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前,杜汝舟从没掩饰过她对公殳的喜欢,因为喜欢公殳的人太多太多了。
可公殳的告白让她的动心生出贪恋。
怎么会不贪呢?
贵为天神,但杜汝舟并不金贵。相反,她被讨厌,被误解,被抹黑,被孤立,被众生舍弃在光明的另一面。公殳让她知道,她也可以被维护,被宠溺,还可以被喜欢。
杜汝舟耽于美梦,又在棋司死时,亲手将美梦打碎。
大家远离她就能远离不幸。
她觉得自己可笑,却又对此深信不疑。万万没想到是,她的坚定被一碗鸭血汤整破防了。
杜汝舟不知道公殳是如何寻得自己的踪迹的,毕竟她把骨戒还回去了。所以,杜汝舟怀疑是自己几次破开秘境吸食魔气的动静太大,公殳趁此摸清了她的行踪。
而那碗黑芝麻糊似的鸭血汤,是警告。
警告她,他来抓她了。
耳边是长留不停滴絮叨声:“李威他们逃下来后一共留下了大小二十多个魔气漩涡,你已经收了七个,离咱们不远的大东沟又有一个!有了这个秘境,我修炼成形指日可待啊!”
杜汝舟正尝试开阵门:“此去大东沟,估计不容易。”
长留懒声道:“你几次破魔气漩涡的动静不小,要抓你杀你的都在漩涡边上等着的。上次围堵我们的那些小喽啰,招风引雷就算了,竟施法让河水改道!难道他们觉得,那点儿水能淹死魔神的不死之身?”
杜汝舟跨过阵门,来到三百里外的荒漠,再次开启阵门:“说这么多有什么用。”
长留语气不爽:“能有什么用?我不像某些人,我是长了嘴的!赌不赌,就算你拼死拼活阻止了河水改道,但上次河水改道造成的影响他们肯定算你头上!”
杜汝舟跨过第二道阵门:“有你替我委屈就行了!”
长留:“那是委屈的事情吗?如果当先阁和九霄吃了称砣铁了心要封印你,你跑得了?”
说话间,杜汝舟已经来到大东沟附近。
贪嗔痴怨惧恨藏匿黑夜,杜汝舟从腰侧取下烟杆念诀,金光从她身后破开,又隐入黑暗里。
“施术失败了吧?”长留得意说,“我就知道!”
杜汝舟:“看来里面有神官!”
长留:“你用幻境防止外人误入大东沟,而他们呢知道你的慈悲,利用你的慈悲!好了吧,你一施术,相当于给人家敲警钟。厉害死你了吧,逞能得舒服不?”
“……”杜汝舟,“你一姑娘家,嘴怎么那么碎?”
长留仿佛被切中要害,一时语塞。
杜汝舟放出几只扑棱蛾子,等蛾子飞远了,杜汝舟阖眼查探。
“找到了!”杜汝舟睁眼,“秘境主人在地下。”
她遵从速战速决的策略,吸食完魔气,祝福都来不及送,就要大开阵门跑。结果,凭空落下的雷火打断了她。
长留怒吼:“跑什么跑啊,正面刚啊!你看那几个,是不是在用洗髓术?怪不得你用变脸术他们也能找来得这么快!哟呵,还戴面具!他们绝对比你还见不得人!”
杜汝舟用“洗髓术”看去:“他们是神官!”
长留乐了:“区区九霄,竟敢顶撞神明!快召我出来,给他们点儿颜色瞧瞧!”
而杜汝舟没听见似的,继续往后退。
“别让魔神跑了!”几个神官围追堵截,就算杜汝舟用传送符逃开,他们也能立刻跟上。很快,几个神官如约将杜汝舟包抄了。
长留愤愤:“你是不是故意的啊?你为什么不用我?弄他们呀!”
可杜汝舟除了尝试躲避,别的什么也没做。神官的一次又一次攻击,像拳头打在棉花上一样,被杜汝舟消解着,有又完全消解。
一时间,不知道到底是哪方在留余地。
长留:“你不会是在等公殳吧!”
杜汝舟:“……”
长留:“从刚才我就觉得你不对劲。你用魔血共振了?公殳在这附近?”
杜汝舟:“没有。”
但她承认,看到那碗鸭血汤后,杜汝舟对此次的大东沟之行存了念想。
长留“哦”了一声:“我们现在赶去六出岗,破了那里的魔气漩涡,还能打对方一个措手不及。”
杜汝舟“嗯”声敷衍,刚想破阵离开,就眼见着束缚的结界破碎掉。
“舟老板快走,这里交给我!”随即钢刀破风而过。
——是覃欧。
因为杜汝舟一直采取软绵绵的打法,所以眼下几个神官被覃欧生猛地打发扰乱了阵脚。
有妖精刚上来就“告状”似的伸冤道:“这魔修,竟骗我们打破结界?”
覃欧鼻子呼出热气:“明明是你们打不准,不小心破了人家结界,还赖上我了?”
“谁让你来的?”
覃欧本还在嘚瑟,结果看对面的一众脸色铁青,他才反应过来说话的是杜汝舟。杜汝舟用了变脸术,声音也变了,覃欧一下子没认出来。
杜汝舟手中的烟杆抵在覃欧后脑勺:“问你话呢!谁让你来的?”
后边有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起哄:“魔神这是要杀他?覃欧不是魔神的左膀右臂吗?”
“这魔修不是老说,舟老板在哪里他在哪里嘛?”
“怎么回事儿?那谁到底是不是魔神?是那魔修放出的**阵吗?”
“……”
杜汝舟将嘈杂的话听了个七七八八,大概也明白覃欧为何会被追杀到这里。但她还是重复问:“问你呢,谁让你来的?”
“我是舟老板的刀,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的刀!”覃欧嘴角一扬,周身炸起让人起鸡皮疙瘩的暴戾,“所以,舟老板在哪里,我就在哪里!”
“去你大爷的,”长留肚子里的火蹭地燃起来,“竟敢和老子抢饭碗!”
与此同时,有神官突然大喊:“不对,他们要跑!”
杜汝舟大开阵门,灵袋中飞出的金锁将覃欧缚住,也拽进了阵门中。等神官和别的人反应过来时,杜汝舟和覃欧已经消失在了原地。
·
覃欧被绑着也不挣扎,乖乖跟在杜汝舟后边。
但在眼看杜汝舟连开三次阵门,到了一千多千里外的六出岗后,覃欧有些不淡定了。他觉得他刚才那出“英雄救美”的水分太重,而他说过的那些大言不惭的话更是让覃欧无地自容。
覃欧怀疑,他刚刚扰了小魔神将对方耍得团团转的雅兴。
杜汝舟将覃欧随意丢在一棵树下,往他身上贴了一张千斤符,一句话没说就离开了。
覃欧:“……”
他莫名觉得小魔神挺洒脱的,但他又觉得被小魔神丢在这荒山野岭里很丢面子。上一秒还是神气十足的魔神走狗,下一秒就成了大气不敢出的龟孙子,这落差简直不要太大!
出于动弹不得的原因,覃欧没能错过魔气漩涡消散后的烟花表演——抓小魔神的使出浑身解数,使得六出岗一晚上把风雨雷电春夏秋冬经历了个遍。
没多时,杜汝舟折回来。她坐在大石块儿上,捡起一根树枝在手里把玩了一番,好似刚才的死里逃生和她毫无关系。
“覃欧大人。”
覃欧脸上凝出个不自然的笑。他觉得他这辈子没有哪次,笑得比这次规矩。
杜汝舟抬眸看向覃欧:“他呢?”
知道小魔神问的谁,覃欧想装傻,但挣扎一下后就妥协了:“梅子坪后,公殳大人因伤闭关了。”
说完,覃欧就听见杜汝舟一声冷笑。
她笑了,笑得覃欧头皮发麻。
骗过一次小魔神,覃欧自觉理亏,不由得怀疑:“完蛋了,莫不是不信我了!”
结果,杜汝舟又问:“我是问,他在哪儿?”
覃欧一个头两个大:“不知道。”
杜汝舟睫毛微颤,眉间红了一下。
覃欧委屈极了,他是真不知道:“梅子坪后,我就没见过公殳大人。知道我是舟老板的人,所以在我找你的过程中,他们也在追我,说我肯定知道舟老板你的行踪。”
杜汝舟一副挺困了的模样,在旁边打哈欠,树枝有一搭没一搭地敲在膝盖上。她往哪儿一坐,满脸写着“无事不登三宝殿”“你来干啥?”,全无耐烦心。
覃欧努力辩解:“我在大东沟碰上您,那完全是瞎猫碰上死耗子。”
“……”杜汝舟愣了愣,噗嗤笑出声,“公殳没留你,就把你这么丢出来了?”
说起这个,覃欧更委屈。他的免死金牌“背信弃义”将他丢了出来:“公殳大人说,我是你的刀!”
说完,对面的杜汝舟哈哈大笑。
覃欧都能想象,如果公殳在这里,小魔神肯定会对公殳说:“这就是你给我的刀?”
胳膊肘往外拐。
覃欧正担心自己会被小魔神晾在这荒郊野岭喝西北风时,对面问他道:“吃早饭吗?”
看覃欧没听懂似的皱眉,杜汝舟又问:“喝鸭血汤吗?”
鸭血汤?
谁大早上喝鸭血汤?
覃欧很想拒绝,因为他有种不好的预感。
·
昨天,老板前脚看杜汝舟慢条斯理地吃饼喝汤,把“一言难尽”的鸭血汤吃出了高山流水的雅致,后脚往椅子上一摊:“阿佐,露馅了,绝对露馅了!”
柜台后露出一双眼睛:“怎么会?我们身上的气息全变了,她根本不可能认出我们来的!”
阿佑说:“我们她是认不出来,但那汤她绝对认得出来!”
阿佐奇怪:“我尝了,根本不是鸭血汤的味儿,她怎么认得出来?”
阿佑:“因为她喝完了!”
阿佐点头:“说明她是个有礼貌的孩子。”
阿佑:“……”
阿佐:“不会浪费食物!”
阿佑:“……”
可当第二天大清早杜汝舟换了张脸再次造访时,阿佑也回过味儿来。
完蛋,肯定露馅了!
阿佐哆哆嗦嗦地招呼杜汝舟:“吃,吃,吃啥?”
杜汝舟瞥了眼打颤的阿佐,露出八颗牙,笑问:“你家老板呢?”
因为阿佑打死不愿意出来面对,所以阿佐只能硬着头皮道:“不知道。”
杜汝舟:“听说你家有鸭血汤!”
覃欧“呸”掉一嘴的黄沙,怀疑他家的“鸭”血统不正!
昨天,阿佑才说了“鸭血狗血要啥有啥”的。阿佐坚定摇头:“没有!”
杜汝舟:“狗血呢?”
覃欧:“……”
阿佐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
杜汝舟:“饼儿呢?”
阿佐为她的大发善心感动,连忙绕到后门去找邻居“借”了张饼,回来又听到杜汝舟闷声咳嗽。
“你没事儿吧!”说完,阿佐发现自己居然“敬业”地用了当地话,“血味儿?你,你要自己做鸭血?”
覃欧被施了禁言术,他都来不及用眼神关切一下杜汝舟,就被阿佐的话吓得心惊肉跳。他想:“小魔神到底是来吃什么呀?”
长留因杜汝舟带上了覃欧怄气,很长一段时间没开口说话,眼下找到出气孔就一阵发泄:“吃吃吃,就知道吃!赶着投胎似的连开四次阵门是为了人家就地取材?丧心病狂!等我修成人形我也要来尝一尝!”
杜汝舟心想:“你最好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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