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年3月的英国，风里还带着点凉意，艾薇牵着月光往马术俱乐部的训练场走。小马鬃毛被风吹得飘起来，走两步就用脑袋蹭蹭她的胳膊。
俱乐部里没什么人，大部分会员都困在了家里，只有几个工作人员在打理马厩。艾薇给月光套上马鞍，翻身上马时，小马很乖地低着头，等她坐稳了才慢慢抬起头。她轻轻夹了夹马腹，月光迈开蹄子，沿着训练场的跑道慢慢走，风从耳边吹过，带着青草的味道，比闷在房间里舒服多了。
骑了快一个小时，她勒住缰绳让月光停下，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想拍张照给夏尔看看。屏幕亮起来，最上面是三天前给夏尔发的消息：“今天天气好，带月光出来遛了遛，它又胖了点”，下面是灰色的“已读”，没有回复。她心里有点空，却还是对着小马举起手机——阳光落在月光的鬃毛上，像撒了层碎银，她坐在马背上，侧身摸了摸月光的脖子，按下了快门。
照片发出去时，她特意没配太长的文案，只写了“和老伙计的下午”。放下手机，她又骑着月光跑了两圈，直到月光有点喘，才牵着它回马厩。刚把月光的马鞍卸下来，手机就震了一下，是社交软件的提醒——有人点赞了。她点开看，是马克斯。
指尖顿了顿，她没想到马克斯会这么快看到。以前她发动态，马克斯要么不点赞，要么隔很久才点，像这次秒赞，还是第一次。她犹豫了一下，没回，把手机塞回口袋，继续给月光刷毛。月光舒服地甩着尾巴，蹄子在地上轻轻刨着，好像在替她打抱不平。
接下来的两天，艾薇每天都会点开社交软件看看，夏尔的头像下面还是没动静。她给夏尔发消息：“你训练累不累？要不要视频聊会？”还是已读不回。到了第三天早上，她刚起床，就看到手机屏幕亮着，是夏尔的评论：“月光还是这么精神！你骑术没退步吧？”
没有道歉，没有解释为什么没回消息，就像只是随手刷到了一条普通动态。艾薇盯着那条评论看了很久，手指在屏幕上划来划去，最后还是没回，把手机扔在了床上。她知道夏尔在封闭训练，疫情让赛事停摆，车队怕影响状态，把车手都集中在训练基地，不让随便外出，也不让频繁接触外人。可“不能频繁接触”，不代表连一条认真的回复都没有吧？
她走到窗边，看着外面的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下的，雨点打在玻璃上，噼啪响。手机又震了，是马克斯发来的私信：“你那下雨了？我这也是，闷得慌。”
艾薇皱了皱眉，还是回复了：“嗯，刚下了雨。”
“你在家待着吗？”马克斯回得很快。
“嗯，准备做点吃的。”
“别总闷着，”马克斯的消息又跳出来，“我昨天偷偷去赛道跑了两圈，没人，风一吹，比待在房间里舒服多了。你要是闷得慌，也可以多带月光出去，总比对着手机等消息强。”
最后那句话像根小刺，扎得她有点疼。她知道马克斯是在说夏尔，却没法反驳——这三天，她确实总对着手机等夏尔的消息，等他的回复，等他的视频邀请，可最后只等到了一句轻飘飘的评论。
“知道了，谢谢。”她简单回了一句，就把手机调成了静音。
而在意大利的训练基地里，夏尔刚结束体能训练，汗湿的训练服贴在身上，凉飕飕的。他拿起手机，想看看艾薇有没有回复他的评论，却看到屏幕上弹出马克斯给艾薇点赞的提醒，心里有点不舒服。他点开艾薇的动态，盯着那张骑在月光上的照片看了很久——她穿的那件藏青色的骑马服，还是去年他陪她买的，当时她说“这件耐脏，骑马穿正好”。
他想给艾薇发消息解释，手指在键盘上敲了又删。训练基地管得严，每天五点起床练体能，上午练模拟器，下午练赛车，晚上还要和工程师开视频会，根本没多少私人时间。前几天看到艾薇的消息时，他刚结束模拟器训练，脑子昏昏沉沉的，想等歇会儿再回，结果一忙就忘了，直到今天早上才想起评论的事。
“在看什么？”队友拍了拍他的肩膀，递过来一瓶水，“又在看你女朋友的动态？”
夏尔点点头，把手机塞进口袋：“她昨天去骑马了，我三天前的消息还没回她。”
“正常，”队友笑了笑，“这里跟坐牢似的，我女朋友一直和我吵架，说我把她忘了。”他拍了拍夏尔的背，“晚上开完会给她打个视频吧，好好说说，女孩子嘛，哄两句就好了。”
夏尔“嗯”了一声，心里却没底。他知道艾薇不是那种随便哄两句就能好的人，她在意的不是他没回消息，是他把她的事放在了后面。
晚上开完会，已经快十一点了。夏尔赶紧给艾薇打视频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起，屏幕里的艾薇穿着睡衣，头发有点乱，眼睛红红的，好像刚哭过。
“怎么这么晚才打过来？”她的声音有点哑。
“刚开完会，”夏尔的声音放得很轻，“训练基地管得严，每天都要忙到很晚。”
“我知道，”艾薇的视线落在屏幕外，“可你也不能连条认真的回复都没有吧？我发消息给你，不是让你随便点个赞、留个评论就完了，我是想知道你好不好，想跟你说说话。”
“我知道错了，”夏尔的眉头皱了起来，“我不该忘了回你消息，不该让你等这么久。每天训练结束后，我都想给你打电话，可一坐下来就想睡觉，脑子根本转不动。”他伸手想碰屏幕里的她，却只碰到冰凉的玻璃，“对不起，让你难过了。”
“我不是气你忙，”艾薇的眼泪掉了下来，“我是气你把我放在了后面。以前不管多忙，你都会告诉我‘我在忙，等下找你’，可现在，你连这句话都忘了说。”
夏尔的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说不出话。他知道艾薇说得对，他最近确实把训练看得太重了，总觉得只要把状态保持好，等赛事恢复了就能赢比赛，却忘了她还在等他的消息，等他的关心。
“以后不会了，”他认真地说，“我每天早上给你发消息说‘早安’，训练间隙给你发张训练的照片，晚上不管多晚，都给你打个视频电话，哪怕只有五分钟。”
艾薇没说话，只是看着屏幕里的他。他穿着训练基地的灰色T恤，头发被汗水打湿，贴在额头上，眼里满是愧疚，和上次在巴林吵架时一模一样。她心里的气慢慢消了，却还是有点委屈：“那你要是再忘怎么办？”
“那我就罚自己每天多跑五公里，”夏尔赶紧说，“跑到我记住为止。”
艾薇忍不住笑了，擦了擦眼泪：“谁要你多跑五公里，我只是想让你记得，不管多忙，都要告诉我你在想我。”
“我记得，”夏尔的眼睛亮了起来，“我每天都在想你，想你做的意大利面，想你陪我去看日出，想你骑在月光上笑的样子。”
两人又聊了十几分钟，直到训练基地的工作人员来催夏尔睡觉，才挂了电话。挂电话前，夏尔特意说：“明天早上我一定给你发消息，不会忘的。”
艾薇笑着点头，挂了电话后，心里的空落落终于消失了。她拿起手机，看到马克斯又发来一条消息：“和他聊完了？”
“嗯，聊完了。”她回复。
“那就好，”马克斯的消息很快跳出来，“别总自己难过，有什么事就说出来，他又不是故意的。”
艾薇看着那条消息，心里有点复杂。她知道马克斯是好意，可他每次都在她和夏尔有矛盾的时候出现，总让她觉得有点不舒服。她没再回，把手机放在床头，躺下准备睡觉。
第二天早上，艾薇是被手机震醒的，是夏尔发来的消息：“早安宝贝！刚起床，今天要练体能，给你看看我新买的运动鞋，蓝色的，你说过我穿蓝色好看。”下面还附了张运动鞋的照片。
她笑着回复：“早安！运动鞋很好看，训练的时候小心点，别受伤。”
没过多久，夏尔就回复了：“放心，我会小心的！中午给你发照片。”
接下来的几天，夏尔果然每天都给她发消息、打视频电话。有时候是训练间隙拍的训练场照片，有时候是午餐的意大利面，有时候是晚上和队友一起看比赛录像的场景。艾薇也每天给他发月光的照片，告诉他“月光今天吃了两捆草”“月光今天跑了三圈”。
可马克斯还是会给她的动态秒赞，偶尔还会发私信问她“今天和他聊了吗”“他有没有忘了什么事”。艾薇每次都简单回复几句，不想和他聊太多关于夏尔的事。
5月的一天，艾薇带着月光去训练时，遇到了俱乐部的老朋友露西。露西笑着说：“好久没见你了，最近怎么样？听说你男朋友是赛车手？疫情期间他没受影响吧？”
“挺好的，他在封闭训练，每天都和我联系。”艾薇笑着说。
“那就好，”露西点点头，“以前总听你说他忙，现在能每天联系，说明他心里有你。不像我男朋友，疫情期间天天在家打游戏，根本不搭理我。”
艾薇笑了笑，没说话。她想起前几天和夏尔视频时，他说“过一阵子，我就去英国找你，带你去看比赛，带你去吃你爱吃的那家意大利餐厅”。心里暖暖的，好像这几个月带来的疏远，也没那么难接受了。
回到家，她给夏尔发了张月光在草地上打滚的照片，配文“老伙计今天很开心”。没过多久，马克斯就点了赞，夏尔的点赞和评论也很快跳了出来：“月光越来越调皮了！等我过去，一定要亲眼看看它打滚的样子。”
艾薇看着两条点赞提醒，心里的复杂慢慢消失了。她知道马克斯可能还对她有点特别的心思，可只要她和夏尔好好的，就不会有什么问题。她给夏尔回复：“好啊，等你过来，我让月光给你表演打滚。”
而在训练基地里，夏尔看到艾薇的回复，笑着把手机递给队友：“你看，她让月光给我表演打滚。”
队友笑着说：“你俩感情真好，看你这天天盼着的样子，跟个小孩似的。”
夏尔点点头：“嗯，等赛事恢复，比完第一场比赛，我就去英国找她。”他看着手机屏幕里艾薇的照片，心里满是期待——他想快点见到她，想牵着她的手去看“月光”，想和她一起散步，想把疫情期间错过的时间，都补回来。
马克斯在自己的训练房里，看到夏尔给艾薇的回复，他心里既有点难受，又有点放心——难受的是她身边的人不是自己，放心的是她没有因为夏尔的疏忽而难过。
他关掉社交软件，拿起训练计划，深吸一口气——疫情总会过去，赛事总会恢复，他能做的，只有好好训练，把所有的情绪都发泄在赛道上。
日子一天天过去，赛事恢复的消息也传来了。夏尔给艾薇打视频电话时，兴奋地说：“赛事要恢复了！第一场比赛在奥地利，比完赛我就去英国找你，给你带礼物。”
“真的吗？”艾薇的眼睛亮了起来，“太好了！我等你过来。”
挂了电话，艾薇走到窗边，看着外面的阳光。风里的凉意消失了，带着夏天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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