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宁依旧高烧不退,还在不停的呓语。这种毒药太过霸道,女子根本受不住。
解药一共是两瓶,一个内服,一个外敷,当初在这一点儿上邓睿江还真没骗人,只不过都被他换成了迷烟。
不过这内服的药也有讲究,需要用烈酒做药引。将药丸取出,化入烈酒中,再喂给病人,方能最快的发挥药效,否则会事倍功半。
可归宁不胜酒力,平时也只喝一些甜果酒,哪里喝的了烈酒。勺子刚刚触碰到嘴边,她就忍不住蹙眉,牙关紧咬,不肯松懈半分。
萧元绰伸手抚平她滚烫的额头,在她耳边轻语:“阿宁乖,先把药吃了,吃了药就好了。”
迷迷糊糊的归宁似乎是听出了他的声音,喃喃唤了句“夫君”,声音很低,似小猫轻吟。
萧元绰轻抚她憔悴的面颊,安抚着:“我在呢,听话,吃药了。”言罢,又将第二勺药递了过来。
两世的记忆模糊的交织在一起,让归宁最恨他口中的吃药二字,前世他哄着她吃了多少苦药,她那么虔诚的盼一样东西,却被他亲手打碎。
她恨他!无比的恨!
即便昏迷,也下意识地躲开他递过来的药勺,整张小脸也因那痛苦的回忆皱到了一起。
这一勺药又顺着归宁的嘴角落了下来,一滴也没有灌进去。
萧元绰又是心急,又是心疼,“阿宁,你怎么这么不乖……”
宋娘子在一旁也看得着急,轻言轻语道:“青然,还是我来吧。”
隔着晃动的竹帘,朱君澜也能勉强看到内屋的光景,昨晚她也不肯喝药,好似喝药于她来说是一件无比痛苦的事。
他们哪里明白,前世亲手杀了自己的归宁,喝了多少令她无比痛苦的药,又是怎样忍着万蚁噬心之痛,喝完最后一碗送走自己的毒药?
她前世就是太乖了,从来没有因着喝药一事让谁为难。
萧元绰不甘心,低头轻吻她拧到一起眉心,低语:“阿宁,不吃解药怎么能解毒呢,别让我和姑母担心。”
她轻哼了一声,他以为她听进去了,又给她喂了第三勺,可还是全部顺着嘴角流了出来。
宋娘子看得心急,起身拽开萧元绰,道:“还是我来吧。”
只听宋娘子轻轻道:“阿宁听话,是母亲,吃药了。”
听到母亲的声音,在困境中疲惫挣扎的归宁终于放下心防,乖乖的张了口,小半勺药顺着喉咙滑下去,烈酒强烈刺激着她的感官,让她剧烈咳嗽起来。
她咳得很厉害,似要将肺都要咳出来。
宋娘子将药碗放下,对萧元绰道:“这药不能直接吃吗?这酒太烈,她受不住。”
萧元绰轻摇头,“没有,这毒霸道的紧。”
他端起药碗,重新坐到归宁身边,“姑母我来吧。”
宋娘子正要说:“你没见她不肯吃你喂的药吗?”
可话没出口,萧元绰的举动就惊了她。
只见萧元绰含了小半口药,掐着归宁的下巴,缓缓哺给她。
这样药下的缓慢,归宁能慢慢适应,反应没有之前强烈。
宋娘子别开脸,觉得自己站也不是坐也不是,犹豫半晌,挑帘出来了。而帘外的小周王无意间看到里面一幕,也红着耳根躲远了。他竟然觉得,或许有些事,他们误会了萧元绰,他应该不是那么不堪的人。
萧元绰就这样把半碗药喂完了,舔舐着她的唇角,低低笑道:“小丫头,不听话。”
他又将外敷的药给归宁换上,因着发烧,她浑身滚烫,烫的萧元绰也面颊紫涨。包扎好伤口之后,有一搭没一搭轻抚她的额头道:“我不会让你白白吃这份苦,你放心!”
此时郎中也来了,隔着帘子给归宁诊了脉,开了祛热散寒的方子。又瞧着他们拿来泥灸草药膏治腿很有用,嘱咐他们可以继续用。
见归宁无大碍,萧元绰放下心来。
此时已是正午,众人皆无心思用饭,萧元绰道:“我回去有些事情处理,她大概晚上能醒,我晚点儿过来。”
他将两个药瓶递给朱君澜,“多谢殿下相助内子,殿下可以拿药去救您的人了。他中毒已久,内服的药量加倍。”
他转身又对宋娘子深揖一礼道:“我知姑母心中疑惑重重,且等我问询清楚,晚上过来和您解释。”
抬步要走,见朱君澜站着不动,扭头道:“殿下不和我一起走?”
朱君澜将药扔给身旁的雷驰,“出尔反尔惯了的人,我凭什么信你?得不到我想要的真相,我自然不会走。我义妹还没醒,等她醒来,我才能安心。”
若不是文轩和邓睿江坏他计划,这个人哪里还能这般逍遥?萧元绰攥了攥拳,冷哼一声,迈着沉重的步子离开了。
**
回到弘文伯府,果然见母亲身边的瑞欢,拿着饭菜要去关押文轩的柴房。小厮们不让进,她正在那里说好话。
见他回来,瑞欢恭敬福礼道:“大爷回来了?夫人丢了,太夫人身子正不爽利,大姑奶奶和表姑娘都来探望了。”
萧元绰冷冷打量了她一眼,“谁告诉你夫人丢了?话可不能乱说。”
见他面色阴沉,瑞欢低眉不语。
“回去吧,我一会儿去看母亲。”
打发了母亲的人,萧元绰推门而入,下手绑的人没意识到文轩身上有伤,绳子深深地嵌入他腹部的伤口,被渗出的血染红了。
萧元绰命人放他下来,给他浇了一盆冷水,将他泼醒。
不等文轩说话,萧元绰先道,“你什么时候和邓睿江走得那么近的?”
文轩摆出一副无辜的模样,躺在冰冷的地板上,道:“小的是弘文伯府的奴才,只有大爷一个主子……”
话还未完,伤口处就重重挨了萧元绰一脚,“你别当我什么都不知道,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
萧元绰火急火燎地赶回来,不是偶然,而是秦三一句话,让他意识到了可能会出大问题,他这才拼了命地往回赶。
可他还是晚了一步。
他走前还好好的夫人,只是隔了两天,就差点儿命丧西天。
他哪儿能不恨!
她已经答应他,要听他的安排,愿意和他重新开始。他也想好了一个完美的计划,让这件事到此为止。既护住邓家,也保全宋家。
可他们转头就来了一个釜底抽薪,彻底的坏了他的安排,他恨不得剐了他们。
文轩挨了这一脚,咬着牙闷哼一声,“大爷莫要妇人之仁,夫人她心里没有你……”
果真还是文轩了解他,知道他的痛点。
萧元绰呵呵冷笑两声,“难道那邓家姑娘心里就有你?你算个什么东西!”
文轩的小心思,他岂是不知?
萧元绰不早不晚,偏偏这个时候离开京师去公办,是他早就安排好的。只有他离开京师,姑母和她背后的人才会放松警惕,走入邓睿江等人布下的陷阱。
而且万一事发,也查不到他头上。如此,他还可以暗中周旋。
他觉得邓睿江不好掌控,特意留下了文轩代他周旋。可就是这一点,让秦三看不惯。
秦三是秦管事的儿子,几辈子都在弘文伯府做事,了解不少府中内情。他们是老太太留下的人,夫人是老太太的亲外孙女,自然和夫人走得近,加上之前吴明的事,就更加信赖夫人了。
老太太生前不怎么喜欢太夫人邓氏,邓氏对他们这些老人也颇有微词。府中的下人们个个都是人精,早就看出太夫人有意给大爷纳妾,物色的对象应该就是邓家的表姑娘。
深宅大院里的勾心斗角,精彩程度不亚于朝堂之上的夺嫡之争,虽没有太多惊心动魄和动辄牵扯一个家族的大案要案,可每个人都用尽了浑身解数,为自己的未来人生搏一搏。
每个奴才都有自己依附的主子,没有主子提携,一辈子只能做下等的粗活重活,混一口冷饭,被人呼来喝去,得不到半点儿尊重,死了就用破席卷了入土。
有了主子提携,在府里就有地位和脸面,生活也越发滋润,旁人见了都上赶着巴结套近乎。可若主子不得势,他们的日子也就不好过。
表姑娘进门,亲上加亲,可不比一般的贵妾,对夫人是极大的威胁。夫人若是没了管家权,他们这些旧人当然好过不到哪里去。自然时刻小心观察着主子们的情况。
而文轩却和邓家走的很近,秦三不止一次看到文轩和表姑娘套近乎,还把表姑娘哄得咯咯直笑。而且邓家大爷每次过来,都会和文轩说上几句悄悄话,私下里还送过文轩东西。
萧元绰又想起文轩是母亲指给他的人,他只知道他是个孤儿,却对他的来历和过往并不慎清楚。
他交代文轩去办的事过于重要,如果文轩真帮邓家做事,恐怕一切会脱离他的掌控。
思及此,他的眼皮止不住的跳,似乎要有大事发生。
他禁止归宁出门,是不想让她和姑母卷入他们对付小周王的计划中,如果文轩背叛他,反过来算计归宁一把,他将悔之晚矣。
萧元绰越想越不安,当即决定立刻回京师。
可到了京师发现,他们远比他想象中的更加歹毒,他们是真的想毁了归宁,毁了他最爱的女人,逼他在两方之中做出选择……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