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脸上没有泪痕,眼底是干燥的。
戎金月脱外衣时愣了愣,伸进里面的兜掏了掏,神秘兮兮地把一个凉掉的油纸包给他,“好吃的。”
圆圆烙饼之四之一,甚至没管黑色小刀还插在饼内馅料中,竖着稍用力就能把她胸口戳个斜洞。
为了弥补陷害失败,朝夕触碰油纸包的一刹那,油点就不遗余力地渗出来,色香味通通弃权,他两个手指捏起黑色小刀,“仙君觉得我不嫌弃?”
“嫌弃吗?”她迎着他的话头继续道。
他先是嗅嗅,然后舔了一口刀尖,黑色小刀默默然,鬼气谦虚地没有外露,“还行,它没忘了我。”
“忘了也没事,”戎金月拿过去,“上面覆有我的仙力,我目前还能压制住它的暴动。”
鬼将军的刀,气质过于危煞,生来是蛊惑心智的大杀器,她的灵识甚至并不因摄入鬼气而暴乱,若非与鬼族壁垒分明的仙子,早堕落得恨不得祈求为魔了——这可能让戎朝夕这混账玩意儿有些失望。
而今吮了她的血后甚至变得与它的原主人一样温和,在她手里乖乖恢复六尺盈余的沉甸甸的外形。
戎金月得意地想:策反反被策反,更应该失望了。
“当我面挖墙脚?”
戎金月把刀背在身上,起到一个负重锻炼的作用,“不服就拖着你的伤体跟我打一架。”
朝夕挑眉,“诶,这可是你说的。”
“对,”她在住了小几日仍显陌生的屋里转了一圈,从小抽屉下层的小柜子里拿出小扫帚,“我的承诺。”
或许是不系舟与人间处于两个位面,又与仙子结缘为天命,飘荡的气息更接近于仙界,渐渐唤醒了戎金月一些久违的侍女习惯,她控制不住地想洒扫自己的地盘。
戎金月不爱扫地。
维持固定的幅度有助于自控练习,可惜那种受制于人的感觉、萦绕的习惯和命令并不值得留念,但习惯和命令让她得以忽略内心的贫瘠。
一点飞蛾扑火的念头有时就如出了差错般存活下来。
她纵容自己,看向朝夕。
朝夕舔舔手指,燃起鬼火加热烙饼,没一会儿馅料里的汁咕咕沸腾,他连忙咬了一口。意料之中的滚烫感,又有嚼劲又软绵绵的,馅料几乎顺着喉管下滑,腹部涌上来的热气给他一种饱腹的错觉。
他叹气道:“好吃。”
“不要钱,每人每日限领一张,我认为是整个御龙故里最好吃的。”她说,“你想出去看看吗?”
“仙君不怕他们发现我?”
“我试过了,”戎金月镇定道,“他们感知不到你的刀的异常,当然不可能察觉你,或者有人选择了隐瞒。”
朝夕歪头,对后面两个字感到兴趣。
“要么实力不济浑然不觉,要么心知肚明吃里扒外,哪种都不乐观。魔修都能在崇仙的大晟扎根了,仙师们还闲着悬赏魔修玩儿。”她低头搓着角落时有时无的墙灰,“具体哪种,我一个个约架打一场就能猜高低。”
朝夕两口把馅饼吃光了,点点头,“仙君今儿不在屋里时,只有一个人路过此地,但不是私下来找我的。”
“谁?”
“这几日频繁跟着你的一位情哥哥。”
戎金月瞧着他,“你再说一遍。”
“有个声音偷偷喊他来着……秦什么什么,小秦。”朝夕正色道,“小秦哥哥,好像来仙君这放什么东西,听到那个声音很快就走了,怕被人发现一样。”
“你不早说?”
他说:“那仙君早点回呗。”
“你怎么知道是他来了?”
“闻出来的。”朝夕平静地说,“仙君和谁待在一起,陌生的气味会稍微浓一点点,和傅小公子同理。”
“那是刘婋的大徒弟。”她啧道,“东西放哪了?”
“门口。”朝夕说,“仙君没发现门口台阶上多了一个小小的阵法标记石头嘛?”
戎金月说:“我赶着回来陪你。”
朝夕突然笑了一下。
“辛苦了,”他指指自己腰腹,“在这里,请查收。”
戎金月又一愣,放好扫帚,拿起桌上外衣拍拍系在那儿的兜,果真摸到一个硬物,“……你也辛苦了。”
秦言送来的是不系舟的校服和一块令牌。
戎金月先摆弄起刻了自己名字的令牌。
是否因为越强者越不屑贴近民心,不系舟在关爱弟子这方面做得可有可无。骆根缩在自个儿屋里啃了好几天大饼才问饭堂在哪,说是秦言翻了个大白眼,她不敢问。
这傻丫头,有什么敢不敢的。
戎金月决定先带她们把霸王餐吃了。
人淡如菊的光头师傅果然颇在意他的记名弟子身份,上报给秦言,秦言果然马不停蹄送来了弟子令牌。
她扣了扣那块黯灰色的小晶体,能感觉得出来晶体内藏了一个小小小法阵,按阵图原理类同于滴血成契,结契对方应是素未谋面的师父师母。
在年幼时,死亡就不再离奇。
身处低微困境,无论经她一手发生的,还是随意两眼过去的,都无法造成波澜。
戎金月很少从鲜血淋漓和直白的威胁中回忆起死亡,唤醒无端恐惧的,却是些再寻常不过的情景。
灰色小水晶像一只死人的眼睛。
戎金月开始琢磨怎么把这个小小小法阵破坏掉,这种依赖外力的关系不受她待见。
由外力而生的,必将毁于外力。
人和人之间的红线很脆弱,她不愿意编织红线,是以任由她们躲在记忆的罅隙里呻|吟,她视而不见。
可世上有什么事情是说不愿意就能不发生的?
它们不容置疑不容悔恨,如响亮的耳光扇在脸上,扯着她的衣襟怒吼道:你没有资格不愿意,你更不可能不在意,它就是发生了!你躲着它没用,它会主动缠着你!
若是个人,大喊大叫会带出点唾沫,溅在她脸上,手上,衣裳上,任何不想触碰却屡屡被打破的底线上。
她一动不动地直视它。
不然如何。
要她自怨自艾浑浑度日抱头痛哭到死为止么?
她从那个耳光里听见死亡的盈盈笑意。
从狂乱的声符中窥见虚无,虚无拼成狂乱的人影,它在开口说话,狂乱的人影吐露狂乱的声符。
最后就连虚无都是狂乱的。
但失控得很克制,也许清楚放纵自己被怨恨与愤怒吞没的代价,仅限彼此之间,她还习惯性地保持理智。
剑鸣铮铮然,她的剑在呼救。
戎金月下意识低头。
一根红线,爬过剑的裂痕,尽头连着鬼将军的刀。
源头连着她的胸口。
耳边忽然传来震耳欲聋的嘶哑的心跳声,好似自理智破壳而出,碎了一地,让寂寞蜂拥而至地蚕食。
“仙君。”
她看向朝夕。
“小心些。”朝夕也在看她,笑盈盈地指着她的心,舔舐嘴唇,“执念若化心魔之障,会让从锦仙子变丑的。”
然后是校服。
一如既往的沧浪色,秦言也在穿,漂亮是漂亮,就是看腻了,那飘飘的宽袖子着实妨碍她施展拳脚。
找两条绳把袖子系起来得了。
手衣,纯黑的,这年头谁戴手衣,憋出汗了都。
戎金月挑出不少毛病,一下没了兴致。
“总比在仙界穿的惨白色制服好看吧,也比我送的这套耐穿。”朝夕笑了笑,“这小配件儿,小花纹儿,啧,挺拔,玉树临风,风流倜傥,傥……躺着也好看。”
戎金月说:“傥来之物。”
朝夕说:“哦。”
“打扮麻烦,补补气血就行。你们穿好看,我看着赏心悦目。”戎金月翻出小包裹,把朝夕从她某师兄尸体上扒下来的同款小校服……手衣一并丢过去,“手冷就戴这个。”
朝夕很快戴上了,张开五指满意地晃晃,“显手长。”扭头思考每日穿搭,“仙君真不换校服吗?”
“他人所赠,独一无二。”她抚摸身上的月白旧衣,“你应比我更理解其中真谛。”
朝夕张了张嘴。
“我今晚会做梦,”戎金月说,“你待着别走。”
她言出法随地抓住他的手还用力攥紧,很过分地猛捏几下,再后来将食指探入手衣,扣了扣他的掌心。
玩得不亦乐乎。
朝夕旁观了一会儿。
戎金月犹豫道:“我大概会梦到一些话。”
“还没画面的,光蹦字。”朝夕叹口气,反摁摁她的手指尖,小声地说,“以后别看那么多书哈。”
戎金月不嗯了,看上去迷茫极了。
他勾起唇角,往门外瞥了眼,“有人来了。”
秦言手尴尬地举着。
新来的师妹是个好身量,借着高一节的台阶径直俯视他,形容寡淡,猛一正经对视令他发怵,莫名丢了“整个不系舟都是我家后院”的那种不耐烦。
他清咳两声,还是当着她的面敲了敲门。
戎金月说:“走开。”
“有事。”秦言说,“请把校服换上,善香枝长老找你。”
“那也不行,”她说,“晚食勿扰。”
“这是弟子基本礼仪。”
戎金月说:“没人教这个,但我饿了要吃饭。”
“虽然你未拜师,但这里毕竟不是私塾学堂。”秦言拧眉,“规矩靠自己悟才记得牢,第一点就是遵从长老命令。”
“命令?”她顿住了,“训狗班呢。”
秦言瞪着双眼,“师妹,请谨言慎行。”
“那你说,我一个新来的,有重要决策需要参与吗。”戎金月单手撑门,“师兄,我讨厌被打扰规划。”
从她脸上读不出任何情绪变化。
秦言神色复杂,掏出令牌,和她的令牌碰了碰,绿光在黯灰水晶上一晃而过,“善香枝长老不计较太多,师妹若有闲暇了用这个来找我,我再带你去。但若遇上傅长老,往后的日子不会好过,切记。”
“无所谓。”戎金月腿长率先迈出去,偏脸,“走了。”
走了?
秦言转身背对屋门,没自信到赞同这是向他道别。
肩膀骤沉。
被搭上一只手,裹着鲜有弟子愿意戴的黑色手衣。
呼吸突然被钳制住似的。
“弟子居三令五申不允许混寝。”秦言余光瞟着那袭熟悉到无聊的沧浪水色,校服暗纹三届内类同,是近辈,“身为前辈勾搭刚入门的晚辈弟子,修行疯魔了?”
“抱歉。”这人说,“有新人来,忍不住串个门。”
没见过这张脸。
秦言将他衣摆处非常态的飞溅状的淡褐斑痕尽收眼底,“尊师是哪位高人,拿令牌给我看一下。”
朝夕乖乖把一个令牌放在他手里。
秦言拿过来,瞧是代表善香枝长老的绿色晶体,顿时惊愕地摸腰包,挂不住脸色,“你——”
“唉,恪守规矩,还臭脸,迷死人呀,”朝夕似笑非笑,揽住他的肩膀,亲昵道,“对吧,小秦哥哥。”
秦言不耐烦地眯缝眼,“放开我。”
挣脱不开,肩膀沉重到要压垮骨骼。
这种无力感,只在孩提时的鬼压床体会过。
秦言想:此人道行境界在自己之上。
“还是说不系舟又三令五申,不允许弟子间暧昧?”他叹息起来,“小秦小秦……那孩子空屋外唤得如此小心翼翼又深情款款,决计想不到隔墙有耳,空屋内有人。”
“少来恐吓我,”秦言怒道,“藏在师妹屋子里偷听算什么本事,真是把你自己摘得干净!”
“这不是交换秘密嘛,”朝夕强行架着他,“走,请我们去御龙故里吃一顿好的,我不揭发你。”
走?
请?
我们?
“把你令牌给我查……!”
可气的是难得遇上几个弟子,都装看不见这家伙一样步履匆匆,丝毫不解救他于火海边缘。
秦言梗着脖子被连拖带拽地前行数十步,一抬眸,戎金月半靠扶桑树低头擦剑,放空而琐碎地走着神。
像专门等着见证他笑话。
凑近一看,居然站着在入定悟道。
秦言已然怒不可遏,“你们……”
“嘘嘘嘘,”朝夕遏住他,“早请师妹吃饱就早一刻把人叫去见善良的长老,小秦哥,使命感来一点点吧。”
秦言闭上眼,“我咬死你们。”
“行了,发炎感染怎么办,”戎金月说,“都跟上。”
秦言把不系舟视为自家后院,所以他没料想到所谓近路还包括踩踏树杈子和树丛子,那一条草木稀疏的小白道证明着古往今来非戎金月一人如此这般可恶。
师妹屋里这个二百五继续对师母收编的记名弟子出言不逊,“大哥是被佛门赶出来的吗?”
光头装聋作哑。
二百五说:“上刀山不成就跳火海啊,勇气惊人,想长生不老明明有第三条路可以走。”
光头阿弥陀佛。
秦言太阳穴突突跳,“请你也谨言慎行。”
“哦。”二百五敷衍地说,“不打理都话,过段时日会长毛刺吧,大哥的光头看起来很圆滑,会定时定点剃发?”
二百五还摸了一下光头。
光头嘴唇颤抖,视死如归。
师妹对二百五说:“米饭六勺,饼要三个。”
“多装一点,多装一点。”二百五冲光头亮出秦言的绿水晶令牌,“看看,长身体呢,孩子饿得睡不了觉。”并在光头惯性手抖时唰地抓住他手腕戳进白瓷罐里,重新灌满一大勺,哗啦啦毫不迟疑地滚进餐盘。
光头目光闪躲,“……阿弥陀佛,罪过罪过。”
秦言没理会他的挤眉弄眼。
戎金月美滋滋地领了三人份烙饼。
筷子拿起来又放下,盘里晶莹剔透的白米粒快把秦言对她贪图口腹之欲的嫌弃照出来了。
“你俩慢慢聊。”
朝夕走过来端走一把椅子然后一屁股坐在光头旁边,咚一大声震掉了光头碗里的筷子。
秦言懵了,“这是何意?”
“他不喜欢师兄,不要紧。”戎金月慢条斯理地吃完第一个菜,“说吧,善香枝长老找我做甚。小事的话劳烦师兄直接带话回去了,省我一个来回。”
“每有弟子加入不系舟,得经过所有长老面询。”秦言暗自后悔没把弟子规拍在她脸上,“这是每届惯例。”
“面询,傅长老那样?”
“你们确实通过了傅长老的面询。”秦言说,“但善香枝长老会根据面询结果,初步确定每位弟子的修行方向,规划心法,建议拜师对象,所以我才把令牌先给你们。”
“哦。”她说,“刘婋掌管大权啊?”
秦言脸色黑下来,“请注意你的言辞。”
“劳苦功高,”戎金月笑了,“居然还是没有大权。”
秦言盯着饭菜,怀疑这诱人的香味深深降低了他的警惕心……他支援检查见鹿林法阵时也曾路过山下村庄,村民现炒的正宗农家菜都没这么香。
多闻一会儿,他这辈子别想辟谷了。
“师兄先去找我那两位同伴。”戎金月取出黑色小刀,划拉烙饼切成四块,连叉三块放进嘴里,“我的以后不重要,我要对她们的以后负责。”
“师母原本不打算收她们。”
“为何?”
“并非针对你们,原本傅闻钰连入门的边都挨不到,但他是傅长老的骨肉。”秦言说,“我自孩提便完成洗髓,跟随师母左右,略有评判后辈的眼界:骆师妹出身贫门,故有天资却因见识狭窄而畏首畏尾,难堪大器;公良师妹受红尘杀伐耽误,年岁渐长而后劲不足,易被魇障。”
戎金月看着他,“这么讨厌傅闻钰,刘婋果然没傅闻钰他爹在不系舟有话语权吧?”
秦言拍案而起。
“还说骨肉,”她说,“像是他爹忍痛生的他一样。”
秦言坐回去,想了想吃了口饭,嚼嚼嚼,“藏书阁有全新未拆封的弟子规,师妹报我名号拿两本回去背。”
戎金月环顾四周的装潢,屁垫软乎,一坐下去感觉脊椎骨都酥麻了,“傅长老的话语权包含御龙故里吗?”
“执事、峰主、长老,都有话语权。”
“他们也常来吃饭?”
秦言又警惕了,“不常。”
戎金月说:“那为了这个‘不常’,你们要浪费多少?”
“请谨言慎行,御龙故里为所有弟子开放。”秦言说完这句话后,恍惚间听见回音传过来,沉默了一会儿,“辟谷,寡欲,清心,是所有弟子修行的一环,不需要介绍,我们都会自觉履行仙修的本分,这是师兄给你们的忠告。”
戎金月轻笑,“至于两个时辰不到就赶过来忠告?”
秦言愣了一下。
“正常,享受是分级的,这是命,我家也这样,所以我不介意你们浪费多少民脂民膏。”戎金月盯着他,“但是师兄,不要对我看上的人翻白眼,只有心软的人才会自责。”
秦言觉得她下一刻要跷二郎腿或者脱鞋箕踞坐了,但戎金月始终端端正正,像那种题字只横竖没有撇捺的人。
她把一整块烙饼推给他,“尝尝?”
细腻的料汁被油纸包裹紧实,热气腾上眉梢,秦言吞咽唾沫,立即推了回去。
“**需要发泄,它不因克服消失。”戎金月说,“它会不断地积压,成为我们永远也控制不住的执念。”
秦言发觉这次她说的是“我们”,他忽然嗅到言语中裹挟而来的锋锐的血腥之气,张了张嘴。
戎金月斜了他一眼,什么话都没有说,走了。
秦言想,还是去藏书阁把弟子规取来,送过去吧。对比气场,作为师兄,他输得一败涂地。
他看着那块逐渐变冷的烙饼,陷入沉思。
是否做梦,梦到何物,对戎金月而言可以预测。
梦里她被追赶着,腿很沉重,用尽全力地蹬腿也不过蹬高了些,照样迈不开步伐,距离被一点点拽近。
她心无旁骛,除却仇恨与恐惧,什么都追不上她,但梦会让她意识到她既不那么脆弱,也没那么坚强。
彼时在蓬莱镜中看见的人间,与设身处地看见的,有几分陌生。从锦向往哪一处,那她自己呢?
……
三更已过。
戎金月让自己在睡意中睁眼。
朝夕趴在床头,看着她,瞳孔在漆黑中反着更为透亮的红光,随着缓慢到呆滞的眨眼,那两抹儿一闪一闪的。
深夜给予凡人疯狂,她一时难辨真实,吹亮了烛台,拍拍身边的被褥,“上来。”
朝夕若有若无的笑容让她感到举重若轻的耻意。
戎金月语气加重,“上来。”
“我热不起来,”朝夕开玩笑道,“暖不了床,抱歉。”
“上来。”
他最后不得不依着她,脱到只剩最里层的亵衣,轻手轻脚地爬上这个木头架子。
她旁边的床铺下陷了一块儿。
戎金月突然拿过被褥往人身上一压,一盖,一推,一卷,他没反应过来就变成花卷或是肠粉,在木头床上咕涌咕涌地翻来覆去,然后累了,懒洋洋地摊开在她边上。
热得很匀称。
朝夕叹了口气,“怼完你小秦哥就别欺负我了呗。”
戎金月平躺,“小戎。”
朝夕得反应半晌才反应过来小戎是在叫自己,“我就知道,”他咕涌过来贴她,“咱俩一个姓儿不便您使唤我。”
随后把头咕涌远了。
“疼,好硬的枕头。”
她闭了闭眼,抱着花卷或是肠粉,把脸闷进被褥里憋着笑了几声,“热不热?”
朝夕诚恳地说:“热,小戎下一步千万别把腿搭上来。”
他热得都有些发臊了。
戎金月闻言,捏住他后脖颈连着衣领,似乎要这么直接把人从花卷或是肠粉里拔出来。
朝夕从没小看她的力气,但随着某些布料互相磨蹭,拔到腰腹时,一种尴尬的抽离感令他不由得抓住戎金月的手腕,“别……等等,嘁,我腰上没系紧……那什么多不好意思呐。”
戎金月停了下来,“有辱斯文。”
“嗯嗯嗯,多辱斯文呐。”
朝夕连忙把双手戳进花卷或是肠粉里,抬起腰臀提了提布料,一对视上突然一怔,紧接着噗嗤笑出声。
“戎金月。”
“嗯?”
“叫下你名字。”他有些感慨地看着她的脸,“都说少年老成,结果小戎还是个小年轻,气血足,经不起撩拨呀。”
宝贝七夕快乐,不知道取啥标题了,卖个萌吧[狗头叼玫瑰]
这章简单交代一点宗门背景
我真受不了,等完结了一定要学怎么写大纲,天天为这点破剧情焦头烂额[小丑]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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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小戎小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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