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陌尘心里突然一慌,脖子似乎什么东西给绕住了,传来了一股微弱的窒息感。
他大口呼着气,风轻轻的蹭过他的脸颊,似乎想平复他的情绪。
耳畔传来了一阵清脆的银铃声,背上贴上了一人,但那人触感寒凉如冰,让他心里不由得又是一惊,脚下向前走了一些。
那人在他耳边轻轻低语:“陌尘阿哥,别怕啊,只是风而已。”
这道声音温润,带着笑意。黑暗里泛着幽光,李行枝瞳孔暗紫,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严陌尘,骨节分明的手指上缠绕着那紫色的细线,他漫不经心的将那些细线揉到手心,轻轻的把玩。
严陌尘顿时如同坠入了海里,一股强烈的怪异感将他淹没,如在海里溺水了般,呼吸被夺,他微喘着气,胸腔规律的起伏着,但,眼前略微迷离。
窒息感伴随着灼热的浪打在了身上,他的体温似乎都高了。
怎么……会突然这么难受。
李行枝放缓了动作,他将手轻轻的搭在了严陌尘的额头,冰凉的触感让严陌尘回了神,这寒凉的触感此时便如同解药。
他抬了手,一把抓住了李行枝的手腕,想凑得更近些,可只有脑袋感到寒凉是不够的,他还要更多。
顿时,他退了些,直接贴在了李行枝的身上,没有刚才的冷,只是凉让人感到舒服,缓了口气。
可他刚才那一退,退得又很急,一脚踩在了李行枝的脚上,一道略微委屈的声音便在严陌尘的耳边响起:“陌尘阿哥,你踩着我了。”
严陌尘低了头,刚才自己真的太怪了,他连忙道歉:“抱歉,我刚刚失态了。”
李行枝手上的紫色细线已经落到了手腕上,连在了一起形成了一道紫色的圈。
他轻轻的瞟了眼手上的东西,道:“没事,陌尘阿哥,我不会介意的。”
严陌尘松了抓着李行枝的手,察觉自己身上那种古怪的感觉没有再来后,这才先前走了半步,这回古怪的感觉便全然没了。
他正疑惑,李行枝便从他的身后一把抱住了他,轻声解释:“陌尘阿哥,这寨子里有毒虫,刚刚你被咬了。”
严陌尘闻言一把摸上了自己的脖子,便一把摸到了一处咬痕,疼得他“嘶”了出声。
可,就算这虫子有毒,那和他们抱在一起有什么关系吗?
他正想着,李行枝便又在他耳边低声说:“陌尘阿哥,苗人世世代代在这里生活,毒虫不咬他们,陌尘阿哥,你猜猜是为什么。”
理智早已回神,这回倒是冷静得多了,鼻尖萦绕的淡淡草药香,让他一下子抓到了重点,药香。他便脱口而道:“草药吗?”
李行枝轻轻的“嗯”了一声,随后他俯下身子,将下巴轻轻的搁在了李行枝的肩膀上,对着严陌尘说:“陌尘阿哥,我抱着你,就可以让你染上我身上的味道,这样就没有虫子敢咬你了。”
只是少年说这话时,不知是有意的还是无意的,呼出的热气全吹在了严陌尘的脖子边,弄的他痒痒的,有点想瑟缩。
李行枝将严陌尘略微瑟缩,像是害羞的模样尽收眼底,淡淡的勾了唇角。
如此一来,便可以解释为什么,刚刚靠在李行枝身上会好受得多了,只是他也很好奇,这究竟是什么虫子,居然有这么强的毒性,难不成是蛊?
他将这个疑惑埋入心底,想着改天抽个时间查查,此刻他现在只是想好好观测这山神到底怎么选祭品。
他抬了手轻轻的拍了拍严陌尘抱着他的手,说道:“这么久,应该可以了吧。”
李行枝闻言便松了手,后退了一步,他略带歉意的道了句“抱歉”。可眼睛依旧盯着严陌尘,面上还带着玩味的笑丝毫没有抱歉的意思。
严陌尘没有回头,他柔了声“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怕你觉得怪,毕竟两个大男人抱在一起容易被误会。”
他这话没说完,被误会是男同,这最后二字,他没有说,只觉是山里可能对这个接受不大。
他将手电筒给了李行枝,又将手机开了手电,这才再次凑近了祭台。
光落祭台上,严陌尘这才看清了祭台上的摆设,一张木桌,两条凳子,桌上整整齐齐的摆着三根红色的绳子,桌子的东边立着一只白玉做的球,南边立着三根还没点火的红香,北边,东边便都是空的。
在红香前面放着的,是张略微有些泛黄的纸张,上面写着密密麻麻的黑点,严陌尘便更凑近些,一脚踏上了祭台,这才看清那张泛黄的纸张,是一册被整齐铺开的名册,上面记载着很多人的名字。
他看得出神,丝毫未曾注意到,那不远处的三根红色香,在他踏上祭台的那一刻,幽幽的燃了起来。
李行枝的手上便突然出了三根红色的绳子,他将手轻轻的背在了身后,便没有了多余的动作,而是静静的看着一脸好奇仔细观察的严陌尘。
一阵风轻轻的吹来,掠起了严陌尘腰间的衣服,露出了些白皙精瘦的腰,他仔仔细细的看,看的认真,就连腰间的衣服被风吹起了些,也他没有立即整理。
红香的火光照的并不大,只是默默的用火光吞掉了严陌尘身后的影子。
但光虽弱,香火燃烧时却有着一股略微特殊的味道,不同于寺庙的那种纯粹的香火味,而是掺合着一种淡淡的药香。
他闻到了味道,便回了头,温色的烛光照在严陌尘的脸上,传来了独属于火光的暖意,却让他心里发凉。
这香火,是什么时候点的。
明明刚才还没燃的啊。
顿时,他抬眼看向了李行枝,李行枝也看向了他,他歪头问道:“陌尘阿哥,怎么了?”
严陌尘:“刚刚的香,是不是还没有点燃。”
李行枝闻言,这才看了过去,见着那燃起的香火,他便瞪大了眼,故作吃惊的对严陌尘说:“陌尘阿哥,刚刚的香火好像不是燃的,怎么现在……”
见着李行枝吃惊的神情,严陌尘心里也慌乱了,难不成真有什么山神?
一察觉到脑海中的这个想法,严陌尘便觉得自己完了,他居然迷信了,现在科学发达,总能解释一些奇怪的现象,这次估计也是什么科学知识道在生活的体现而已,只不过他不知道而已。
这般想着也变相的安慰了自己,他顿时也静了心。
可一声咕噜声从身旁传来,刚刚还立在原地的玉球突然滚了过来,严陌尘连忙起了身,给玉球让出了一条路,玉球便直直的向着名册而去。
但诡异的是明明玉球上没有沾染任何墨水,可就在落在名册上时突然落了墨,点在了一处后便滚到了地上,“啪嗒”一声碎了个干净。
严陌尘直直盯着玉球的轨迹,见着那古怪的东西碎了后,便轻轻的走向了前去,拿着手机照着,见着一片稀碎的碎片,便回了头,看向了刚刚被玉球滚过落墨的地方。
一见着名册,他便呆愣住了,眼底涌起恐惧,瞳孔轻颤,玉球落墨的地方俨然写的是他的名字。
他这一副惊恐的模样落到了李行枝的眼里,他轻轻的勾了唇,但嘴上却是关切的问着:“陌尘阿哥,你还好吗?”
严陌尘走近了些,蹲下了身子,抬手摸上那还未干涸的墨迹,指尖便轻轻的沾染上了一点淡淡的墨痕,触感湿润,有点粘腻,不像墨更像是黑色的血。
想到这个想法,他顿时心里起了一种恶心感。
“陌尘阿哥,你手腕上是什么啊?”李行枝在一旁好奇的问道。
李行枝闻言便视线下滑,看向了自己的右手手腕,那里不知何时多了一条红色的线,显目又刺眼。
他左手摸上手腕,却没有摸到那根红色的线,这线仿佛就是在血肉里长出来的般,见得着,但摸不着。
摸的动作变为了搓,白皙的手腕顿时便红了一大片。可手腕红了,红线便更红了。
李行枝轻轻的走上了祭台,他拿起来桌上轻轻放着的两根红色绳子,随即走到了严陌尘的身边,然后府下了身子,冰凉的手指握住了严陌尘的手腕。
严陌尘觉察到手腕上的触感先是心里一惊,抬头见着了人后,他便没有拒绝。
李行枝拉着他的那只长了红线的手,为他系上了桌上的红绳,随后才松了开。
严陌尘正要问,这样是干什么,就见着李行枝将手电筒放到了桌上,正在给自己系着红绳。系了一个死结后,他便开口解释道:“陌尘阿哥,我在帮你,山神选了你当祭品,但,只要这个红线不断山神就找不到你呢。”
严陌尘闻言,真心的道了句“多谢。”
李行枝听着严陌尘诚心的道歉,便轻轻的笑了,笑得很浅,略带玩味。
“不客气啊,陌尘阿哥。”他这话说的声音小,尾音拖的长,略有些缱绻的意味。
手腕上带着红绳,那红线似乎便被压制住了,颜色都变得淡了些,他看了好一会,一双略微寒凉的手便摸到了他的脸上,那人轻声道:“陌尘阿哥,夜深了,你该回去了。”
严陌尘闻言点了点头。
风过撩动树梢,树干轻轻的晃着,但枝头却没有动,仿佛固定住了一般,但依旧传来了几声“沙沙”声。
李行枝见着点了头,便松了摸上他脸的手,转而摸上他的手,轻轻的握住,拉着人,走向了回去的路。
所以,刚刚的那一幕就是山神选祭?
就靠一个会被风催动的球吗?
他路上沉思着,对山神的态度也变了些,如果不是亲眼看见,他估计这辈子是不会相信这世间还有这种东西存在的,尽管他还是有点不信,但手上多了的红绳就在此时提醒着他,这个可能是真的存在。
那……他拍了照,山神也是知道了?
他脚下的步子不由得一顿,李行枝觉察到他的特殊,便开口问了出声:“陌尘阿哥?”
严陌尘淡淡的道了句:“我没事。”随后便继续走着,思绪却飘着。
李行枝将严陌尘送了回去,这才走了。
严陌尘一回去吊脚楼,便打着手电去了沈自归的房里,见到的是一个在床上睡成一个“大”字的人,沈自归正睡得香甜,连窗子没关都没注意到。
还好,人还在,看来是自己真的弄错了,他的心里顿时便松了一口气。
风轻轻的蹭过了严陌尘的脸颊,裹挟着夜间的寒凉,但轻轻的像是爱人的抚摸,见此,严陌尘便轻手轻脚的走到了窗边,放轻动作替沈自归关了窗户。
干完这些,他才回了自己的房里,关好门窗,他便坐回了床上,疲劳感如海浪一样,层层递进,他本是想好好看看手腕上的红线的,可不知道怎的就闭上了眼,没在了柔软如云的被子里。
耳边再次响起了那阵敲锣打鼓的声响,依旧是如之前那般,由远及近,鼓点规规矩矩,节奏带着明巧。
只是这次还隐隐约约的带了几声炮竹的声响,风过,窗子便被轻而易举的推开了,顿时,耳边的声音更响了几分。
风依旧寒凉,调皮的要撩起严陌尘的衣角,只是这次却不好轻松撩起,而是撩动了严陌尘身上带着的银饰,“哗哗啦啦”的响着,清脆的声响伴随着锣鼓喧天的敲打声一同迸入耳。
他试探着轻轻动了手指,指尖的触到了一丝柔意,感觉似乎是被子,他便尝试着睁开了眼,入眼的还是他睡下的房间,木桌,木椅,没什么特别的,但他一低头,整个人便傻眼了。
他穿着一身红色的苗服,脖子,手腕,脚腕上都带着精美的银饰,雕刻的纹路是一种兽类,长着四张脸。他一下坐起了身。
身上的银饰随着他的动作而发出声响,窗外的敲锣声也更大了些,一道苍老的声音入了耳。
“白日落,红月出,云雾散,山神出。”
夜听着这道声音便更加的暗了,天色变得朦胧,严陌尘壮着胆子,赤脚下了床,他轻手轻脚的走到了窗户的旁,他低头往下一看,见着的是一群没有眼睛,耳朵的人。
八个人抬着一抬挂着红绸的红色轿子,轿子的两侧都点缀着银色的铃铛,随着风轻轻的响着,随着人的晃动而悠悠的晃着。
红轿前后各有四人,皆是穿着红色的衣裳,八人身后还跟着一人,白首白衣,还是个熟人,是他白天见过的莫婆婆。
他向下看去,那下面的人似乎也觉察到了他的视线,便木讷的抬了头,用一张惨白的脸与他打了个照面,让他自己意外的是,他居然心里没有恐慌。
但下一秒,人便伸手摸向背后,手还拉长了些,直接的摸上了自己背上后腰处,以一种诡异的姿态拿上出了那个白脸,红面,黑眼画得和纸人一样的面具,唇角含笑给带了上去。
面具遮住笑颜,取而代之的是更大的笑容,嘴角裂快到了耳后根,看起来很是诡谲。
严陌尘的手撑着窗沿,突然,手腕处传来一阵寒凉的触感,他身子不由得一愣,缓缓看了过去,一只苍白的手攀上了他的手腕,犹如寒冰。
那只手缓缓顺着手腕向上,可在碰到严陌尘手腕上,那根红绳时,宛如触碰了火般,被灼烧了般,起了青烟。
可一只更寒冷的手,突然摸上了他的脖子,寒凉之意陡然间窜上骨髓,脖子间却传来了一阵男人呼出的热气。
心里一紧,猛然睁眼。
耳边却依旧回荡着那句语气含笑的“陌尘阿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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