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蝶沿着花圃飞过前厅,打转着弯儿到了长廊,接着又绕长廊折返到院中,姜林月仰头冷笑一声警告道,“你若是再带着我绕弯儿,我就烧了你。”
她指尖燃起小簇火苗,很小,和烛火似的,但这小小的“烛火”用来威胁灵蝶也够了,灵蝶耷拉着翅膀没力气一样,蔫头巴脑飞向王府后院,去往后院又要路过那条两边种满花的长廊,她照旧一眼就看见那朵兰花亭亭而立在花丛中,淡雅恬静。
“月儿姐?你怎么在这里?小姐到处都在找你,今天是小姐成亲的日子,你怎么还在这处?”一个小丫鬟满脸焦急催促她去找白真真,这个小丫鬟正是之前胡府晕倒的那个。
姜林月暗中打量,确认她没发现灵蝶后才道,“小姐夸那花儿漂亮,叫我过来浇浇水别死了。”
小丫鬟愣住,马上又欢喜道,“看来小姐是想通了,真是天大的喜事。”
“想通什么了?”
小丫鬟迟疑,“那花姑爷每日尽心照料,不是小姐同姑爷冰释前嫌了吗?那土都是他从别处寻来的,同院子里的不大一样。”
姜林月顺着她的视线去看,并没有发现什么不同。
“小姐虽然喜欢兰花,但是先前因为姑爷的缘故从不多瞧一眼,现如今真是喜上加喜,好事临门。”
姜林月微微一笑,“是,冰释前嫌了,小姐还等着,我就先走了。”
“嗯。”小丫鬟傻愣愣点头,姜林月迈出半步又转身装作刚想起来的样子问道,“姑爷先前走南闯北做什么生意来着?他送小姐的礼物小姐十分喜欢。”
小丫鬟没防备心,讲起这个来眼睛亮晶晶,流露出几分敬仰,“布料,各种布料只要从姑爷眼前过上那么一眼,他便什么都知道了,老爷之前还夸姑爷慧眼。”她对姜林月十分信任,凑近了小声道,“虽说大公子跟在老爷身边学了十几年,但这看布功夫确实不如姑爷,老爷很看重姑爷,听说成亲后要带姑爷去铺子里看账。 ”
姜林月仍是淡淡的,并没有多大反应,只是道,“我知晓了,你去忙吧。”
小丫鬟摸不准她是什么意思,想想自己并没有说什么不妥的话,尽管如此仍是有些惶惶不安,一步三回头去往前院。
“继续找。”
灵蝶从横梁上慢悠悠飞下来带她去后院,已是傍晚,天色是一如既往的火烧云,掀了半边天空,煞是好看,但她现在无心欣赏,独自盘算这只魅到底是谁的可能性更大,找准了人才能对症下药,了了痴怨才好轮回,她们这一行人才能有生还的希望。
四个纸片小人爬上徐照雪的肩头或者坐在他腿上,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终于有一个急脾气等不了去推徐照雪的胳膊,徐照雪讥笑道,“真不知道谁是你主子了?又没死,一个个的着什么急?”
他威胁四个纸片子,“等神髓养好,我取出神髓后就把她杀了,然后烧了你们。”
他翻手变出一簇火焰在掌心举着,比姜林月的烛火不知大了几倍,几个小纸片缩成一团抱在一起瑟瑟发抖。
“出息。”
灵蝶嗅到主人气息,循着味道在梧桐树旁停下,然后鼓足一口气费力地飞至树干落在徐照雪食指上,落上去的瞬间如同喝到了甘泉,小东西抖擞着翅膀一改颓丧,瞬间神采奕奕、生龙活虎地大有仗势欺人的架势,也不蔫巴了,利索飞到姜林月肩膀上同她相对,好像在说,“看吧,我主人比你厉害多了!”
狗随主人,姜林月心里翻白眼,不理会小东西的挑衅一挥手灵蝶变成耳坠躺在手心,但她并未收起来而是仰头对徐照雪喊道,“徐照雪,我知道魅是谁了。”
徐照雪双腿交叠坐靠树干,听见了也当没听见,闭目养神。
幼不幼稚?
姜林月又重复一遍,“大师兄被魅针对受伤了,现在只剩你和我尚能行动自如,要是找不到破解的办法,我们都出不去。”
徐照雪还是装听不见,饶是好脾气也生了不满,况且是姜林月。
她气得牙痒痒恨不得直接拿剑劈上去,徐照雪估摸着人快要炸毛时才不紧不慢从树上探出头,无所谓道,“关我什么事?”
啊啊啊啊啊!!!
姜林月虚空握住兰陵给发的佩剑,手往前挽出漂亮剑花接着转身朝梧桐树拦腰一斩,这剑气里裹挟着淡紫色的灵气,直奔梧桐树,徐照雪不以为意,慵懒随意唤道,“三秋。”
一柄冷气凛凛的长剑不知从哪里冒出,剑柄刻着莲纹,又清又冷、又孤又傲立在梧桐树前,淡紫色的剑气未触及它半分便自己烟消云散。
姜林月笑了,将剑挽立在自己身后,另一只手握着耳坠朝空中抛去,三秋十分有灵性地用剑尖接住,示意她拿回去,还往前伸了两下,姜林月没理会,三秋又递了递。
姜林月说,“我以为你听不见呢。”
徐照雪睁眼,眸色深沉,又幽又暗,他不笑时面色冷峻,扑面而来的压迫感让姜林月想起了第九殿主。
然后想起了冥河,她就像是被人扼住了喉咙,喘不上来气,呼吸困难。
别看她面上风平浪静还敢仰头同他对视,其实自己早已经偷偷屏气,怕对方看出破绽故意脸臭上三分。
徐照雪不拆穿她的遮掩,但他也不继续说,他是个骄傲、别扭的人。
姜林月讨厌对方高高在上同她讲话的样子,讨厌一切需要她仰视的人,她很少有这种处境,她后来快要习惯了这种处境,但她现在不愿意再接受这种处境。
可她也害怕,怕她尸骨无存暴尸荒野,怕再次回到鬼界遇上第九殿主灰飞烟灭,两种情绪交织在一起互相斗争,她深吸一口气,又释然。
姜林月告诉自己,他不是第九殿主,没什么好置气的,她俗气的很,贪恋尘世繁华,想要长生不老。
没什么好气的。
她想要关心谁时总是能轻而易举将对方哄的团团转,她退步同他好商好量,恭恭敬敬行兰陵的问好礼,收敛掉所有脾气,安安分分同徐照雪说,“先前是师妹鲁莽,还请师兄见谅,如今被困境中,还请师兄不计前嫌与我共同破除幻镜。”
徐照雪心里有什么东西陷了下去,忽然有些不知所措,缺了一块怎么都不舒服,他蹙眉觉得似曾相识但是记忆中那人没她这么心甘情愿,更多的是畏惧和胆怯。
他难得有些不好意思,从树上一跃而下,不自在的咳了两声,装模做样问道,“谁是魅?”
三秋配合主人心意又给姜林月递耳坠,她犹豫片刻最后收好放入内侧兜袋。
姜林月算是知道了,这家伙装腔作势,喜欢装作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需要让别人多让着些,时不时还要夸一夸,典型的傲娇小狗,而且非常好哄。
心里的石头落地,整个人都轻快起来,先前的担忧、害怕一扫而空,她忍不住雀跃道,“是葛金铭!”
“王小姐的兄长,也是王老爷收养的义子。”
徐照雪蹙眉,“我儿子?我怎么不知道?”
姜林月早有所料,见怪不怪很是宽容,“是,葛金铭虽然是王老爷也就是您收养的,但是并未改姓,王府上下对他有些微词,不仅仅是因为养子的身份,更因为他在布料上没什么天赋,而王家偏偏是做布料生意的。”
“许是日久生情再或者是其他,王小姐对葛金铭生出超过兄妹界限的情谊。”
徐照雪轻挑下眉,饶有趣味,“兄妹相恋,可违背伦理纲常?”
这话说出来莫名有些调戏的意思,也不是嘲讽,但是听得姜林月就是有些耳红,她说不符合人伦纲常王小姐就不喜欢葛金铭了?
不对,
不对!
境是魅给自己织造的幻境,是执念,如果境主人是葛金铭那他的执念是什么?王家钱财?妹妹成亲?桩桩件件看着都与他有关系可实际毫无瓜葛!
如果他对此有执念那么应该一遍遍上演让他满意的幻境,比如妹妹出逃,比如接受掌管王家生意,可不管是二者哪个都没有体现。
兰陵记载屠了王府上下的凶手是外乡人,如果葛金铭是境主人,他会让王生入赘王府,和王银铃成亲、接受王家生意吗?
魅还是王生!
王生喜爱王小姐,且自己一身本领得到了王老爷的赏识招他做赘婿,但王小姐并不满意与自己兄长秘密逃婚,本以为是美妻在怀、前途光明谁知是莫大的嘲笑,新娘子成亲之日逃婚,毫无脸面,他本来就是外乡人......
外乡人?!
姜林月想的入迷,徐照雪垂眼看的认真,从他的角度看到的姜林月小小一只,下巴尖尖,之前两颊还有点肉,现在已经看不见了,细长的睫毛弯曲成恰当弧度,浅色瞳眸干净灵动,顺着下巴往下能看到修长的脖颈隐在衣服里,半遮不遮的红色印结中隐隐还能看到之前未消退的索迹。
他的鸦睫随姜林月的动作同时颤动,若无其事移开视线,听她得出最后结论,
“王生是魅,异乡人漂泊在外,先是被逃婚后又客死他乡,不能落叶归根,诸多情绪压在一起结成愁绪,我猜那长廊中的兰花便是他思乡的最好见证,故乡土,寄离别。”
徐照雪光听声音好像就能看见她眼眸亮亮,心猿意马,究竟是不是他没敢看,他不关心谁是魅,她说是,那就是。
火烧云燃尽,披上将黑的夜幕,前院的灯笼挂起来点上了灯,后院这里人少灯也少,天黑时风一吹梧桐作响还有些瘆人,尤其是那投射到地上的树影,摇曳像个人形,更是诡异。
“这个时辰王生该去找白真真了,我去廊下取花,你现在是王老爷,想办法拖住不要让他进去。”
姜林月只祈祷白真真清醒后快记得自己这份大恩大德。
徐照雪点头答应,出乎意料竟然没耍嘴皮子,倒叫姜林月多看了两眼。
明天修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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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第 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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