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色的瓷砖地面被时光沉淀得失去光泽,三人的到来打破了凝固已久的沉静,地面被印上了来访者的痕迹,一时间灰尘漫天弥漫,呛得几人连连咳嗽。
陈鲸岩刚要再向里走几步,却只听“吱——”的一声——那是木门开启的声音!接着一阵阴冷潮湿的风吹过,明明已经提早充满了电的手电筒却闪烁几下,熄灭了……
风…门…她们刚刚的时候明明所有门窗都是紧闭着的,又是哪里吹来了一阵足以将尘封多年的木门推开的风呢?现在明明是仲夏的夜晚,可那阵风却冷得如同裹挟着冰霜,这根本不像是一阵自然的风。
“啊,怎么回事?”陈鲸岩按了按手电筒的开关,可是并没有反应,顿时慌了神,“我刚刚充满了电的,怎么会不好使了?”
一时间陈旧的老屋里只有清冷黯淡的月光笼罩。
见此情形,谭七月原本淡定的神色微微变了变,直觉告诉她事情没有她想的那么简单,可理智却告诉她这些看似诡异的事情背后一定是有人做局,但已经出现这种匪夷所思的事情再用恶作剧来解释的话就有些说不过去了。
难道世界上真的有鬼存在?
不,不可能。这个想法刚从脑海里萌芽就被谭七月坚决地否认了,她到底在想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
“啊——”一直缩在两人中间的张夜秋突然发出了一声凄长的惨叫,颤抖着后背朝墙紧紧贴着,神神叨叨地朝着空气大吼大叫,“你…你别过来!别碰…别碰我!”
“你…怎么了?”谭七月走过去揽住她的肩膀,张夜秋一直是一个优柔心细的小淑女,她们认识了这么多年,谭七月了连她生气都很少见,更别提像现在这样了,她一定是看到了什么不对劲的东西。
张夜秋又朝谭七月身边凑了凑,抬手指向刚刚被阴风冲开那扇门:“有…有人,那里…女人…有个女人…”
“有人?”谭七月疑惑地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却只看到了蒙尘的床铺和已经停止摇曳的纱帘,并没有什么女人。
闻言,陈鲸岩眼里却略显兴奋,摸索着朝开着门的主卧走去。
“呼——”
木门在她面前被一股神秘的力量猛地合上,惊得她不由自主地向后踉跄了几步,门里面的东西似乎并不待见她。
“陈鲸岩!”听到响声,谭七月狠狠瞪了陈鲸岩一眼,怒斥道,“你虎啊?一声不吭地跑那屋去干什么?”
陈鲸岩面上有些许委屈地垂下头,语气却依然吊儿郎当的不当回事:“这不没事嘛,再说了那充其量不就是一扇门,有什么可怕的?怎么,吓到我们小七月了?”
谭七月白了她一眼没说话,内心却不禁疑惑起来,空了二十几年的房间怎么会自己开关门?更何况那间卧室的窗户一直都紧闭着。不对劲,这实在是太不对劲了。
她静下心来仔细聆听,除了张夜秋的低声啜泣和陈鲸岩百无聊赖用脚扫地上灰尘的沙沙声,她似乎还听到了一缕微弱的、辨别不出歌词的吟唱,但旋律...像极了儿时奶奶唱的那首摇篮!
“陈鲸岩,这间宅子真的有问题,”谭七月拉住陈鲸岩的袖角,打断了她扫灰的动作,语气稍显不镇定,“我们赶紧走吧,大晚上的待在凶宅里,万一这里真的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出了事可就来不及了。”
陈鲸岩却还是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有什么问题?我都还没听到摇篮曲呢!”
“是你的命重要还是看个热闹重要?”谭七月露出些许愠怒,象征性地推了陈鲸岩一把,眼神瞄向来时入户门的方向。
奇怪,是她记错了吗?那里怎么会是一堵已霉变得脱了皮的砖墙?
“呼——”
一阵更加猛烈的风再次将主卧那扇木门冲开,尘埃被掀起,漫天纷飞,模糊了几人的视线,本能使她们闭上眼睛、捂住口鼻连连咳嗽,顿时失去了对另外两人的全部感知。
待尘埃落定,谭七月试探着再次睁开眼,却发现自己身处一间似是书房的地方,一排老旧的书架整齐地靠墙摆放着,所剩无几的几本书和稿件被尘封得失去了光泽,一张简约的木质办公桌面朝窗户摆放,清冷的月光透过纱帘洒在桌面上,一封信被蒙尘的墨水瓶压着,白色的信封边缘已经严重氧化泛黄,除此之外所有东西都被这间屋子的原主人搬走了。
好安静,什么声音也没有。
谭七月环顾四周,并没有发现陈鲸岩和张夜秋的身影,以及——她所处的这间书房原本应该是门的位置,却是一块斑驳霉变得脱了皮的砖墙……
刚刚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一阵风再次睁眼她就与两个同伴分离了?还有最关键、也是最诡异的——为什么这个房间的门消失了?
“陈鲸岩?张夜秋?”谭七月大声呼喊着两个同伴的名字,“你们听得到我说话吗?”
回应她的只有深夜无尽的寂寞。
谭七月脸色霎时白了下来,顿感手足无措,她眼神慌乱地扫了扫这间书房,目光最后落在了那封被墨水瓶紧紧压着的那封信上,也许它是事情的一个突破点?
她小心翼翼地挪开墨水瓶,抖了抖信上的灰尘,将信件慢慢从里面抽了出来,时间太过久远的原因,那张信纸已经泛黄发脆,她将信纸展开,上面是还能够辨认出来的行楷字体,可它的内容却令谭七月脊背发凉:
致后来者的一封信:
勇敢的后来者,
你好!
我不知道你来自哪一年,你或许是十年后的学生,或许是二十年后的白领,也或许是三十年后的超自然爱好者。
但你并不是第一个来到这里的人。
也许你并不知道我是谁,也并不了解这间房子真实的故事,但想必在你们那个年代有关宝玫社区奇异的传闻有不少吧?
当你看到这封信时,是遇到什么困难了吧?比如,和你的小伙伴走散了?或者是找不到这间书房的出口?这封信也许可以给你一点小小的帮助。
首先,你要答应我一件事情,当你和你的小伙伴们离开这间凶宅后,无论发生了什么,都不要再回来,记住,是无论发生了什么!
这间凶宅里有很不干净的东西,你若想安全离开这里,请务必平安活到天亮,在此期间,不要轻易相信任何人,包括你的小伙伴!在这里无论发生了多么诡异、多么匪夷所思的事情都不要尝试扒窗逃走,否则…别怪我没提醒你!
你想离开,除了等到天亮,没有别的办法!
记住,不要轻信!不要轻信!不要轻信!
——指墨.1979年7月.
指墨?谭七月愣愣地看着那两个被血渍浸得有些模糊不清的署名,指墨不是那个文章总是出现在课本和阅读理解上的大作家吗?他的书信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指尖一缕灼热突然打断了谭七月的思考,指墨那封手写信竟然无火自燃了起来!这惊得她连忙将信纸甩到地上,手指这才没被烫伤
那张信纸落在地上,很快就打卷、燃烧殆尽。
接着房间里传来一阵“咯吱咯吱”的诡异声响,有什么硬物弹到了谭七月的后背,她措不及防他向前闪了个趔趄,从思绪中回过神来,回头却发现那面斑驳的墙壁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扇已敞开了的木门。
谭七月狠狠拧了一把自己的手臂,那里传来的真真切切的痛感告诉她这不是一个噩梦,而是事实。
她除了离开这间书房没有更好的办法。
“陈鲸岩?”看见跪在地上敲打着一块斑驳的砖墙的陈鲸岩,谭七月不禁凑到她身边,疑惑道,“你在干什么?”很显然她敲打的位置本应是一扇木门。
闻言,陈鲸岩有些僵硬地抬头看向她,原本利落的高马尾此时已经很凌乱了,已经鲜血淋漓的指节还在机械地敲打着砖墙,看得出来刚刚没同行的那段时间她经历了极其恐怖的事情。
“陈鲸岩?”见她没回应,谭七月凑得离她更近了些。
陈鲸岩好像并没有要回应她的意思,眼神略显空洞,依旧机械地用指节敲打着砖墙。
谭七月顿觉不妙,一个箭步冲上前去握住陈鲸岩的手,强迫她停下手中的动作,扳过她的脸来面对着自己:“你怎么了?你在敲什么?手都敲出血了你感觉不到疼吗?”
陈鲸岩依旧表情呆滞、眼神空洞,好像并没有听进去她说的话。
谭七月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这么诡异离奇的事情怎么就叫她给遇上了呢?
也没什么更好的办法了,绝对不能让她就这么一直像鬼上身似的活下去,谭七月深吸一口气,把心一横闭上双眼猛地扇了陈鲸岩几个巴掌,心里对她默念着对不起。
突如其来的几个巴掌将陈鲸岩从梦魇中扇醒,捂着被扇得发红的脸颊愣愣地看向谭七月。
她突然发觉手指传来刺痛,低头一看自己鲜血淋漓的双手,面色惊异地望着谭七月:“我…刚才是干了什么不太正常的事吗?”
谭七月点了点头,将刚刚看到的诡异景象叙述给她听:“…那里本来应该是一扇门吧?里面是有什么东西吗?你刚刚那么执着地敲。”
“张夜秋,”陈鲸岩若有所思地回忆了一会,“张夜秋在那里面,我也记不太清了,不知道为什,好像也没有亲眼见到,但就是知道她在里面。”
“张夜秋?”谭七月疑惑道,“这么说来,刚刚你们两个在一起?”
“是的,但你不觉得很诡异吗?只是扬起一片尘土,再次睁眼我们却到了不同的地方。”陈鲸岩抱着手指呼呼吹着凉气。
“我到了一间书房,里面有一封…”谭七月刚想和陈鲸岩讲述刚刚在书房发生的事情,却突然想起指墨信上的话“不要相信任何人,包括你的小伙伴!”,便连忙改口道,“哦,没什么,那里的书架上有几封信,不过我没拆开看。”
陈鲸岩将信将疑地来回打量了她几下,似想到什么一般面色冷了冷,语气不太自然道:“噢,这样啊。我在主卧,挺整齐的也没什么。”
两人互相猜忌起来,也许这正是藏在暗处的那个人,或是说那个东西,想看到的。
朦胧的上弦月开始西斜,蝉鸣声渐渐稀疏下来,这是黎明前最后的黑暗。
张夜秋独自一人缩在老旧的墙角,尘染的纱帘无风自动,骚得她鼻尖痒痒的,可是她不敢妄自离开这个小小的墙角,她找不到这个房间的出口,而这个房间,远比她想象的要诡异得多。她小心翼翼地屏住自己的啜泣声,连大声呼吸的勇气都没有,因为她害怕惊扰到房间里的那个她。
“…月儿明,风儿静,树叶遮窗棂啊…”
一阵哀怨空灵的摇篮曲一直萦绕着张夜秋,真实清晰得好似吟唱着的那个女人就在她的身边,可是当她环顾四周想要寻找那歌声的来源时,却什么也没有发现……卧室依旧那么陈旧,房间里除了她一个人影也没有。
张夜秋紧紧闭上双眼,用双臂将自己环抱起来,将自己缩成更小的一团又朝墙角凑了凑,这间卧室,好冷,冷得不正常。
她的鼻腔吸入了一口又一口的冷空气,可有一瞬吸入的味道似乎有些不对劲,她似乎闻到了…等等!那是一缕血腥味?不对劲,张夜秋鼓起勇气深吸了一口气,浓烈的血腥味顿时充斥了她的整个鼻腔,呛得她本能地捂住口鼻连连咳嗽。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为什么荒了二十多年的老屋里会有如此浓烈的血腥味?
在好奇心的驱使下,张夜秋缓缓睁开双眼,可映入眼帘的那一幕却足以成为一个十六岁少女终生的梦魇——她面前的地板上出现了一滩早已干涸了的血泊,刚刚还被叠得很整齐的床铺此刻却变得凌乱不堪,被单都被已经发黑了的血浸透,零星结着的痂告诉她它们已经凝固许久了,而那血泊中央躺着的人(如果还能这么形容)才是最令她汗毛直竖的——那是一摊沾满干涸的血迹的白骨,可它却微微颤动着,起伏的节奏像极了是在呼吸,幽咽的摇篮曲的音调,就是它发出来的……
张夜秋颤抖着身子,用手紧紧扒着身后的墙壁强撑着站起来,试图离那一摊诡异的东西再远一些;她的喉头似被什么东西哽住了一般,一声尖叫卡在那里许久也冲不出来半点声音,指甲用力地扣着墙面,墙粉深深陷进指甲盖也感觉不到疼。
“…蛐蛐儿,叫铮铮,好比那琴弦儿声…”
那歌声来自一个年轻的妇女,如此清晰,如此真实,只是少了些生气,又多了些怨念,冷冰冰得不像是在哄小孩子睡觉,更像是给什么人唱的催命符。
一阵冷风“呼”地拂过张夜秋,将她披散着的长发吹得乱糟糟的,不知道是太冷了还是什么原因,她的身体颤抖得越发厉害了。
接着她发觉小臂传来令人毛骨悚然的冰凉的触感,若不是温度低得离奇,那触感竟像是有人在轻柔地抚摸着她。
张夜秋下意识地将身体缩得更紧了些,她不知道该怎么办。
一阵银铃般的笑声突然在她耳边响起,惊得她冷汗涔涔、汗毛直竖,将双眼闭得更紧。
她好害怕、好无助,她从小胆子就不大,这次宝玫社区的探险她不该来的。陈旧的血腥味萦绕着她,当初在学校她为什么脑子一热答应了陈鲸岩来这种鬼地方?她不知道。
“妹妹,”摇篮曲的音调戛然而止,那个声音凑到了张夜秋的耳边,冰冷又悠长,“来都来了,留下来陪着我吧,我好寂寞……”
“不…不要…”张夜秋想再往后退一些,可是她的身后没有空间了。
她似乎感觉到周身有冷雾在弥漫,温度低得不正常,与隆冬不同的是那些冷雾阴森森、湿漉漉的,而且还裹挟着阵阵血腥味,这使她不自觉地发抖。
又是一阵笑声,但不同于上一次,这次好刺耳,那个她似乎被惹恼了。
“啊——”静默一瞬,张夜秋整个身体突然被一股冷气所贯穿,深深灌入骨髓,侵蚀着她余下的每一丝温度,似是要将她整个人冰封。
张夜秋似是被抽掉了骨头一般整个人瘫软下来,滑落在地,失去了意识。
上弦月西垂在天边,启明星爬上苍穹,缕缕浮云被东方泛起的鱼肚白照亮,黎明来了。
宝玫社区十三号楼六层的楼道里有一串污渍一直延伸到602号对面肮脏不堪的墙壁上,那面墙有一块矩形没有陈年小广告的遮盖,诡异的是,原本应该在那里的601号的入户门,消失了……
作者这一周真的燃尽了[害羞]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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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消失的6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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