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季，你是个好孩子，所以我也愿意相信你选择的也是个好孩子，你不用感到对不起我，反倒是我很抱歉，没有为你做好足够多的保障才会让你面对那样两难的选择。”
寻菀筠说到这忽然笑了笑：“说不定我们小季在那个时候脑子里还在不停回想妈妈的话呢，我很欣慰你选择了利己的选项，小季，你开始为自己而活了。”
季碳不由感到愕然。
寻菀筠说的这些话形成一道暖流缓缓淌过季碳的四肢百骸，多年来形成的无形压力都得到了最好的安抚，季碳定了定神，终于敢对上寻菀筠的眼睛：
“妈，我有事要问你。”
寻菀筠浅浅一笑：“不急，让你的朋友也出来我看看吧。”
…
季家的书室很大，说是一个图书馆也不为过，偏偏在这一排排书架的基础上还设了巧妙的机关，要是换旁人刚踏入肯定是要眼花缭乱一番，根本不会注意到那一点微妙不同。
但季碳已经熟练的找到固定的架子在里面翻阅藏书，最终在暗格里挑了两本回到了书桌旁。
尘十一与寻菀筠已经坐那聊了有一会了。
有些戏剧的是，尘十一在这场对话中并没有表现出如他往常那般的健谈。
面对季碳母亲时他仿佛丧失了一定的语言系统，不仅说话磕磕碰碰，甚至这些年来通过跟季碳出来见世面而改变的现代口语都有点变回去，说话开始以“吾”“汝”来进行称呼。
寻菀筠刚开始还是以相对严肃的审问态度面对尘十一的，但当她发现对方的紧张与变化后态度变得有些微妙，渐渐不再那么认真，反倒像是找到什么有趣的玩意一样逗弄起来，逗的尘十一快要招架不足，频频朝季碳的方向看去。
见对方终于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回来时那求助的眼神快要把季碳烧穿，待季碳疑惑坐下时还不着痕迹地凑过来了些许。
对面的寻菀筠将一切小动作都尽收眼底，没忍住笑出了声，亲儿子不解看过来她也只是摆了摆手，笑了好一会才接着开口:“小季啊，你找的这鬼有意思，和以前的你很像啊，腼腆的不行，看起来也是真没什么坏心思，这样你妈我就放心了。”
“不过我还有件事蛮好奇的，他这身打扮……呃，是个人喜好还是?”
腼腆?没坏心思?和他以前很像?谁?尘十一吗?
季碳怀疑自己听错了，扭头一看尘十一那一脸无辜样，当下就猜到是怎么个事了。
应该是尘十一想给他妈留个好印象，所以试着学的自己的样子装乖了吧?
这样想着季碳就觉得没什么奇怪的了，心底还有些好奇尘十一是怎么装的。
不过他面上却不显，正经回答道:“他一直这样，从和我见面起就这身行头，不过跟他的喜好应该没多大关系，有关系的是他出生的年代。”
“啊?”寻菀筠吃惊，转问尘十一，“小伙子，你是哪一年的?”
听到自家母亲喊几千年的大鬼小伙子，季碳的嘴角不由抽了抽，难怪他妈能问出这个问题，敢情是把尘十一当作个有古风癖的年轻人了，在这样的误解下竟然还能如此坦然地接受了，看来他妈的包容心还是太强了。
尘十一正襟危坐，非常老实地答道：“吾…我也不太记得清了，我沉睡的时间太长，记忆也差不多模糊，按你们的话来讲，我那会应该算古时候?”
“哎呦，这么久远啊，”寻菀筠讶异道，“你当时怎么没选择投胎，看你的样子也不像是会害人的，是有什么执念让你念了几千年吗？”
此话一出，季碳看到尘十一的神色明显僵住了些许，但很快转瞬即逝，眸中重新染上他再熟悉不过的笑意：
“您说笑了，没这回事，我也不知道我自己当初是怎么想的，大概是经历了一段不太好的人生吧，就没那么想重新做人了。”
和他认识这么久，这还是季碳第一次听到尘十一谈起有关投胎的话题，以往他问起对方都是找各种方式搪塞过去，没想到这次他妈一问还能诈出来些许。
尘十一很少跟季碳提到过他的生前，以至于到现在他都不知道对方生前究竟是个怎么样的人，但仅凭他死后在鬼界混到的这个地位，说什么他都不相信尘十一真的从未害过人，顶多没害过好人罢了。
见他妈还想继续追问，那架势似是想把人家重新劝回轮回似的，季碳赶紧打断：“妈，先别问了，我也有事要问你。”
他是真的想抓紧把困在心里的疑惑解答一下，然而寻菀筠显然误会了什么，她啧啧道:“瞧你这护人样，好了好了妈不问了，你说吧。”
季碳：“……”他不是他没有别乱说啊，过会尘十一又要沾沾自喜了。
季碳实在是没招了，只能让他妈平时自己在家少看点网络小说，随后问道：“妈，你在生我之后…”
寻菀筠奇怪地看着他，显然是不明白季碳要问什么，在她地注视下季碳觉得有些难以启齿，毕竟这样问了不就等于他相信鬼婴那蛊惑人心的话了吗，可他冥冥之中又有种直觉，要是不问清楚他这辈子都将被蒙蔽在一个巨大的骗局之下。
“……之后还有没有有过孩子？”
季碳艰难地问完，抬头发现寻菀筠怔住了。
一直到季碳再次出声她才回过神，这样的态度让季碳的心都下沉了些许。
寻菀筠没有直接回答季碳的问题，她看了看自家儿子，只问：“你知道什么了？”
此话一问更是让季碳的心凉了不止半截，寻菀筠在问完后也不等季碳回答，只是自顾自地去把书房的门锁了，然后从衣服兜里掏了掏，掏出一沓黄符，她在里面挑挑拣拣，最终选了一张贴在了他们所坐的桌子旁：
“从现在开始，在我撕掉这张符之前谁都不能离开这个桌子的范围内。”
季碳看出他妈贴的是静音符，此符一旦贴上，在符咒所保护范围内的人不仅发出的声音会被屏蔽，就连在外人的眼中看来他们的身形都是不变的，看不出任何对话痕迹。
他知道，这符不止防隔墙有耳，更防那隐蔽在书房四处的监控。
这更说明了事情远没有他想的那么简单。
寻菀筠刚重新坐下，季碳就等不及追问：“妈，这一切究竟是——”
“小季，”寻菀筠打断了他的话，不再像刚才那么随意，她靠近季碳，原本挽在耳后的碎发随着她的动作散在脸侧，“先跟妈说说发生什么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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