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家和婆家都令玛妮感到极度的失望。她第一次具体地感受到心灰意冷是什么感觉。
妈给她打了两天的视频通话,她都没接。她不想再理任何人。一切都是梦幻是泡沫,一切都是那么的虚伪。
在妈给她发了无数条语音后,她终于接了她的电话。
“你个死丫头,你怎么不接电话呢?要不是杨益迦说你还活着,我还以为你怎么了呢!我跟你说,你别一个人在那儿苦熬了。你婆婆不愿意去,你就回村里吧,去你婆婆家住着去,反正她每天都要做饭吃,就给你添一双筷子一只碗。你住他们家里,吃她家里的,喝她家里的。”
玛妮不置可否地笑了,她的笑裹挟着苦涩,是那种最心酸的苦笑,“妈,我明确跟你说,我不可能回他们村里去!我每一个月甚至半个月就需要去医院产检,他们村距县里的医院三十多公里,没有去县城的公交车,他们村里也没有出租车,打个车都困难,去医院做检查很不方便的。第二,老家离北京太远了,杨益迦工作又忙,我若回去了,三四个月都见不着他。第三,他们村那么偏僻落后,穷乡僻壤的,也没个娱乐、消遣、散步的地方,我回去了,每天只能在那个小院子里待着,就像蛐蛐儿被关在笼子里,多闷啊!还有,他们那边屋里没有自来水,洗个脚,还得先用瓢把冷水一瓢一瓢地从储水的桶里舀进盆里,再烧上一壶热水兑进去,洗脸洗衣服洗啥都一样,特别麻烦。”
“你别嫌麻烦,反正你难受成那样,你啥都干不了,什么都是让你婆婆给你干,麻烦她又不麻烦你!你想那么多干嘛?”
“他们家唯一的一个厕所在大门外,还离得特别远,街上都没有路灯,到九点以后,外面黑魆魆、静巉巉的。杨益迦在的时候,每次我半夜想上大号了,他能陪我去。我一个人回去的话,半夜想解大手了怎么办?”
“叫上你婆婆啊!”
“她和我公公在另一个屋睡,跟我隔着两个屋。在我屋里,拿着大喇叭喊她,她都听不见。让我半夜绕过去喊她啊?”
“哎呦,妮子,你想的太多啦!车到山前必有路,你回去就行了,瞻前顾后的干什么!人家村里的人祖祖辈辈不也都过来了嘛!难道都被这些问题难死了呀!”
“这些都是最基本最现实的问题,不想能行吗?还有一个最大的问题,他们村连个卖蔬菜水果的小卖部都没有,我回去了,每天只能吃他们家储存在地窖里的去年的土豆,其它新鲜的蔬菜一概都吃不到,新鲜的牛奶、鱼虾和牛羊猪肉就更别想了!那样,孩子的营养怎么能跟得上?”
“这个没事,让他爸每个月去一趟县城,去给你买去。”
“新鲜的蔬菜水果保质期短,放不了几天的,他爸不可能天天往县城跑吧!再说他爸愿不愿意去还两说呢。还有,我到他们村里,就是个外来的人,连一个自己的亲戚、朋友和同学都没有,除了我公公婆婆,我谁都不认识,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每次跟杨益迦一起回去,我都觉得快无聊死了,更别说让我自己回去了……我婆婆不想来就算了,我不求着她,反正我肯定不回他们村里去!”
“妮子,你嫌没人陪你说话,那我陪你去你婆婆家住着去!”
“那还有我刚才说的其它很多的问题怎么解决呢?”
妈不吱声儿了,很显然是在想着什么。
“妈,你为啥不说让我回娘家啊?回娘家比去婆家强很多,咱们村离县城的医院三四公里,去产检也方便,打个车几分钟就到了。而且,村里除了有您和我爸,还有我同学,在县城里,还有几个关系特别好的朋友,我无聊的时候,能找得到人跟我说话跟我玩儿。咱们村的小卖部挺大的,卖得蔬菜水果品种还齐全,我想吃什么都能买到。即使买不到的,去县城也近也方便,很快就能去买回来。咱家离县城火车站也近,杨益迦回去看我也方便。”
妈一时语塞,等了几秒说:“哎呦,锅糊了,我去看看锅!”
玛妮再一看,视频通话已经被妈挂断了。
视角转回老家。妈刚挂掉视频,爸就从街上遛弯儿回来了,手里抓着一把瓜子,一颗接一颗地往嘴里送着,瓜子皮一片片地被他啐到了墙角,啐远了的,又被他用鞋尖儿拨拉了回来。
妈愁眉苦脸地说:“玛妮想回娘家来,我不想让她回来,这是要给他们杨家生孩子,理应让他们杨家出钱出力,干嘛要麻烦我啊!她要回来了,我不得给她当保姆了吗?她孕吐那么严重,什么活儿都干不了,到时候什么活儿都落到我身上了,我得伺候她的吃喝,照顾她的胃口。也不知道她要孕吐到什么时候,搞不好我得照顾她好几个月,哎呦,想想都累得慌!”
“哎呀!你别搭理她就行了!玛妮那个人,内心要强,你要是不主动喊她回来,她是不会回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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