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记得了?
言行绯看着眼前的妇人,一如黑夜来临前地招呼他们。
记忆重置,还是……幻境?
似乎又有不同,整个村子没了之前的死寂,变得热闹起来。
孩童又唱起童谣。
“白狐仙,白狐仙……”
隔壁屋子有人和妇人说起话来:“王婶,牛叔回来没。”
“还没呢。”王婶回道,“有啥事。”
“没啥。”那声音嗐了声,“我家凳子坏了,想叫牛叔修修。”
隔壁的屋里什么时候有人的?
院里死去男人的尸体没人处理,王婶边说着转头看到男人的尸体,吓得惨叫出声:“妖怪,妖怪吃人了!”
隔壁声音像是被设定好了,按照既定的话说着,全然没有发现王婶的异常。
言行绯沉着眉,注视着眼前的王婶,她像疯了一样跪在院里,不停磕头,嘴里念叨着忏悔:“求求你,求求仙人救救我们,我错了,我错了。”
错了……
是她做了什么吗?
村子出现的人的无知无觉,像是设定好的傀儡,只有她在看到尸体后会惊慌,会恐惧。
这里是她的幻境吗?
不。
言行绯想起夜晚出现的东西,那只嗜血的红瞳,有它在这不可能会是王婶的幻境。
她只是一道困在幻境里的残魂!
这里是那东西的幻境!
言行绯想的出神,杨致推了推他,说,天要黑了。
三人踩着夜色回到屋内,王婶仍是缩成一团当他们不存在。
所以“天黑”那东西就会出来“天明”就会躲藏起来?屋子是安全?
言行绯和两人说了自己的猜测。
杨致控制着自己的声音,尽量显得不那么害怕:““天黑”我们只要躲到屋子里就能安全,那我们“天明”是不是能去找出路?”
言行绯没说话,他面色凝重,心里很不安。
“但是“天明”的时间不长。”方媛小心开口道,“我们走不了多远天就黑了。”
杨致显然意识到了,他转头看向言行绯,潜意识里等待着他的决断:“我们就只能在这躲着吗?”
他的耳边回荡着男人的惨叫和激烈地撞门声。
这无异于等死。
言行绯没回答他,看着窗外漆黑的夜色,黑衣似乎格外的漫长。
良久,言行绯才沉声道:“它会破门,屋子挡不住他。”
言行绯摸着口袋里的东西,企图借此汲取安全感,这时候任何一个人的惧意都会击溃他们强撑起的勇气。
“我有一些东西,或许能对付它。”言行绯咬着舌尖开口,“但我不知道它是什么,不一定有用。”
黑夜散去白夜到来。
言行绯从口袋里掏出六张符咒和四颗圆球:“这是控火符和雷火珠。”
这些都是家里给他防身用的东西,言行绯天生灵识虚弱,用不了灵力,赵家便只能多备些防身的玩意。
两人面面相觑,看到他手上的符咒瞬间明白。
“雷火珠威力很大,我们一人一颗,多出来这可给方媛。”言行绯咬牙道。
“这个只要扔出去就行。”他掏出兜里的灵石,连同符咒一起塞到杨致手里,“杨致你准头好,控火符给你。”
杨致无比感动,这一看就是言行绯保命的东西,居然愿意在生死关头分给他们,他担心道:“我太感动了兄弟,你不用这么伟大就给自己留一个。”
言行绯没理会杨致的感动,拧着眉看着窗外,天又黑了……
这次不过才过了几句话的时间。
言行绯:“我身上有一道护身咒,一下死不了,你把符咒还我一张,我不安心。”
护身咒碎了赵家就会发现,他们就能得救。
前提是他能活到人来。
言行绯冲到王婶面前,疾声问:“你的孩子呢?”
王婶的孩子没有出现,还有她外出的丈夫!
白狐仙,假神仙,黑夜里那团东西是狐妖!
而缩成一团的王婶,突然疯魔了般跪在地上,叩求所谓的神仙:“为什么要杀我的孩子,我的孩子……错了……是我们错了,救救我们吧……”
她的孩子死在了狐妖手上。
是他们错了……
是因为他们做了什么惹怒了狐妖,引来报复吗?
所以她被困在这幻境里,日日经历丧子之痛?
不对!
她说过,神仙会庇佑他们,而她也在求救。人不会向想杀他的人求救。
村子看上去应该有不少人,为什么只困住她一人?
这时,门外突然响起了敲门声,白昼还未到来……
一道极轻的声音从门缝里挤进来。
“三位跟我走吧,他快来了。”
言行绯不敢应声,也没开门。
杨致从门缝里,看到个一袭青衣长袍的男人,男人脸上不见一点血色,浅绿的眼睛里沾着笑。
杨致腿一软,踉跄着后退。
而跪在地上的王婶冲了过来,猛地推开门,朝门外的人跪下,躬着身不住的磕头。
她在忏悔,在赎罪。
“对不起,对不起……”
“你救救他们吧……”
青衣男人,看到王婶有些惊讶:“我将你也困住了吗?”
这不是杀了男人的那个东西!
男人对着王婶,无可奈何似地叹息:“我不怪你。”
他说话很轻,整个人像一张满是裂痕的纸,一点风霜便会消散。
言行绯的手摸到雷火珠,眯着眼问:“你是谁?这里究竟是怎么回事。”
“我是白芷。”男人想了想,补充了句,“是只狐妖。”
这么看来他就是“白狐仙”。
“这里被我笼罩了。”白芷站在黑暗里,他仿佛要被黑夜吞噬殆尽,他说:“你们快跟我走吧,要来不及了。”
言行绯没动,其他两人更不敢了,他指了指白芷身后,提醒:“天还没亮。”
屋门开着,有风灌进来,他们冷的直哆嗦。而在门口的白芷浑然不觉,他说:“天不会亮了,他醒了,你们在这不安全。”
这里的确如他说的,不安全,躲在屋内并不能不被那东西发现。
那东西走之前说过讨厌的家伙来了。
也许说的就是白芷。
言行绯:“好,我们走。”
“你要带我们躲去哪?”言行绯盯着夜色里清瘦的身影,莫名觉得有些怪异。
白芷:“去我洞府,他还不敢去那。”
他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接着道:“还有个女人也在我洞府内,男人我去得太慢,没救到。”
他说的是走在言行绯他们前面的一男一女。
“他是谁?”言行绯问,白芷口中的他应当就是他们在夜里看到的那东西。
“蛇妖黑荻。”白芷安慰他们,“我会将他封印,你们不必害怕,待封印过后,你们就能回去了。”
白芷洞府不远,走没一会就到了。
说是洞府,却只是一处山洞,里面连张像样的桌子都没有,整个山洞空荡荡的。
言行绯打量着周遭,妖类寿命漫长,这里是他洞府却没有半点生活的痕迹,像是荒废已久。
那女人受到惊吓,突然见到同伴,哪怕不认识,也忍不住话多起来。
而白芷将他们留在洞内,自己却不知道去干什么了。
“放心,我们一定能活着出去。”方媛忍不住安慰害怕哭泣的女人,“白芷说他会把蛇妖封印,之后我们就能出去了。”
担惊受怕久了,乍然遇上庇护,杨致不免也放松下来。
“他打不过怎么办?”女人忧心道,“他救我的时候,好像受了伤。”
几人又忧心忡忡起来。
言行绯却觉得这白芷莫名的奇怪。
被他笼罩起来是什么意思?
阵法?
阵法不会出现幻境……
言行绯看着山洞内明灭的火光,蓦地想起白芷那张惨淡的脸。
狐妖……蛇妖……
白芷从来没有杀过那个村子里的人!
洞外寒风呼啸,言行绯恍然大悟,或许杀人的从来只有蛇妖。
而女人的话也提醒了言行绯,白昼代表安全,黑夜预示危险。他们在村子里,黑夜漫长,白昼渐短。
白芷说天不会亮了!
他根本就对付不了蛇妖!他拿什么封印蛇妖?
不!
不对,这没有半点生灵活气的洞府,村子里重复的幻境……
他们看到的白芷是秇!
世间生灵,皆有执念,若死时执念难消,灵识便会留下一缕,不入灵河,落地成秇,成秇者,无不是灵力强大者。
他一开始以为村子里是狐妖设下的幻境,是狐妖报复所致,但杀人的是蛇妖,幻境便不成立了。
也许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他已经死了。
破秇的方法有两种,一种是找到他们心中的执念,另一种便是强行将秇碾碎。
而他们这几个,那种方法都用不了。
洞外传来动静,仔细听是蛇类的嘶嘶声。
白芷还没回来,他们谁也不敢出去查看。
只有言行绯知道,他不会回来了,渐短的白昼说明了一切,蛇妖会将他吞噬。
言行绯从惊觉中回神,他好半会才找回声音,哑声道:“杨致方媛,我们得出去,在这山洞里呆着只会是等死。”
杨致无条件相信言行绯,把方媛护在身后跟着往外走。
他们走到洞口发现,有光透进来。
天灰蒙蒙的,像是被一层阴翳笼罩着。
轰的一声,远方有树木倒塌的声音,接着是蛇类的嘶嘶声和其他动物的叫声。
言行绯和杨致对视一眼,迅速朝声源处去,这是白芷和蛇妖对上了。
几人赶到时,看到一条巨大的黑蛇和白狐缠斗在一起,黑蛇紧紧的缠绕在白狐身上,而白狐也露出獠牙咬进蛇身里。
蛇妖吐着蛇信,暗红的竖瞳盯着身躯下的白狐:“你不过一只三尾狐妖,也想杀我?”
白狐扭动着身体,想从蛇躯中挣脱:“我不能放人你再去杀人了。”
白狐明显不是蛇妖的对手落了下风。
在蛇妖的绞杀之下,白狐的身形渐渐变得透明。
这时,不知从哪出现了一个小球,小球撞在蛇妖的头上,瞬间爆炸。
蛇妖将身下的白狐摔飞出去,巨大的头颅盯视四方,它的一只眼睛被小球炸毁,露出一片血肉淋漓。
“是你,小老鼠!”
言行绯只觉眼前有什么一闪而过,蛇妖出现在他面前,瞬间蛇妖抬手朝言行绯的脖子袭去。言行绯来不及反应,他听到了身后人的惊呼,紧接着是“轰”的一声,蛇妖被震退。
但下一秒,蛇妖已闪至他身前,蛇妖被护身咒轰击的手鲜血淋漓,而他正死死掐住言行绯的脖子。
杨致见状,立刻想用雷火珠,但又怕一颗珠子下去妖没杀死人给轰没了。
犹豫之际他和方媛被倒数米远。
已经倒在地上的白芷,不知哪来的力气,扑到蛇妖背上撕咬。
白芷再次被甩了出去,身体重重的落在地上。
言行绯被掐得喘不过气,泪水忍不住从眼里滑落,模糊中他看到一片猩红,是蛇妖被炸出个血窟窿的脸,狰狞暴怒:“我先解决了他再找你算账。”
先是一阵失重感,随后言行绯感觉自己狠狠撞在了硬物上,粉身碎骨的疼痛袭来,他喉间腥甜翻涌。言行绯后知后觉地抬手,艰难摸了下嘴角,才反应过来。
他撑着身后的石头想站起来,没成功,鲜血乱七八糟的涂抹在石头上。
而白芷彻底倒在了地上,嫌弃道:“蠢货,居然豁出命去保护人族,村子里那些人给你带来了什么,你不是最清楚吗?”
蛇妖不再管他走到言行绯面前。
他该享受他的猎物了。
蛇妖脸上满是残忍和兴奋,他迫不及待张开嘴,享用面前这只老鼠。
他舔了舔唇,想象着滚烫的鲜血滚过喉间的滋味,美妙的滋味。
言行绯无力地看着蛇妖,猩红的竖瞳里是兴奋和癫狂。
他将是被咬断脖子的猎物。
言行绯虚弱地闭上眼,他不想再看到这狰狞的面貌。
恐惧中的疼痛没有袭来,言行绯恍然间听到了声轻微的叹息。
他被人温柔的抱起,落在一个结实的怀抱里。
他睁开眼,面前有白色的花瓣飘落。
而蛇妖在碰到猎物的那一瞬,整个脑袋被一只大手覆盖,脑袋似是要被捏碎一般,他整个妖如断了线的风筝,被那只骨节分明的手扔了出去。
‘你太放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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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此时万里之外,一个身形高大的男人正搂着一名长发男子坐进一辆大众里,长发男子似乎身体不好脸色苍白,还有些不良于行,浑身上下都透出一股僵硬之感,就好像四肢是才装上的还不适应。
男人启动汽车,长发男子看向窗外目光不知投向了何处:“他醒了,云知。”
男人从后视镜里看去,没有说话,而男子好像也不需要他的回应只见他继续道:“这一世祂会觉醒吗?我能结束这一切吗,云知?”
云知没有回答他,而是问:“轮回进入灵河,旧忆不在,祂还能算是祂吗?”
男子像是听不到他问的,自顾自道:“结束这一切,我一定要终结所有,千年前的事不能再重现了。”
良久,云知问:“你会怎样?”
“我将得偿所愿,云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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