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的阳光从百叶窗的缝隙里洒进会议室，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沉闷的热。桌上放着厚厚一叠文件，院长的眉头紧锁，像是在权衡一件棘手的大事。
“我们学院不能被流言拖累。”副院长推了推眼镜，语气沉重，“师德师风，是立身之本。学生与教师的界限，必须明确。”
“处分不能再拖。”另一位领导附和，“否则学校上面问下来，我们也交代不了。”
所有目光都投向坐在一侧的周知雅。她没有辩解，只是静静地听着。白色衬衫的袖口整齐扣好，像往常一样清冷端正。
终于，她缓缓开口，声音平静：“不用商量处分了。我今天已经把辞职信交到人事处。”
会议室骤然安静。
院长怔了一下，皱起的眉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松动：“知雅，你要考虑清楚。”
她抬起眼睛，目光澄澈而坚定：“我早就想清楚了。是的，我是一名教师，但首先，我是一个独立的人。我没有利用任何职权，他也没有利用我。我和他之间，并不是你们口中所谓的不当关系，而是两个自由个体的选择。”
空气凝固。有人皱眉，有人摇头，但她的声音压过了一切低语。
“如果这个身份意味着要被套上枷锁，那我宁愿甩掉它。”
说完，她起身，合上手边的文件夹，步伐轻而稳地离开会议室。
陆聿舟的交空白试卷的事情已经被传遍了系里。?有人说他疯了，有人说他被开除了，只等通告。?但他没有解释，也没有辩解。?整个人像一架冰冷的机器。
那天下午，他独自推开了音乐厅的门。?舞台中央的三角钢琴，黑亮的外壳在阳光里闪着冷光。?他走过去，猛然按下一个和弦，声音沉重，几乎刺破空气。
旋即，他疯狂地弹起来，和弦凌乱而激烈，像暴雨敲击屋顶。?琴盖颤抖，琴弦颤鸣，他的呼吸急促，汗水顺着鬓角流下。
门口，不知何时站着一个身影。
周知雅。
她递交辞呈后要离开学校，途经这里，意外地听见这近乎嘶吼的声音。?她心口一紧，推门而入。
陆猛然抬头，看见她。?那一瞬间，他眼里的血色与悲怆，几乎要吞没她。
“你来了。”?他的声音低哑，像是赌气，又像是乞求。
周知雅僵在原地，目光复杂。?自从停课，她便被家人层层看管，这是第一次，她与他再度直面。
“聿舟，你该去考试，而不是在这里毁掉自己。”?她低声劝，努力让声音平稳。
可少年忽然冷笑：“我毁掉自己？那你呢？你连见我一面都不敢。你让我在外面被撕碎，而你，躲在家里怀着别人的孩子。”
话音落下，空气骤然僵硬。
周知雅心口狠狠一颤。?她知道流言传到了他那里，可听见他亲口说出，还是像刀子扎进血肉。
她抬起头，眼神坚定：“孩子是无辜的，跟你没关系。而且这件事和你想的不一样。”
他盯着她，声音颤抖：“那什么和我有关系？我到底是什么？笑柄？还是你心里永远不敢触碰的禁忌？”
短暂的沉默后，她缓缓走到他面前。
“聿舟，你听我说。”?她的声音轻，却带着某种不可抗拒的力量。?“你不是我的禁忌。你是我唯一的救赎。”
陆愣住，眼神瞬间动摇。
“我没有见你，不是因为我不想。”?她闭了闭眼，呼吸颤抖，“是因为我必须独自面对我所要承受的一切——婚姻、家庭、学校、舆论。这些东西要把我压碎。可我不能让你和我一起碎掉。”
他哑声：“可我已经碎了。”
空气寂静，只有两人的呼吸交织。
周知雅忽然握住他的手，指尖冰凉，却用力得近乎倔强。?“那就让我把你拼回来。”
陆猛地抬头，眼底闪过血色的亮光。?下一刻，他一把将她拉入怀中，力道几乎要把她压进骨骼。
“知雅……”?他的声音沙哑而颤抖，“我只要你，不管别人说什么，不管世界如何。你是我世界的光，我唯一的方向。”
周知雅的眼眶热了，泪水模糊了视线。?音乐厅空旷的穹顶下，这两个孤立无援的灵魂，终于在拥抱里找到了彼此的支点。
可他们都知道——?真正的风暴，还在后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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