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斯昂回到家后,琴房之中已经是满地狼藉,爱人不知所踪。
而另一边,林樊就看着手机的屏幕亮起,又灭掉,抬手将那只烟送上嘴边。
“樊砸,你快接了吧,闹挺!”杨珂现在也是心虚的很。
“我还没说你呢,他给你钱你就要啊,你怎么不跟我说呢?”
林樊吐了口烟出来,他从来没有彻底尝试过这种烟,清凉中带着涩,薄荷的味道黏在嘴里,挥之不去。
乐队小屋,也就是那个小小的乡下练习室中,其余三个人都被叫了过来,大有兴师问罪,或者分家的架势。
“还跟你说?我的老天,你不记得你当时怎么说的了?”杨珂凑过来瞪着他。
“还什么申请退出乐队,又是什么别联系了……”杨珂拿起他的手机,又斜楞了他一眼,阴阳怪气道:“找你你就躲着我们,反正就是不见不接,就是绝交。”
“要不是他非得塞给我,说什么是你觉得有愧,要出钱买场地,留住你首席吉他手的位置,笑死。”
李航扒拉了下,“别说了,人樊子好了就行。”
刘杰也跟着附和,兴奋地拍拍手,“就是,咱们四个又聚齐了!”
“那什么,你既然想回来的话,”杨珂摸了摸鼻子,“下场音乐节你主唱吧。”
林樊瞥他一眼,“我不唱,下一场我都不一定能辞职的。”
手机铃声再一次响起,林樊瞥了杨珂一眼,谁知对方丝毫没有自觉性,直接顺手接了起来。
“喂,我!他在我们这里呢,你过……”
林樊一把夺过自己的手机,直接挂掉。
他抓起外套,叼着烟站了起来,“咱们说正事儿呢,你非得找外人来干什么。”
杨珂立刻来劲了,“人家做错什么了?天天好吃好喝供着你,供得跟祖宗似的,你个小没良心的,你到底想怎么样啊?”
“我们俩的事情啊,你别管了,”林樊叹了口气,“我待会儿回去自己跟他说。”
他无意识的不停扣着手指,心想,出师不利,他没有带药。
手没好,心情也不算很好。
他现在已经彻底不想再干老师,又苦又累,每天还提心吊胆。
为了那份工作,放弃苏斯昂,实在不是明智之选。
想着苏斯昂现在破碎的模样,他心中的柔软被触动了一下。
“傻笑什么呢,林樊!”杨珂没好气地喊道。
林樊笑意没停,吊儿郎当地回应,“想你,想你们,三个骗子,都赶上奥斯卡影帝了。”
他推开门,迎面是屋外初冬的寒风,“行了,明天我就递交辞职报告,到时候还得求你们收留啊。”
李航玩笑道,“你想回来,我们还没地儿了呢!”
“干保洁做幕后我也回来!”
他跟苏斯昂出去了一趟,心底的阴霾消失大半。
也或许是被对方照料的太好,总之这几个月,他觉得很开心,很……舒爽,他又对那个人产生了依赖。
几经辗转周折,他才到小区门口。抬眼寻找着他们家所在的楼层,口袋中的手机震了下。
是一个快递包裹到了。
顺手去驿站取了快递,发现是两张音乐节的门票,就是刚刚所提到的那场音乐节。
当时杨珂也曾经邀请过他,他以别的理由拒绝了,但私底下还是偷偷买了票。
说是不会去,但谁会不想要去亲眼见证一下“自己孩子”的成长呢?
就这么想着,电梯门便打开了。
他刚迈出一步,就看到门口的巨型犬。
听到声音后,那人也抬起头望着他。
“林樊。”
眼神空洞洞的,脸上的表情也写满痛苦。
是惊恐又发作了吗?
林樊经过他的身边,一只手迅速抓住他的裤腿。
“我是骗了你,但是......你说过不会离开的。”对方的声音带着颤音,手也抖得厉害。
对啊,他是说过不会离开,他这不是回来了吗?
怎么,骗人还有理了?
“撒手。”
苏斯昂立即松开紧攥住的手,林樊视线都没有分给他一瞬,抬腿继续往前走。
开门,关门。
他知道,苏斯昂的视线就一直黏在自己身上,但他存心的,存心看对方能憋多久,能忍多久。
林樊自己做了饭,苏斯昂还是没有进来。
“爱进来不进来,饿死算了。”就这么说着,他还是单独盛了一份,放在保温层中。
想起下午琴房被自己搞得一地狼藉,他便拎着工具进去,想要打扫一下。
不过,房间已经被收拾干净,没有任何凌乱的迹象,甚至画也依然挂着,只是没有了玻璃。
他叹了口气,将自己桌子上的那份曲子和歌词重新收好。
又坐在苏斯昂电脑前,这次,他是真的要写辞职报告了。
估么着也就是半个多小时的光景,林樊洋洋洒洒的敲了两张纸,最终调好格式,打印了出来。
他从来没有单独使用过苏斯昂的电脑,他总觉得自己毛手毛脚的样子,会将上面的数据弄丢。
但今时不同往日,他偏要看看苏斯昂是不是还瞒着自己干了什么。
视频,录音,照片……一整个磁盘,满满当当……这些年,几乎是林樊生活的每一瞬,或者每一次改变,春夏秋冬,都被苏斯昂捕捉,仔细收藏。
这跟变态有什么两样?
当他打开浏览器,想要搜索一下如何快速找到隐形摄像头的办法时,收藏栏中有一个特别的网站链接将他吸引。
鬼使神差一般,他点了进去,满屏的照片映入眼帘。
甚至他都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拍过这么多的照片,还是和苏斯昂的双人照。
更让他震惊的是,苏斯昂为了保存这些恋爱的印记,专门建了一个网站……
林樊再也静不下心来去等着苏斯昂敲门,索性起身,想要去门外看看,这人是不是走了。
门打开的一瞬间,蹲坐在地板上的苏斯昂就从膝盖上,抬起脸来。
走廊中的声控灯也被惊醒,光落在他的脸上。
通红的眼眶,将落未落的泪珠,就悬在其上。
即使被一副金丝眼睛遮盖,也被林樊瞧得一清二楚。
鼻尖也被冻得泛红,脸颊上泪痕亮晶晶地泛着光。
林樊下意识地吞咽了下,他承认苏斯昂卖惨有一手。
当时自己就是因为对方生病那副脆弱的模样,才想要趁虚而入,最终却被人拿捏到手。
现在的苏斯昂故技重施,他依然重蹈覆辙,还是被迷惑住。
两人无声的对视,一句话没说。直到声控灯再一次灭掉,林樊的心却还在亮着。
他意识到再这么下去,自己迟早没有底气,迟早又被糊弄过去,迟早又会心软。
于是,他微微屈起手臂,眼眸也瞥向别处,打算关上门,眼不见为净。
下一瞬,过于灵敏的声控灯再次亮起来,苏斯昂原本拦在眼眶中的泪,就花落下去。
滴答滴答,正好落在林樊的心上,让他的心又软下来,关门的动作也放轻了些。
终于,那个只知道卖惨的人,伸手拦住要关上的门。
“不要离开我,好不好?”
苏斯昂的声音颤抖着,又一句话蹦出来,彻底将林樊的心理防线击垮。
“求求你,别不要我。”
好吧,你赢了,苏斯昂。林樊想。
他伸手去捞对方的手,“你先起来。”
苏斯昂趁机握住他的手,“别躲我,别赶我走,求你了。”
“我什么时候赶你走了。”他想要将自己的手抽出来,却怎么都抽不出来。
“很疼。”——谁还不会卖惨了?
苏斯昂像是被烫到一样,立马松手。
可等林樊进屋走到客厅中央,一回头,却发现苏斯昂仍然站在门口。
“在门口当门神吗?”林樊有些不明所以,“你进不进来?”
苏斯昂试探着,“我能进吗?”
这话,直接将林樊气笑了,“废话,这是你家,你当然能进。”
门口的人仍然没动。
林樊伸手就要去拽他,“你什么意思?”
“这是我和你,我们的家。”苏斯昂纠正道。
他刚刚是怎么说的来着?
管他谁的!他猛地一抻,将人拽进屋内,“好,我们的家,快进来吧,大少爷。”
“凑合吃吧,没你做得好。”林樊将刚刚温起来的晚饭端给他,“吃完……”
“又赶我走?”
林樊眉头一皱,用着略微嫌弃的目光瞅了他一瞬,“吃完跟我说说,相机里的照片,电脑里的视频,还有网站里面的照片,都是什么时候的事。”
“就是偷拍,我买相机也是为了拍你。”
“刚认识那会儿,你警惕性实在太差了。”苏斯昂小心翼翼地抬眸看了他一眼。
虽然,现在的警惕性好像也不是很高。
林樊接收到对方的目光,托着腮,有些心虚,“看什么,继续说啊。”
苏斯昂就继续说:“那年暑假,你去酒吧唱歌的时候,我也都在,每一场。”
林樊惊讶,“每一场,都在?”
“对,只是你没发现而已。”
“那……”林樊揉了揉着自己的太阳穴,还是有点晕乎乎的,“还有吗?”
“分手的那段时间,我就住在对面,就是额外租的房子。”
林樊点点头,这个他知道,“还有吗?”
苏斯昂迟疑了会儿,“小小莉,也是定位器。”
林樊动作一顿,满脸不可置信,“好啊你,骗我那么久?”
“还有你失忆之后,我也不是故意要骗你,我是真的很在乎你。”
林樊叹了口气,后仰到椅背上,“搬干净了吗?”
“什么......”
“对面的房子。”
“我已经退租了,你要是赶我走,我就没地方住了。”
林樊就笑,“我赶你,你就走?”
“不走。”
林樊白了他一眼,“那不就得了?”
等苏斯昂吃完,林樊以为对方会像以前一样,收拾好桌子和碗筷。
但并没有,甚至立即起身跟着他一起出去。
他走一步,对方就走一大步,他去哪里,对方就尾随着。
林樊站在琴房的窗前,看着已经干枯的不成样的玫瑰。
对方又靠过来了,他心想这是要做什么,解锁了什么黏黏糊糊的人格吗?
可嘴上不饶人,他扭头打趣,“饥渴哥,你这是又饥渴了?”
苏斯昂趁机从背后拥住他,一句话没说亲身实践自己的皮肤饥渴症是如何汲取药物的。
就这样撩拨了一会儿,林樊却仍然不为所动。
“你原谅我了吗?”苏斯昂用力圈住他,贴在他耳边轻声问着。
谈什么原谅?就像杨珂所说,苏斯昂本来也没有做错,他总是包容着自己的一切,坏脾气和小性子,在自己能力范围内,给予自己更多。
不过因为安全感稀薄,才导致这种病态的控制和窥视。
“我爱你,你原谅我吧。”苏斯昂又问了一遍,“好不好?”
可林樊自己又有什么值得被爱的呢?他不知道为什么,他要学得还是很多。
“你就这么着急?”
“对,我很急。”苏斯昂的吻落在林樊刚染的头发上,又是金色,他总喜欢这般张扬的颜色。
只是味道有点刺鼻,不过林樊很喜欢,林樊喜欢就好。
苏斯昂的唇瓣在林樊的后颈到处游走,见他不为所动,想要上手,“别看窗外了,没有花了,都谢了枯死了,你再不看我,我也要死了。”
林樊就笑,这人怎么什么醋都吃?
他笑完又叹了口气,轻声说,“是啊,玫瑰都凋谢了,苏斯昂,那我们一起重新种吧。”
“好。”
终于等到音乐节现场,拒绝了杨珂让自己执意上台的邀请,他跟苏斯昂两人就站在下面,跟着天南地北的伙伴一起舞动。
直到一首歌前奏响起,像是潺潺流水,灌入人心。
林樊就看着苏斯昂,灯光照在他的脸色,为其打上朦胧色彩。
是爱意在流淌吧,他想。
舞台上的乐队与歌迷一起狂欢
爱是流动的鲜花……
爱是奔腾的野马……
爱是肆意的喧哗……
……
林樊忽然朝着对方招招手,示意对方将耳朵靠过来。
“苏斯昂,世界在喧嚣,我们……”
苏斯昂笑着截断他的话,与他的唇瓣亲密的贴了一瞬。
“我们在相爱。”
歌词来自脆梅乐队的《相爱》,灵感也差不多来源于此。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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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鲜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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