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那位手语老师没来吗？”在电影里和秋千舒演情侣的男演员程池走过来。
他也是刚听说的，一直跟在秋千舒身边的那个男人，其实是她的手语老师，而且还不会讲话。
还挺诧异，在化妆间化完妆，换完戏服出来，就看见秋千舒一个人在那里坐着，助理也都不在。
程池让他的助理给他支了个板凳，坐到秋千舒的旁边。
秋千舒的大脑还在回放几个小时前导演说的那些话，她怎么都没想到这都开机快一个星期了，导演才发现她的良苦用心，太心碎了。
其实，不只是导演，剧组的很多人都不知道这件事。
“你的那个手语老师没来吗？”程池又问了一遍。
秋千舒没注意程池说了什么，一直到他坐到她的身边，抽走她手里的剧本，她才回神。
“真看剧本看入迷了？”程池把剧本还给秋千舒，吐槽道：“我刚刚和你说话呢，你那个手语老师没来？”
江时舟也不是天天都来剧组，偶尔在家画不出来画的时候，会过来看一眼。秋千舒对他的工作时间没什么要求，想着差不多就行。
没想到实际偏差有十万八千里，本源都错了。
“总感觉你说手语老师，是在笑话我。”秋千舒瘫在椅子上，抱着自己的剧本，无精打采地望着天空。
云看起来软软的，不知道好摸不好摸，应该手感很不错吧。
程池翘着二郎腿，看着自己脚上这双有些泛黄的帆布鞋，要不是拍戏，他死都不会穿这么土的鞋子，“别，我可不敢笑你。刚一开始，我都还以为他是你男朋友。”
他看秋千舒和那个男人行为举止都非常亲密，虽然不可能，但他还有些怀疑。
他身边的助理和剧组其他人员都在说，是助理，但凭借他不输给女人的第六感，他还是觉得秋千舒和那个男人是情侣。
现在真相大白了，是手语老师。
秋千舒总不可能和一个哑巴谈恋爱。
听到程池这么说，秋千舒瞬间就来了劲儿，从椅子上起身。
这绝对是她这一天来，听到的最令人舒畅的一句话了。
“男朋友？你怎么会这么认为！”语气雀跃，像是摸到了云朵；只是过于激动，音量没控制好，吸引了不少人朝这边看。
程池见秋千舒反应那么大，还以为她不喜欢这么被误会，于是连忙拍桌子说道：“啊，我就是胡乱猜的。当然不是了！我知道。”
秋千舒：“……”
算了，她不该和一个小屁孩讲这些。
秋千舒叹了口气，生无可恋地拿起剧本，打算继续背台词。
“千舒姐。”
“嗯。”
“我喜欢你。”
“……”
秋千舒眼睛瞬间瞪大了，手里的剧本差点没拿稳，砸到她脸上。她猛得看向程池，不知道他在搞什么。
“我之前一直以为你和那个男的是对象，不敢讲。”程池紧张地看着秋千舒，嘴里絮絮叨叨，“但是现在，我非常确定，你是单身！我决定努力一下，虽然他们都说你很难追，但是我不会放弃的！”
秋千舒掰扯了一下，他们在这部戏之前，可以说根本不认识，一次面都没见过。
然后现在，他在这里和她说，他喜欢她？
“从见到你的第一眼，我就坠入了爱河。我之前还不信，他们说如果我见到你，就一定会爱上你……”
如果每个人都像他这样，表白的话张口就来，那就好了。
虽然很无情，但秋千舒还是打断了程池的表白，“我不喜欢你。”
程池眼里闪过一丝失落，但很快就换成了勇往直前，“我知道，但是我会努力让你喜欢上我的。”
秋千舒撇嘴，持续打击道：“不，你从根本上就错了，我不喜欢比我小很多的小孩。”
这个真没办法改变。
像是泄了气的皮球，瞬间变得干瘪，眼里的那股奋斗劲儿荡然无存，连说话都没有了底气，“千舒姐……”
所以说还是个没长大的小屁孩，秋千舒笑了笑，安慰道：“你会遇到更好的人。”
送走程池后，秋千舒继续看她的剧本。
她以为这件事就到此结束了，无情扼杀掉了一位春心萌动少男的红心，没想到那颗红心生命力那么顽强，居然还能死灰复燃。
次日，剧组拍摄场地从前几天的破旧出租屋换到一所特殊教育学校。
地址还挺偏僻，秋千舒原本还想在车上多睡会觉，途中颠簸反复无常，她也就没睡着，趴在车窗那，数拐了多少次弯，结果次数太多，到地方她也没数明白。
学校的大门比想象中的气派许多，周边虽然商户不多，但胜在安静，绿化也不错，秋千舒还以为会是那种很破旧的学校，很出人意料。
听学校的老师讲，这是一所寄宿制的私立特教学校，各种设施非常完善，就是学费有些高昂。
学校里的学生不多，每个学生的情况也都不一样，相比于普通学校，老师们需要负责的地方更多。
秋千舒在和这里的特教老师了解完情况后，本想着再去教学楼看看他们是怎么上课的，但带她参观学校的老师临时有事，所以就取消了这个安排。
回到剧组的化妆间后，秋千舒就上网搜了一下A市的特教学校。
“千舒姐！早上好！”程池不知道从那里冒出来，手里还掂着两大袋子的零食，举到秋千舒面前，“这地方超级偏僻，什么都买不到，我特意跑老远买的，送给你。”
秋千舒刚从化妆间出来，正准备去拍摄现场旁观，她今天一整天都没什么戏份，主要还是看其他人表演。见程池突然蹦出来，差点没吓到她。
“谢谢。”秋千舒想礼貌地笑一下，但又觉得被他那两大袋子的零食搞得有点懵，嘴角僵硬在那里，左右为难，“你自己留着吃吧，我就不用了。”
程池充耳不闻，直接把零食塞到了站在她旁边的阿晴的怀里。
突然多了两大袋子的零食，阿晴差点没拿稳，踉跄了一下，不知道要不要还给对方。
“这是给你买的，我那还有一堆。”程池坚决不收回，东西送到就假装还有事，“我助理要找我了，先走了！”
秋千舒看着阿晴艰难地抱着两大袋零食，还想着这看起来也没装多少东西，顺手掂起一袋，像是举铁一样，一秒都撑不住，打开袋子看了一眼，震惊道：“这里面都装了啥？”
乱七八糟的，什么都有。
“姐，他为什么那么热心肠，送你这么多东西……”阿晴问。
她记得一天前，程池好像还没这么热情。
秋千舒双手叉腰，看着被她撂在地上的零食袋，“他昨天和我说，他喜欢我，但是我已经很严肃地拒绝了他。”
就知道会是这样，阿晴一点都不意外，“要把东西再还给他吗？”
“算了吧，零食而已。”秋千舒掂起袋子，往休息室的方向走，“这地方确实挺偏的，留给你解馋好了。”
阿晴笑嘻嘻地跟上去，“谢谢姐。”
于是乎，江时舟下午过来的时候，就看见这样一幅场景。
秋千舒坐在休息室里低头玩手机，从神情上看，游戏战况非常焦灼。旁边的桌子上摆了一堆零食，她一点也不关注，只有阿晴在零食堆里，连吃带拿。
屏幕上浮现出“一败涂地”四个大字，秋千舒窝火地放下手机。
听到拉椅子的声音，抬眼看去，才发现江时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在这了。
“我还以为你今天不来了呢。”秋千舒打游戏入迷，没看到江时舟的消息，“早知道就让你给我带杯咖啡了。”
阿晴听到这话，扒拉了两下袋子，从里面掏出一瓶瓶装咖啡，递给秋千舒，“这有啊！还挺好喝的。”
秋千舒扯了扯嘴皮，叹了一口气，“你就当我是挑食吧。”
“这有什么好挑食的。”阿晴又拆开一袋青梅零食，秉持着好吃的要分享的原则，看向刚刚坐下的江时舟，“江先生，你吃吗？”
秋千舒看了一眼阿晴手里的青梅零食，替江时舟回答道：“他对青梅过敏，吃不了这个。”
阿晴一阵可惜，这袋子里还有一堆青梅零食，不会全让她吃完吧，“这程池人还怪好，买这么一堆零食，就是全都到我肚子里了。”
江时舟拿起一颗心形的软糖，草莓味的糖果表层点缀着白砂糖，拆开尝了一颗，很好吃，于是又拿颗，递给秋千舒。
秋千舒没要，只是看着他，像是在等什么不一样的反应。
阿晴一边吃这酸甜可口的青梅，一边继续和秋千舒感概，“下次，我得跟他说一声，让他换个追求你的方式……也不枉我吃了他那么多零食。”
江时舟停顿住拆糖果的动作，看向秋千舒，手里的糖果已经拆开了包装，他拿在手里，不知道还要不要吃。
秋千舒也只是笑着看他，刚刚还吃得很开心，“怎么不继续吃了？”
江时舟在秋千舒的眼皮子底下，把糖果丢到旁边的垃圾桶里，还要睁着眼睛，装作无事发生。
阿晴挠了挠头，一直在吃东西，没注意到场面突然就紧张了起来。
她看了看秋千舒，又看了看江时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在阿晴眼里，江时舟和秋千舒的关系非常好，是那种娘家人的亲切感，又不是什么外人。
所以，她才在江时舟的面前说这些。
阿晴捂嘴：“我不会说错话了吧。”
“没有啊。”秋千舒笑道，像什么事都没有一样，甚至看起来还颇为轻松，“你去外边看看什么时候可以开拍。”
阿晴点点头，然后就出去了。
休息室里混杂着各种甜腻的味道，阿晴刚刚拆开的青梅的香气，还有隐约的草莓糖果的味道；不过还是青梅味更重一些，带着浅淡的酸涩。
凌乱的桌面上，秋千舒找到压在一堆零食下面的剧本，打开等会儿要拍的那场戏，是她和学生家长争吵的一段戏。
秋千舒想起什么，抬头看向江时舟，“我记得你以前也在特殊教育学校上过学。”
那是他很小的时候了，没搬去他外婆家之前。
“在哪个学校？”秋千舒问。
其实她不问也能推出来，A市的特殊教育学校就那么几所，寄宿学校更是少得可怜。
她不知道幼儿园有没有寄宿制，如果有的话，她甚至可以断言，江时舟一定从幼儿园开始，就一直在寄宿学校上学。
“已经没什么印象了，对这里。”江时舟打手语。
虽然如此，秋千舒还是觉得，他的记忆力应该相当的好，“等会儿，陪我过去看看他们怎么上课的吧。”
见江时舟有些犹豫，秋千舒还想说些什么，却听见一阵风声。
程池从外边进来，像是刚脱离苦海，苦不堪言地喊道：“千舒姐！刚刚又被导演骂了，他让我来向你学习学习。要不，咱俩对一下后面的戏！我不想再惹导演生气了。”
话音未落，他就注意到了也在这里的江时舟，紧急刹车停下脚步，挠了挠头，“你好……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
江时舟拿起手机，打字。
——江时舟。
之前不知道江时舟是真的不能说话，程池一直以为他是高冷，不愿意和人讲话；现在知道了他的情况，还有点可怜他。
程池是个话痨，一天不说话就浑身难受。
还想继续和秋千舒哭诉刚刚被导演骂得有多狼狈，结果转头又看见桌子上他给她买的零食，拿起那包拆开了青梅零食，极力推荐道：“这个酸青梅特别好吃！每个味道都特别好吃！我买了一堆。千舒姐，你一定要尝一尝。”
秋千舒被塞了一手的酸青梅，放下也不是，拿着也很奇怪，最后还是尝了一颗，也算是回应了程池的热情。
“嗯，挺好吃的。”她道。
江时舟在一旁看着，她那个撒手的动作，明明是很喜欢的表现，语气却佯装平淡。
不过，程池看不出，也没多想。
秋千舒说好吃，那就是好吃，语气什么的根本不重要。程池双手合拢，低头拜托道：“看在我给你买零食的份上，你就教教我吧。我真的不想再被导演骂了！”
“你跟我对戏没用，得找专业的老师。”秋千舒无奈。
她不是老师，教不了学生。
“千舒姐……”
“没用的。”
好在这时，阿晴回来了，并说导演那边想和秋千舒商量点剧本上的事情。秋千舒听到后，立刻就拽着阿晴出去了。
剩下江时舟和程池两个人面面相觑。
程池也不纠结，找了个凳子就坐下了，并且和江时舟搭讪道：“我之前不知道你的情况，还误会了你和千舒姐。”
江时舟眨了眨眼睛，不知道他是误会了什么。
“你可能不知道，我在追秋千舒，我喜欢她。”
“……”
“你是她的手语老师，经常在她身边，所以你能不能告诉我一些，秋千舒的事情？”
“……”
江时舟指了指手机上的字，他刚输入的。
——不好意思，我想我们应该是竞争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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