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将整个教室切割成棋盘般的光与影,黑板上的字在微尘中隐约浮动。周知雅站在讲台边,语调沉静:
“福柯的权力观试图打碎我们对‘自由’的浪漫想象。他提醒我们:自由未必是逃离规则,有时正是规则内部构建出来的幻觉。”
讲台下,有学生低头走神,也有学生奋笔疾书。
而那个男生,坐在最后一排的靠窗处,双臂交叠,微微仰头望着她,像听,又像仅仅在“等待”。
他举手,语气不急不缓:“周老师,如果我们所拥有的自由,只是另一种更隐蔽的规训,那‘批判’是否也已被权力收编?课堂讲授是不是也成了一种安抚?”
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得像是投进一池沉水的石子。教室空气顿时紧张了一分。
周知雅目光微动。
这个问题她不是没想过,但在这个时机,被这个学生抛出,仍然像被轻轻刺了一下。
她缓缓开口:“你是在质疑哲学批判的正当性?”
陆聿舟微笑:“不是质疑,是想确认它是否还能‘制造不安’。”
他刻意用了一个她曾在校刊评审批语中用过的短语:“制造不安”。
她顿住了半秒。心中那根绷得极紧的弦忽然被拨动。
原来校刊那篇投稿的作者的确是他——《虚构的伦理:自我意识的结构性逃逸》,文章立意大胆,语句冷峻。她当时在边栏标注:“构思尖锐,有《德勒兹论福柯》语言影响,值得培养。”
她再看向他时,眼神已不同。
“那你认为,”她将白板笔轻放,“自由的真正形式是什么?”
陆聿舟答得平静:“如果不能定义它,那至少应该先怀疑它。”
她沉默一秒,旋即轻轻点头:“你说得对。怀疑是哲学真正开始的地方。”
这是她难得的认可。
但她心里很清楚,这不仅是教学上的肯定。
这个学生,已经穿透了她建立的边界,走到了她的心理镜像面前——以另一种“她曾压抑的自己”的形式。
她第一次,真正感到——课堂不再是她一个人的舞台。
而她的精神副本,已经开始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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