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君澜与萧元绰二人此前从未见过面,但从东榆的反应,朱君澜大概能猜出眼前人的身份。
两人对于彼此的存在都心知肚明,此刻乍然相见,大庭广众之下,碍于身份,都刻意保持着体面。
不过二人虽未多言,但都僵持不动,不肯退步:一个要赶车进城,一个拦着不让动。
东榆是萧元绰离京前千叮咛万嘱咐安排在归宁身边的人,他突然出现在这里,一定是发生了他预料之外的事情。见东榆朝自己点头确认,怎肯轻易放马车离去,挡着不让过。
朱君澜听身后等着进城的人怨声载道,又怕有人着急,撞到了马车,伤了里面的人,僵持片刻后让雷驰驾车朝一旁走去。
众人移步到城楼旁边一片无人的开阔之地,还未等朱君澜说一句话,萧元绰一个箭步冲上去,不由分说地挑起车帘。
那边雷驰正要打人,也被东榆一把按住,双方拔剑弩张,一触即发。
萧元绰一眼就看到了坐在车内的南烟,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呵斥道:“你怎么在这里?”
又见车内躺着一个人,一把拉开挡在前面的雷驰,跳上了车,这边雷驰还要阻拦,朱君澜却摇了摇头,示意众人退后。
萧元绰上前,正要把睡着的人拉起来,好好盘问一番,刚一伸手,触及到她滚烫的身子,又缩了回来,冷着脸问,“怎么回事儿?”
南烟红着眼道:“夫人快不行了,大爷高兴了吧?”
萧元绰怒急攻心,“你说的都是些什么话?”
他气归宁和旁的男人搅合在一起,可见她面色惨白,憔悴不堪,又于心不忍,耐着性子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南烟抽噎着顶嘴道:“都是大爷设计好的,大爷现在还假惺惺的问怎么回事儿?”
彻夜未歇,风尘仆仆赶了一路的萧元绰早已疲惫不堪,内心狂躁不已,他不愿与南烟计较,猜测一切与这位殿下脱不了关系,气轰轰地下了马车,招呼也不打一声,径直朝着朱君澜就是一脚。
朱君澜也是习武之人,也早就看萧元绰不入眼,不客气地回击。
一旁的随从见有人敢对殿下动手,都忍不住要出手帮忙,被雷驰制止道:“咱们公子自幼习武,不到十五岁就敢带领十几号人马绕到倭寇后方袭扰,岂是一个白面书生伤得了的?”
一旁东榆闻言,要上去帮忙,被雷驰一把抓住,“我瞧你的伸手有些不俗,不如我们二人切磋切磋,如何?”
那边东榆摆脱不了雷驰的压制,萧元绰也远非朱君澜的对手。朱君澜无意真伤了萧元绰,处处手下留情,萧元绰自知不敌,也渐渐收了攻势。
南烟见外边打了起来,忙跳下车,哭喊道:“大爷,您要是还想救夫人,就去拿解药吧。”
朱君澜怒斥道:“是你府里的人,将她诓骗出来,要至她于死地。”他揪着萧元绰的衣襟,一字一顿咬牙切齿道:“你还算不算个男人,不敢面对真相也就罢了,还利用自己的女人设局,真是无耻至极。”
南烟将被文轩诓骗出来的事情说了,东榆不识字,根本不知道自己将人带去了哪里,急得直摇头。
东榆有多大能耐,萧元绰很清楚,他只是让他护好归宁;让文轩跟着邓睿江按照自己的计划行事。
文轩素来聪明有主见,远非老实愚钝的东榆可比。
至于归宁受伤之事,有樵夫作证,保住了二人的清白。
萧元绰听完原委,臊红着脸,让东榆继续驾车,回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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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元绰与朱君澜二人在进城后又出了分歧,萧元绰要将人带回弘文伯府,朱君澜挡着不让分毫,“你府上那些烂事若是解决不清楚,我绝不允许她再入狼窝。”
“这是我萧家的家事,你凭什么多事?”
“她是我义妹,我有权干涉。她不仅是你萧家的媳妇,她还是宋家的姑娘,宋家不是没人了,任你们欺辱。你休想将她带回去,以她为质。”
“解药就在府里,我带她回去好解毒。”
朱君澜冷哼一声,“萧大人的话,有几分是真呢?你将她带回去,是还想牺牲她来填补邓家捅出来的窟窿吗?”
萧元绰赤红着眼反驳,“我没有!”这一切并不是他想看到的,他只是想息事宁人,不要再纠缠旧事,他没有想到会弄成这个样子。
他只是想把这位暗中搅动局势的殿下踢出局,让他没有资格插手萧家的事,可他没有料到,母亲会这么狠心。
见朱君翔死拦着不肯让步,萧元绰终于不再坚持。
罢罢罢!萧家已是一团乱麻,带她回去只能会让她多一份危险,有些话他也该和姑母好好说说了。
最终还是萧元绰让步,答应先将归宁送回倚梅园。
**
到了倚梅园门外,萧元绰抱着归宁下了车。
宋娘子见萧元绰和小周王一起来了,心里既惊又疑,可看到他怀里昏迷不醒的归宁,又忧又惧。
萧元绰轻轻将人放在拔步床上,其他人都在止步于外间,不宜上前,唯有宋娘子跟了进去,“这到底是怎么了?”
萧元绰撩起归宁的衣衫,动作轻柔地查看归宁的伤势,南烟说她肩上有伤,腿肿了,脚上也起了血泡,浑身上下哪儿哪儿都不好。
萧元绰自是要亲眼见了才肯安心,可这一眼,将他忍了许久的苦泪,勾了出来。
肩头的伤皮肉外翻,黑紫一片;断腿处比之前肿了一大圈,撑得皮肤发亮,稍稍一碰好似就要破裂开来;那双白皙的玉足更是惨不忍睹……
莫说是养在闺中的女子,就是他从小到大也没受过这份罪。
宋娘子只瞧了一眼,就吓得脸色惨白,跑出去命人赶快请郎中来。
朱君澜温声道:“已经派人去请了,很快就来。我们也带了一些药回来,一会儿就可以给姑娘用上。”
几人说着话,见萧元绰黑着脸走了出来,宋娘子先红着眼圈儿开口道:“青然,放过她吧,算姑母求你了。”
萧元绰内心也是五味杂陈,可他必须要将这个残局收拾起来,声音哽塞道,“姑母,我回去取药,稍后就来。这件事,我会给阿宁一个交代的。”
朱君澜步步紧逼,“那不知萧大人打算如何处理?”
萧元绰紧紧盯住朱君澜,“殿下,咱们借一步说话吧。”
听他如此称呼自己,朱君澜多少有些吃惊,随着他往外走,行至无人的院外,才道:“萧大人请讲。”
萧元绰抬头看向干净如洗的碧云蓝天,轻叹道:“小周王殿下为何一定要插手萧家的家务事?”
朱君澜面色不改,“萧大人如何猜出我的身份?”丝毫不惧自己的真实身份暴露。
萧元绰没有正面回答,而是道:“我取了药就来,殿下需要的解药,我也一并给。”
丢下这句话,他头也不回地赶回弘文伯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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府中诸人没有料到他这时候会回来,尤其是文轩。他腹部的伤口又深又长,他刚上完药。
听说大爷回来了,他还以为听错了,再三确认后,快速包扎好伤口迎了出来,他必须赶在夫人被送回来之前,先告状。
萧元绰刚从书房取了药,见文轩来见他,故意装作漫不经心地问道:“这几天府里没事吧?”
文轩噗通一声跪下去,“大爷恕罪,都怪小的办事不力,让夫人被人劫走了?”
萧元绰把肚子里的火气往下压了压,平静道:“怎么被人接走了?我不是不让她出门吗?”
文轩面含愧疚道:“是倚梅园的人来传信,说姑太太在外面出了意外,快不行了,让夫人去见最后一面。如此大事,小的不敢做主,也赶不及回禀大爷。”
“夫人以死相逼,小的拦不住,请示了太夫人之后,才和东榆一起带着夫人去凤翔庄去看姑太太。谁知中途中了计,夫人被人劫走了。”
“然后呢?”
“小的见情况不妙,打算赶回来给太夫人送信,请她想想办法。半路上恰巧遇见在那附近办案的邓大爷,所以请邓大爷帮忙把夫人带回来。”
“这时夫人身边多了一个男人,说什么也不肯跟我们回去,我们后来动起手来,夫人为了救那个男人,不慎被邓大爷所伤……”
萧元绰冷笑两声,东榆不识字,他根本不知道真正到的是什么地方。如果他们没有碰到小周王等人就回来了,怎么被文轩设计陷害的都不知道。
姑母借故将归宁骗出府,摆脱他的控制,完全说得过去。动机是有的,如果他没有先遇到他们,或许也会因先入为主,被文轩蒙骗了去。
事到如今,他还能把谎话编圆,真是难为他了。
萧元绰咬牙道:“好,很好——”
话音未落,冷不丁的抬脚,重重地踢在文轩心窝上,让他刚刚包扎好的伤口又崩裂开来。
萧元绰命人将文轩绑了,关进倒座内,吩咐没有他的命令,谁也不许放他出来。
就是母亲来了,也不行。
匆匆赶回的萧元绰甚至没有来得及去后院向母亲请安,拿了药,就赶去了倚梅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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