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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冤家路窄

魏宁被顾晨那要吃人般的眼神和手上毫不留情的力道吓得直哆嗦,几乎是立刻松开了揪着蓝泽衣领的手。

“咳咳……咳!”衣领骤然一松,蓝泽猛地吸入一大口空气,伴随着剧烈的咳嗽。他面色苍白如纸,额头上布满了冰冷的虚汗,胸口剧烈起伏,大口大口地喘着气,仿佛刚刚从溺水的边缘被硬生生拖回岸边,有一种近乎虚脱的“重获新生”感。

然而,劫后余生的庆幸转瞬即逝,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深沉、更粘稠的恐惧。这恐惧的来源不再是魏宁和李落,而是……顾晨。

经此一事,蓝泽绝望地想:他恐怕是再也无法坦然面对顾晨了。那些他拼命想要隐藏的、最不堪最丑陋的过去,如同最肮脏的脓疮,被彻底暴露在顾晨面前。他始终深深地低着头,像一只将头埋进沙子的鸵鸟,不敢、也没有勇气去直视顾晨的眼睛,害怕从那里面看到任何一丝厌恶、鄙夷或者怜悯。

“喂!他是你什么人啊?让你这么为他出头?”魏宁甩了甩又痛又麻的胳膊,强撑着场面,试图警醒顾晨,语气带着惯有的挑拨,“如果只是路过,那我劝你还是少多管闲事,继续走你的路吧,兄弟。我告诉你,他可不是什么好人,你护着他,别到时候惹一身骚!”

顾晨连一个眼神都懒得施舍给魏宁,他此刻的全部心神都系在蓝泽身上。他急急走上前,伸手想要将瘫软在地的蓝泽扶起来,声音里是无法掩饰的关切和焦急:“蓝泽,蓝泽?你还好吗?能站起来吗?”他小心翼翼地托住蓝泽的手臂,将他倚着墙壁扶稳,然后迅速上下打量了一番,目光急切地搜寻着可能存在的伤口,“快给我看看,有没有哪里受伤?他们打你哪里了?”

仔细检查后,发现蓝泽裸露在外的皮肤上除了旧日的淡淡疤痕,并没有新增的明显伤痕,顾晨紧绷的神经才稍稍松弛了一瞬,但心依旧高高悬着。

蓝泽像一摊失去骨头的烂泥,全靠顾晨的支撑才勉强倚墙站直。“啊……我……我没事。”他声音微弱,几乎是气音,并且在顾晨试图更靠近一些时,身体几不可察地、却又无比明确地向后缩了一下,下意识地躲开了顾晨进一步的触碰。

顾晨伸出的、想要安抚他的手,就那样尴尬地悬在了半空中,指尖微微蜷缩,心里掠过一阵清晰的刺痛和失落。

“真的没事吗?”顾晨不信,他的声音低沉下来,带着不容回避的力度。他向前逼近一步,几乎是有些强硬地,伸手轻轻托住蓝泽的下巴,迫使那个一直低垂着的脑袋抬起来,逼着他直视自己的眼睛,“蓝泽,看着我!”

蓝泽被迫抬起头,但他的眼神涣散,目光空洞而暗淡,宛若一片失去了所有星光的、巨大的黑洞。他神情恍惚,灵魂仿佛已经抽离,只剩下一个空荡荡的、还在不住发抖的躯壳。这副模样,任谁一看便知,是受到了极度的惊吓和精神创伤。

该死!还是来晚了一步吗?顾晨看着他那副失魂落魄的样子,眉头紧紧锁死,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自责和怒火,暗骂自己动作不够快。

他猛地转过头,那目光如同淬了冰的利刃,狠狠射向站在不远处的魏宁和李落。那眼神阴鸷冰冷到了极点,里面翻涌着毫不掩饰的暴怒,仿佛要将他们两个生生千刀万剐一般。

李落本就胆小,被这骇人的眼神吓得浑身一颤,立刻缩着脖子,整个人躲到了魏宁的身后,连头都不敢露。

魏宁心里也发怵,知道在武力上绝对讨不到好,但强烈的自尊心和在李落面前不能丢脸的想法,让他硬撑着没有后退。他下意识地将李落更严实地护在身后,色厉内荏地冲着顾晨嚷道:“你……你看什么看啊!你再瞪……再瞪我……信不信我把你眼珠子挖下来!”声音虽然拔得很高,却掩饰不住底气的不足和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顾晨依旧不说话,只是用那双深不见底、寒冰覆盖的眼睛静静地看着他们,看着魏宁下意识保护李落的动作,看着李落对魏宁的依赖……隐约间,他似乎捕捉到了某些之前被忽略的、不同寻常的东西。

魏宁打从出生起就没受过今天这样的窝囊气。平时都是别人上赶着巴结他、讨好他,他何时像现在这样狼狈不堪、颜面扫地过?本来只是想给蓝泽这个“软柿子”一点教训,重温一下过去掌控一切的感觉,让自己痛快痛快,却没想半路杀出个程咬金,不仅彻底破坏了他的好事,还让他在最在乎的李落面前栽了这么大的面了!这让他感到无比的窝火和憋屈。

他的胳膊像是被打进了钢钉,到现在还传来一阵阵钻心的疼痛,不断提醒着他刚才的屈辱。

“你……你说话啊!怕……怕啦?”魏宁强作镇定,继续虚张声势地叫嚣着,试图用这种方式挽回一点可怜的颜面,可他不断闪烁的眼神和微微发颤的声线,却暴露了他内心深处的慌乱和七上八下。

顾晨终于开口了,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斩钉截铁、不容置疑的警告,每一个字都像冰锥一样砸在地上:

“你,还有你身后那个,”他的目光扫过魏宁和李落,“给我听清楚了。今天这只是个开始。”

“以后,离他远点。”他指向倚着墙、依旧在发抖的蓝泽。

“再让我知道你们敢找他麻烦,碰他一根手指头……”顾晨顿了顿,嘴角勾起一抹冰冷至极的弧度,眼神里的狠厉让人毫不怀疑他话里的真实性,

“我会让你们后悔今天出现在这里,更后悔曾经对他做过的每一件事。”

顾晨撂下狠话,不再理会那两人,他现在只想立刻带蓝泽离开这个令人窒息的是非之地。输赢、对峙,此刻对他来说毫无意义,他满心满眼都是蓝泽那副魂不守舍、脆弱不堪的模样。

他紧紧拉住蓝泽的手,想要带他走。蓝泽便任由他拉着,像一个失去了所有自主意识的提线木偶,脚步虚浮地跟着。

然而,在他死寂的内心深处,一个声音却在疯狂地呐喊:够了!顾晨!你快走!不要再管我了!

今日的梁子彻底结下了。魏宁心胸狭隘,睚眦必报,是绝不会善罢甘休的。可顾晨做错了什么?他那么干净,那么美好,他是无辜的!蓝泽绝不愿意把顾晨也拖进自己这潭污浊不堪的泥沼里。

想到这里,一股决绝的勇气(或者说绝望)涌上心头。他猛地用力,挣脱开了顾晨紧紧攥着他的手。力道之大,让顾晨都愣了一下。

行了,就这样吧。蓝泽心如死灰地想,就让我自生自灭吧。反正……黑暗对于我来说,早已是常态,并不陌生。

“哎!等等!我话还没说完呢!”可好死不死,魏宁偏偏阴魂不散地再次拦在了两人面前。他瞟了一眼脸色惨白、试图与顾晨划清界限的蓝泽,嘴角扬起一抹玩味而恶毒的笑容,得意地想:看来,是该给这个不识趣的家伙下点猛药了!我就不信,等他知道了你那点龌龊事,还能像现在这样维护你!哼!

“你!到!底!还!想!怎!样!”顾晨眼中原本稍歇的怒火再次被点燃,并且燃烧得更加汹涌无法遏制。他牙齿咬得咯咯作响,浑身散发出的低气压恐怖得吓人,好似一头被彻底激怒、随时准备撕碎猎物的雄狮。他不由分说地,再一次猛地抓起蓝泽那只试图逃离的手,更加用力地、死死地攥在自己温热的掌心里,无论蓝泽此刻如何微弱地反抗,他就是铁了心不松开!

心里暴躁地想着:这傻逼要是再这么不识相地继续纠缠下去,他就真不知道自己盛怒之下会做出什么不计后果的出格事了!

啧!这家伙到底得贱成什么样啊!

李落不像魏宁那样一根筋,他是个懂得审时度势、见风使舵的人,知道再这样僵持下去,局面很可能对他们不利。他赶紧上前拉住魏宁的胳膊,带着息事宁人的语气劝道:“那个,魏宁,我看今天还是算了吧!电影……电影马上就要开场了,别耽误了正事。”

可惜,他的劝说对已经上头的魏宁毫无作用。

魏宁睚眦必报的性格此刻展现得淋漓尽致。想想今天受的窝囊气已经够多了,现在居然还想让他像丧家之犬一样灰溜溜地离开?哼!想都别想!他眼神像毒蛇一样在顾晨和蓝泽之间逡巡,忽然,一个恶毒的计策涌上心头,让他不由得坏笑起来。

他的目光如同黏腻冰冷的蛇信,死死锁定在蓝泽身上,仿佛随时都能将这个瑟瑟发抖的少年一口吞下。

他还就不信了!我制服不了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家伙,难道还制服不了你蓝泽?!

“那个,兄弟。”魏宁立刻又换上了一副虚伪的、试图套近乎的嘴脸,对着顾晨说道,语气甚至带上了一丝刻意的讨好,“我想我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啊?你也别对我抱有这么大的敌意。我吧,没别的意思,就是有些好奇——你这么护着他,你俩……到底是啥关系啊?”他故意拖长了调子,目光在两人交握的手上暧昧地扫过。

“朋友。”顾晨几乎是立刻,阴冷地吐出了这两个字,语气里充满了不耐和厌恶。他不想和这个家伙再多说一句废话,他和蓝泽什么关系,轮不到这个垃圾来过问。

朋友……

听到这两个字,蓝泽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微微颤抖了一下,原本还残存着一丝微弱希冀的眸子,最后一点光芒也彻底熄灭了,化为一片彻底荒芜、寸草不生的死寂。

啊……朋友。果然,顾晨对他,仅仅只是朋友啊。终究……是他自作多情了。

一股巨大的酸涩猛地冲上鼻腔,眼泪像瞬间浸透了水的宣纸,迅速模糊了视线,不受控制地涌了出来。

不许哭!蓝泽!不能这么没用!不许在他们面前丢人!

他用力地、几乎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咬住自己的下唇,试图用疼痛来逼退那不争气的泪水。唇瓣被牙齿蹭破,渗出了殷红的血珠,他却仿佛感觉不到疼痛。

“哈哈哈哈——朋友?!真的只是朋友吗?”魏宁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笑得更加张狂和得意,这个答案正中他下怀!“兄弟,你不会……也被这家伙给骗了吧?”

他刚才就敏锐地察觉到了,蓝泽看这个人的眼神不对劲!那里面藏着的感情,与当初看李落时如出一辙,不,甚至更浓烈,更专注,也更……绝望。

看来蓝泽还没把自己那点“特殊癖好”告诉这个人。魏宁恶意地猜测着。

哼哼!不过这样才更有意思嘛! 他兴奋地想,如果让这个看起来正义感爆棚的家伙知道,他口中所谓的“朋友”不仅是个喜欢男人的同性恋,内心还可能对他抱有那种恶心的、不可告人的想法……不知道他会露出怎样震惊、厌恶、甚至是暴怒的表情呢?光是想象那个画面,魏宁就觉得无比有趣和快意。

哼!到时候,我看你还会不会像现在这样,像个护崽的老母鸡一样挡在他前面!

他就是想让蓝泽彻彻底底地明白:喜欢男人,就是一种病!是变态!是永远也得不到正常人理解和接受的!没有人会接受!没有人!

“嗯,没错,我们是朋友。”

这一次,顾晨的回答,比起之前毫不犹豫的脱口而出,明显迟疑了一会儿。虽然答案依旧,但那片刻的停顿,在落针可闻的紧张气氛里,被无限放大,像一根冰冷的针,精准地刺入了蓝泽早已千疮百孔的心脏。

顾晨当然知道魏宁在打什么恶毒的算盘——无非是想用蓝泽的性向来离间他们,想看到他露出厌恶、退缩的表情。只是,他此刻内心翻涌着更为汹涌的情绪,暂时不想、也无暇去理会和承认那些更深层的东西。

然而,他刚才那片刻的迟疑,却被魏宁错误地解读为计谋得逞的征兆。魏宁像是受到了鼓舞,更加猖狂地、用一种令人作呕的、仿佛分享秘密般的暧昧语气吐露道:“可……凭我对蓝泽的了解,他似乎……并没有把你仅仅当作‘朋友’哦~” 他故意拖长了尾音,目光在顾晨和蓝泽之间来回扫视,充满了恶意的暗示。

“你……什么意思?”顾晨的眼神瞬间变得极其危险,里面闪过一丝嗜血的狠厉。他全身的肌肉都绷紧了,像一头蓄势待发的猎豹,等待着。如果魏宁再敢多说一个字,再敢用那肮脏的嘴巴玷污蓝泽,他绝对会立刻扑上去,毫不留情地把这个杂碎的嘴给撕烂!

“行啦!都不要说啦!给我闭嘴!!”蓝泽仿佛突然从一场噩梦中被惊醒,用尽全身残余的力气,发出一声嘶哑的、带着崩溃边缘哭腔的怒吼。他再也承受不住了,这些**裸的、将他最后一点尊严也剥蚀殆尽的言语,像无数把钝刀子在割他的肉!够了!真的够了!

看着蓝泽那副几乎要被彻底击垮、濒临崩溃的模样,顾晨感觉自己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然后用力拧绞,痛得他几乎无法呼吸。他紧紧握着的那只小手,冰凉得吓人,并且颤抖得厉害,仿佛随时都会碎裂。顾晨知道,如果不是自己此刻还死死地握着,给予这点微弱的支撑和连接,蓝泽恐怕连这最后一点象征性的“余温”都要彻底散尽,彻底坠入冰冷的深渊了。

顾晨猛地回过神,所有的理智和忍耐在这一刻彻底宣告崩盘!他紧咬着后槽牙,发出“咯咯”的声响,眼中凶光毕露,那是一种被触及了绝对逆鳞后才会出现的、近乎疯狂的愤怒。

他决定不再忍耐了!去他妈的冷静!去他妈的后果!

他猛地撸起袖子,动作快得只留下一道残影,抬手就是凝聚了全身力量的一拳,带着呼啸的风声,狠狠地砸在魏宁的右脸上!

“砰!”

一声闷响。

“妈的!”顾晨从牙缝里挤出怒骂,“敢这么欺负他!你他妈真是活腻了!” 他胸腔里燃烧着熊熊怒火,今天要是不把这个姓魏的杂种揍得满地找牙、跪地求饶,他就不姓顾!

不等魏宁从这突如其来、力道惊人的一拳中反应过来,顾晨的第二拳,带着更盛的怒火,又重重地砸了过去,精准地命中对方的腹部。

“哎哟!我操!兄……兄弟!你他妈没毛病吧?!” 预想中顾晨厌恶退缩的场面没有出现,反而迎来了如此狂暴的打击,魏宁彻底懵了。他捂着瞬间肿起老高、火辣辣疼痛的右脸,一边狼狈地躲闪着顾晨接踵而至的进攻,像只无头苍蝇一样四处逃窜,一边还不死心、不敢置信般地据理力争(或者说垂死挣扎)道:

“我……我刚刚说的话你没听清楚吗?!蓝泽他是个基佬!他喜欢男的!你把他当朋友,可他不是!他对你根本没安好心!两个男人谈恋爱,你……你不觉得恶心吗?!我他妈是怕你被他骗了,才好心提醒你的!!” 他指着顾晨,又指向缩在角落的蓝泽,声音因为疼痛和惊慌而变调,“像你这样,长得好看的,想要什么样的姑娘没有?你呀,赶紧离他远点儿吧!他这是病!是心理变态!得治!!”

说着,他像是为了增加自己话语的可信度,一把将躲在身后的李落猛地推到了前面,急声道:“你看!我朋友!我朋友李落就被他祸害过!你问他!”

李落被推得一个趔趄,面对顾晨那杀神般的气势,吓得腿肚子直哆嗦,脚趾像黏在地板上一样不敢靠前。他缩着脖子,硬着头皮,用带着哭腔的、仿佛自己受了天大委屈的语气帮腔道:“对……对对对,就是这样……之前,之前我也是把他当好朋友的,但……但……没想到他对我……有那种恶心的想法……我……我当时害怕极了,觉得这……这不是变态吗?!” 他越说越觉得自己有理,甚至带上了一丝愤慨,“哦对了!都是因为他!害得我也跟着受牵连,被人指指点点的嘲笑!”

他完全将自己塑造成了一个无辜的、被“变态”骚扰的受害者模样,试图博取同情,并将所有的过错都推卸到蓝泽身上。

“我没有!” 蓝泽像是被这句话彻底刺穿了最后一道防线,他猛地动了,扬起那张布满交错泪痕、苍白得近乎透明的小脸,用尽全身力气嘶吼道,声音破碎而绝望,“当时……明明是你们!是你们拿着我告白的事到处宣扬、添油加醋地说的!是你们!!”

他的辩驳在魏宁颠倒黑白的狡辩面前,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哎哎,兄弟你可别听他在这儿胡说八道、倒打一耙啊!” 魏宁立刻打断他,继续添油加醋,试图将脏水彻底泼稳,“你不知道,我朋友李落当时被这事儿恶心得够呛,走在学校里都被人指指点点,嘲笑得有多惨!这种喜欢男人的事啊,本来就上不得台面,是见不得光的!你俩现在认识的时间应该还不长吧?听我一句劝,趁现在赶紧离开他还来得及!不然,你迟早也会和我朋友一样,被他这种变态给害惨的!到时候名声坏了,可没地方后悔去!”

“你们……” 蓝泽听着这颠倒黑白、字字诛心的话语,只觉得一颗心彻底沉入了冰海最深处,冻成了坚硬的石头。他像一个已经被宣判了死刑的囚徒,眼中最后的光熄灭了,放弃了所有挣扎,放弃了所有抵抗,只是无力地倚着墙,静静地站在那里,仿佛一尊没有灵魂的雕塑,等待着他们对自己下达最终的、耻辱的“判决”。

忽然觉得,够了。

他真的已经承受得够多了,不打算再为自己辩解,也不打算再挣扎下去了。看来……他又要回到那段暗无天日、独自舔舐伤口的日子了。

其实,他早该料到会有这一天的,不是吗?像他这样的人,怎么配拥有顾晨这样温暖的光呢?可为什么……明明早有心理准备,心却还是像被生生撕裂般,抽痛得如此厉害?

可魏宁说的对啊……他确实有病。

没错,有病的人,是不应该和正常人待在一起的,他会玷污那份干净。可他不知道要如何“医治”这份与生俱来或者说悄然滋生的“病”。或许,他早就……无可救药了吧。

蓝泽嘴角扯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苦笑。

现在好了,终于……不用再过这种提心吊胆、害怕秘密被揭穿的日子了。

想想,这样其实也不错。他麻木地告诉自己,趁自己还没有在顾晨的温柔里陷得太深,无法自拔,正好可以尽快从这场不切实际的、注定无望的**和奢求中抽离出来。

明明是试图安慰自己、让自己放手的想法,可为什么……心里却觉得那么委屈,那么不甘?

眼泪又开始不争气地在通红的眼眶里疯狂打转,喉咙酸痛得厉害,像是被一块满是棱角的粗糙石头死死堵住,膈得他连呼吸都带着刺痛。蓝泽死死咬住自己的牙关,甚至能听到牙齿摩擦的细微声响,他在心里狠狠地告诫自己:不许当懦夫!蓝泽!不就是回到一个人生活吗?为什么以前可以,现在却不可以?你矫情个什么劲?!

一股带着铁锈味的鲜甜在唇齿间弥漫开来,是他不小心将下唇咬破了。

他看着魏宁和李落那两副写满了恶意与得逞的嘴脸,此刻,蓝泽心里只剩下滔天的恨意。他恨他们为什么要出现在这里!恨他们为什么要对顾晨说那些话!恨他们又一次将他刚刚看到一丝曙光的生活,打得残破不堪!

为什么要破坏他好不容易得来的温暖?为什么要打碎他小心翼翼守护的微末梦想?为什么就是不能放过他?! 为什么……为什么即使是散场,也不能替他保留最后一点点可怜的体面?!

可是,除了这无力而汹涌的恨,他似乎什么也做不了。他依旧是那个软弱可欺的蓝泽。

然而,就在这令人窒息的绝望几乎要将蓝泽彻底吞噬时——

“既然是这样,” 顾晨开口了,他的声音清晰地穿透了魏宁嘈杂的污蔑,语气平静,甚至带着一丝奇异的、如释重负般的笑意,“那我可真要谢谢你们了。”

什么?

在场的三个人,包括心如死灰的蓝泽,都愣住了。

顾晨的目光越过喋喋不休的魏宁,越过惊慌失措的李落,精准地、温柔地、无比坚定地落在了蓝泽身上。那目光里,没有一丝一毫魏宁预想中的厌恶、鄙夷或犹豫,只有如同暖阳化雪般的温柔,和磐石无转移般的坚定。

他轻轻捏了捏掌心中那只依旧冰凉颤抖的小手,仿佛在无声地传递着力量和承诺:别怕,有我在呢。

然后,他转回头,看着目瞪口呆的魏宁,一字一句,清晰无比地说道:

“谢谢你们,让我更加确信了他对我的想法。”

他顿了顿,仿佛在陈述一个再自然不过的事实,语气里甚至带着点困扰被解决的轻松:

“说实话,我最近一直很苦恼,不知道……该怎么找一个合适的时机向他表白呢。”

表白?!

这两个字如同惊雷,在寂静的角落里炸响!

顾晨……在说什么?他……他要向谁表白?

蓝泽猛地抬起头,涣散的瞳孔骤然收缩,难以置信地望向顾晨那线条流畅、此刻却写满了认真与温柔的侧脸。

顾晨看着他,眼神深邃如星海,里面盛着的不再是怒火,而是足以将人溺毙的深情。

“更何况,”顾晨的声音低沉而有力,带着不容置疑的决心,“承认自己喜欢一个人,从来都不是一件难事,也不需要任何犹豫。”

他终究,是不忍心再看蓝泽受一丝一毫的委屈了。

他也终于,在此刻,做出了最忠于自己内心的选择。

不出所料,顾晨这石破天惊的话语,让当场的三人同时怔住了,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特别是蓝泽,他的一双眼睛因震惊而睁得溜圆,瞳孔剧烈地颤动着,他甚至怀疑起自己的耳朵来。

他没听错吧?刚刚……刚刚顾晨说……喜欢他?还说要向他表白?

这怎么可能?!巨大的冲击让他大脑一片空白,几乎停止了思考。

“兄……兄弟,你……你没毛病吧?!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魏宁和李落也同样震惊得无以复加,脸上的表情像是活生生吞下了一只苍蝇,既恶心又难以置信。这完全偏离了他们预设的剧本!

“其实,我还要谢谢你。”顾晨的目光转向一旁呆若木鸡的李落,语气平静,却带着一种奇异的、仿佛真心实意的“感谢”,“谢谢你,当年拒绝了他。”

他的视线重新回到蓝泽身上,变得无比温柔,“才让我有机会,认识他,了解他。让我知道了,原来这个世界上,还有这么纯粹、这么可爱的人。” 他顿了顿,眼神骤然转冷,如同冰刃般射向魏宁和李落,“也谢谢你们,让我终于知道了,原来是你们——让他原本应该明亮的生活,变成了这样一片狼藉!”

他的声音里压抑着怒火,却又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冷静:“不瞒你们说,如果那时候我在,我一定会把你们打得连亲爸亲妈都认不出来!”

他上前一步,以一种保护者的姿态完全挡在蓝泽身前,声音不大,却带着千斤重的分量,清晰地宣告:“所以现在,我也正式通知你们——今后,要是你们再敢找小泽麻烦,欺负他,折磨他,让他的生活增添一丝一毫的痛苦……”

顾晨的眼神瞬间变得极其危险,里面翻涌着毫不掩饰的狠厉,“我顾晨,一定不会放过你们!我说到做到!”

他话锋一转,语气里带上了一丝嘲讽的庆幸:“不过,我还是为小泽感到庆幸。幸好你们及时露出了这副丑恶的嘴脸,让他能早点认清你们是什么货色。不然,一直被蒙在鼓里,那才是他真正的不幸!”

他在……说什么呀…… 顾晨他……是疯掉了吗……

蓝泽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险些招架不住这接连的情感冲击,踉跄了一下,差点软软地跪坐在地上。他的小脸“咻”地一下,变得火红滚烫,宛如最绚烂的夕阳用力撕破了天边的晚霞。他不敢相信,顾晨这……这简直就是在对他表白!顾晨喜欢他?!喜欢这个残缺、卑微、一直活在阴影里的他?!

不,不可能!顾晨不可能喜欢我的!他一定是为了保护我,在骗他们,也是在骗我……

尽管顾晨的每一字每一句都说得如此清晰、坚定,掷地有声,蓝泽依然觉得自己像是漂浮在一个不真实的、过于美好的梦境里。他……哪有顾晨说得那么好?他明明那么糟糕。

然而,那颗原本已经沉入死寂、暗淡无光的心,却因为这番话,不受控制地、拼命地跳动起来,仿佛枯木逢春,重新焕发出了一丝微弱的、却无比动人的灵动光彩。

一直以来,他都深深地厌恶着那个胆小、怯弱、被命运随意玩弄于股掌之间的自己。可今天,却有这么一个人,如此郑重地告诉他,愿意接受他,愿意拥抱这个残败不堪、卑微到骨子里的他……

蓝泽直到这一刻,才恍惚地、真切地意识到:原来……自己也是值得被爱的啊……

而且,爱他的人……还是他自己偷偷喜欢着的人。

这巨大的幸福感如同陨石砸中头顶,蓝泽被砸得晕头转向,感觉整个世界都在旋转。这个在如此混乱、不堪的场面下发生的“告白”, stripped away all the fancy wrappings, 却成为了他听过全世界上最浪漫、最坚定、最撼动人心的告白!

他那颗死灰般的心,开始不受控制地疯狂躁动起来,像是有无数只蝴蝶在胸腔里同时振翅欲飞。

同样震惊到失语的,还有魏宁和李落。

“你……你知道你在说什么疯话吗?!”魏宁气得浑身发抖,脸涨成了猪肝色,“我好心提醒你,你你你居然恩将仇报?!你是不是被他灌了什么**汤了?!” 他没有等到预想中顾晨厌恶退缩的场面,反而迎来了如此直白、甚至可以说是“同流合污”的宣言,这让他完全无法接受,一度怀疑顾晨是不是精神不正常,或者是故意用这种方式来和他作对。

在他扭曲的认知里,蓝泽最擅长的就是装出那副楚楚可怜的模样来博取同情,特别是那双总是含着水汽的眼睛,他每次看到都觉得无比恶心!

“哼!”顾晨对此回以一声轻蔑至极的冷笑,仿佛在看一个跳梁小丑,轻描淡写地回答道,“那……还真是谢谢你的‘好意’了。不过,虽然我不是他,但你可能没想到吧——” 他故意顿了顿,目光锐利地看向魏宁,一字一句地道,“其实,我和小泽一样。”

“这么说,你……你也是……!” 魏宁的眼睛瞬间瞪得更大,里面充满了惊骇和一种被颠覆认知的混乱。

“没错,”顾晨坦然承认,没有丝毫犹豫或羞耻,仿佛在陈述一个再普通不过的事实,“我也是你口中那个‘得病’的人。但不好意思,我从不认为喜欢一个人是一种病。喜欢,本身就是没有理由,也不该被定义的东西。”

“疯子!疯子!你们都是疯子!!”魏宁像是被这句话彻底刺激到了,他瞪圆了双眼,眼底迅速泛起密密麻麻的红血丝,像一张恐怖的蜘蛛网覆盖在眼球上,脸上因极致的愤怒而暴起一道道扭曲的青筋。他指着顾晨,龇牙咧嘴,五官狰狞地挤在一起,尽显丑态,歇斯底里地咆哮着,“果然!疯子就应该和疯子在一起!这个世界真是疯了!”

“哈哈,你说得对,或许在你们眼里,我们就是疯子。”顾晨发出一声冰冷的、毫无温度的笑。他迈开长腿,一步步逼近魏宁,带着一种无形的、强大的压迫感。他本就比魏宁高出半个头,此刻冷峻的面孔配上居高临下的姿态,更加让魏宁感到呼吸困难,仿佛有一双无形的大手,正死死掐住他的脖子,让他窒息。

“但真正的疯子是谁?!”顾晨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雷霆万钧的质问,“是你们!蓝泽他只是遵循自己的内心,喜欢上了一个人!喜欢一个人有错吗?!他真的有对你们做过什么伤天害理、不可饶恕的事情吗?!”

他的目光如同探照灯,直射魏宁心底最阴暗的角落:“到处散播谣言、肆意侮辱、践踏他人尊严的,不是你们吗?!处处刁难他、为难他、把他置身于水深火热之中的,不是你们吗?!你们明明可以有一千种、一万种更温和、更委婉的方式来表达拒绝,可你们偏偏选择了最残忍、最恶毒的一种!有必要吗?!呵……”

顾晨的嘴角勾起一抹极其讽刺的弧度,他意味深长地紧盯着魏宁慌乱闪烁的眼睛,故意放缓了语速,一字一顿地问道:“你应该……比任何人都清楚吧?对于小泽那样性格的人来说,鼓足勇气说出‘喜欢’这两个字,需要付出多大的决心,冒着多大的风险……”

他微微前倾,声音压得更低,却更具穿透力:“如果是你,魏宁,面对同样的情况,你敢吗?你敢像他那样,不顾一切地把自己的真心捧出来吗?哪怕明知可能会被摔得粉碎?”

“你……你你胡说什么?!我听不懂!!”魏宁的神色猛地一僵,眼神剧烈地躲闪起来,明显慌乱到了极点,他瑟缩着向后退了两步,声音都变了调,一副六神无主、欲盖弥彰的样子。

“呵,我有没有胡说,你心里最清楚!”顾晨讽刺地冷笑,心中因为戳中对方痛处而升起一抹快意。他不再给魏宁喘息的机会,话音未落,便迅速上前,一把精准地捉住了魏宁那只一直指着他的手腕!

顾晨的眼神中闪过几分狠厉,声音冰冷如铁:“还有……老子生平最讨厌的,就是有人不知死活地用手指着我!”

话音刚落,他咬着牙,手上猛地一用劲,以一种巧妙的、却足以让人痛彻心扉的力道,狠狠反向一掰!

“啊——!!!”

魏宁凄厉的惨叫声瞬间划破了空气,撕心裂肺,犹如正在遭受什么酷刑一般,他整个人都因为剧痛而蜷缩起来。

“哼!这就受不住了?”顾晨觉得无比可笑,眼神里没有丝毫怜悯,“跟你们对小泽做的那些精神上的凌迟、那些日复一日的折磨相比,这点皮肉之苦,又算得了什么?!”

他没有丝毫要放手的意思,反而觉得这样还远远不够惩戒他们施加在蓝泽身上的痛苦。说完,他手上的力道又毫不留情地添上了几分,关节处发出令人牙酸的细微声响。

这就是教训! 为你们曾经每一个伤害过他的瞬间!

“哎哟!记住了记住了!我不会再干了!你快放开我,放开我啊!你这个疯子!!” 魏宁疼得两眼充血,面目狰狞地扭曲成了一团,看着自己以不自然角度弯曲的手腕,心理防线彻底崩溃,开始疯癫无状地拼命求饶起来。他徒劳地想要抽回自己的手,却在顾晨铁钳般的掌控下无可奈何,只剩下杀猪般的嚎叫。

“哥,大哥!你就行行好,高抬贵手放过我俩吧!我们保证!以后绝对绝对不会再找蓝泽的麻烦了!我们看见他就绕道走!” 李落也被顾晨这狠厉的手段吓得魂飞魄散,连忙在一旁点头哈腰地应声保证,生怕晚了一步,下一个就轮到自己。

顾晨这才冷哼一声,如同丢开什么脏东西一样,猛地松开了手。虽然他心头的怒火远未平息,觉得这样的惩戒比起蓝泽所受的伤害还远远不够,但他更不愿把宝贵的时间和精力继续浪费在这两个渣滓身上。他的小泽,需要的是安抚和离开这个糟糕的环境。

魏宁一获自由,立刻捧着剧痛的手腕,疼得龇牙咧嘴,冷汗直流。李落赶紧上前扶起狼狈不堪的他,两人交换了一个惊魂未定的眼神,正准备夹着尾巴灰溜溜地离开这个让他们栽了大跟头的地方。

“慢着!” 顾晨冰冷的声音再次响起,如同锁链般拴住了两人的脚步。

“还……还有什么事吗?” 李落浑身一颤,瑟缩着转过身,胆怯地问,声音都在发抖。

“道歉。” 顾晨言简意赅,语气不容置疑。

“哦哦,对不起!对不起!” 李落立刻条件反射般地对着顾晨连连鞠躬,态度“诚恳”得近乎滑稽。

“啧!” 顾晨不耐烦地翻了个白眼,伸手指向一旁沉默不语的蓝泽,厉声指正,“不是给我道歉!是给他——蓝泽!为你们这些年对他造成的所有伤害道歉!”

魏宁从鼻子里发出一声不服气的冷哼,倔强地撇过头,满脸写着不情愿,显然并不认为自己有错。李落在一旁急得不行,一个劲地给他使眼色,用力拽他的袖子。魏宁在同伴的催促和顾晨冰冷的注视下,迫于压力,极其不情愿地、慢吞吞地将视线转向蓝泽,嘴唇嚅动了几下,正准备从牙缝里挤出那句毫无诚意的“对不起”时……

“不用了。” 蓝泽忽然开口,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异常的平静和疲惫。他冲两人轻轻挥了挥手,仿佛在驱赶什么令人厌烦的蚊蝇,“你们走吧。”

顾晨愣住了,不解地看向蓝泽:“为什么?” 他眉头紧蹙,难道就这么轻易地放过他们了?他们甚至还没有为过去的罪行付出应有的代价,还没有一句真心的忏悔!

蓝泽抬起眼,那双曾经盛满惊恐和泪水的眸子,此刻却像被雨水洗过的深潭,透着一种看透一切的疲惫和淡淡的厌倦。他轻声回答,每个字都显得很轻,却又很重:“他们是看在你的面子上,因为害怕你,才不得不道歉的……并不是出于真心实意的悔过。”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魏宁那依旧不甘的脸和李落那谄媚而惶恐的眼神,嘴角扯出一抹极淡的、带着涩意的弧度:“所以,这样的道歉……我不需要。”

他不再奢望能从这两个人身上得到真正的歉意或理解。那本就是不可能的奢求。

现在,他唯一的愿望,就是这两个代表着他所有痛苦过往的人,能够立刻、马上从他的视线里消失,还他一片清净。

顾晨看着蓝泽平静却难掩疲惫的侧脸,瞬间读懂了他深藏的厌倦与不愿再纠缠的心绪。他压下心头那份想要继续追究的不甘,转回头,脸色一沉,对着那两人厉声呵斥:“听到了吗?还不快滚?!等着我再给你们‘松松筋骨’吗?!”

“哦,好好好!我们这就走!这就走!” 李落如蒙大赦,连忙架起还在因为疼痛和愤怒而微微发抖的魏宁,两人如同被痛打的丧家之犬般,再也顾不上什么颜面,互相搀扶着,跌跌撞撞、头也不回地逃离了这个让他们尊严扫地的角落,迅速消失在通道的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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