有些抱歉,像是弥补一样拥抱着对方,“是我好不了了。”
“我们之间的关系,会给我太大的压力,我的手已经坏掉了,现在我只有努力工作了,我很珍惜这份工作的,苏斯昂。”
“就是必须得分手,是吗?”
“对。”
“就为了你的工作,连我也可以不要。”
“嗯。”
“你真是......我帮你写辞职报告。”苏斯昂说着就起身去找纸笔。
林樊心下一慌,他觉得对方是这能干出来,写好辞职报告然后将自己绑在家里,哪里也去不了。
他立刻喊住,“苏斯昂!”
苏斯昂的身影一顿,抬眼透着窗户望向另一栋楼的同一个楼层的客厅。
他转身叹了口气,“真的想要分手吗,你能照顾好自己吗”
林樊对他这突如其来的态度转变,有些意外,但仍然点点头。
“分。”
苏斯昂又走回来,“好,你不用搬走,这里离你学校近,我搬走就好了。”
“但是你要答应我,一定要照顾好自己,可以吗?”
林樊盯着对方,没有说话。因为他也不知道,自己是否能够真的将自己照顾好,理智告诉他要点头答应,可是心理又开始不舍。
见他不说话,苏斯昂又说,“你答应我,我就同意分手。 ”
林樊仍然没有说话。
“我知道,分手之后你大概想要做什么。”
“但是我不介意替你递交辞职报告。”
你不是很珍惜你的工作吗?
“也不介意就这样把你锁到这个家里。”
你不是向往自由吗?
“更不介意我也辞职,时时刻刻看着你。”
你不是不希望我再管你吗?
林樊打了个冷战,也终于肯抬头,瞪着苏斯昂,“非法拘禁?”
“你知道的,我说到做到。”苏斯昂又问了一遍,“所以,分手之后,你能照顾好自己吗?”
“能,分手吧。”
林樊能正常上班后的第一天,等他回来后,偌大的家中只剩下了他自己。
好像是少了很多东西,但又感觉什么都没少。
他四处转了转,还是想弹吉他。
他已经很久没有弹吉他了。
可走到琴房门口,才发现,苏斯昂将琴房锁了起来,甚至自己根本没有钥匙。
不过,也并不是什么办法都没有,他绕到阳台,想要从窗户爬进去。
却没想到窗户也锁了。
“狗东西。”林樊折腾了一番,将自己累倒在阳台,依着墙瘫坐着。
玫瑰花又冒出了新芽,上面的刺尖尖的。
林樊下意识想去碰一碰,却被一个电话吓了一激灵,“嘶——”
他指腹撞上尖刺,血珠就冒了出来。
掏出手机一瞧,是苏斯昂,索性挂断电话,又在阳台坐了一会儿。
电话一直不停地打,他就不停地挂,吵得人心烦意乱。
直到他回到客厅后,电话就停了。
一条消息蹦了出来:【饭在门口,好好吃饭,好好睡觉。】
接下来的几天里,苏斯昂几乎都是在林樊回家后,不停地打电话,不停地送饭。
林樊直接将人拉黑,所有联系方式都拉黑。
可饭仍然每天按时按点送过来,来无影去无踪的,也都是林樊爱吃的。
直到五月初的一天,林樊突发奇想买了个小桌子,放在客厅的另外一边。
自己一个人吃饭,用不着厨房那么大的桌子。
况且厨房里面也没有任何刀具,就连剪刀都被苏斯昂全都带走了。
神经病。林樊心想。
今天苏斯昂送过来的是糖醋排骨,吃着还成,但他没什么胃口,只是觉得吃饭是必要程序。
划拉着手机,看着班级内的消息。
贾仁禄倒是不再说些风凉话,或许被家里教训了吧。
想着那天对方的出言不逊,他也怼上去,“你就不怕金虹变成恶鬼,缠着你吗?”
好像自从那天开始,贾仁禄就变得消停起来了,只是成绩不再和以前一样。
从一模到三模,原本分数该越来越正向的,可他的排名以及成绩出现大幅度下滑,一落千丈。
不过人各有命,他只希望自己能平凡普通的度过一生。
没有亲人没有朋友没有爱人,该是一身轻松的,可为什么他还是如此沉重呢?
他放下筷子,慢慢靠向椅背上,扭头望向窗外。
忽然间,他眉头一皱,对面楼那个身影,怎么跟苏斯昂那么像?
而对面的人似乎也发现了他的视线,迅速关上阳台及客厅的灯,隐入黑暗中。
林樊眯了眯眼,无奈地笑了笑。
苏斯昂真是有病。
算了,都已经分手了,就不去过问了。时间久了,应该就会释怀了。
他还想着,申请一下教师公寓,这样就不用再来回跑了。
教师公寓的申请,也是有条件的,他有房有车,甚至家也是本地的,名额根本够不上。
家外还有如狼似虎的苏斯昂,这种被人窥探的感觉实在不好受,他开始理解,甚至有点感谢爸妈之前对他的不管不问。
他想着,等这一届高考结束之后,再跟苏斯昂算总账。
终于,高考结束之后,他的身体也超负荷运转了。
刚回到家,便开始头重脚轻,便穿着衣服踏进浴缸中。
身体越来越沉,他忽然想起来百叶窗没拉上。
刚刚站起来,脚一滑,心也咯噔一下。
这次估计是真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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