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的森林还带着些许凉意，嫩绿的新芽却已迫不及待地钻出枝头，在微风中轻轻颤动。阿若挎着小竹篮，哼着不成调的曲子，蹦跳在林间小径上。作为一只修行尚浅的兔子精，她仍保持着许多原形的习惯，高兴时总忍不住蹦跶两下。
“婆婆说要采些清心草，说是能安神静气...”阿若自言自语着，圆溜溜的眼睛四处张望，寻找着那叶片呈星形的草药。她雪白的长发扎成两个团子，随着动作轻轻晃动，与她那对尚未能完全隐去的长耳相映成趣。
森林深处，一抹火红的身影立于古树之巅。赤璃静静俯视着自己的领地，金眸中流转着难以捉摸的光。作为狐狸族有史以来最年轻的族长，他肩上的担子不轻，却也从不在族人面前显露半分疲态。今日他难得卸下事务，独自出来走走，享受片刻宁静。
微风拂过他微微挽起的赤色长发，几缕发丝垂落颈侧，更衬得他肤色如玉。一双微微上挑的金色眼眸似能看透人心，却又时常半眯着，掩去其中的锋芒。挺直的鼻梁下，薄唇常带着若有似无的笑意，让人既想亲近又不敢贸然上前。他身着暗红色长袍，衣襟处绣着精致的狐纹，宽大的袖口随风轻摆，更添几分飘逸出尘。
“东南方似有异动...”赤璃微微侧首，感应到一丝不寻常的气息。他轻盈地跃下古树，如一片红叶悄然落地，不惊起半分尘埃。
与此同时，阿若终于找到了几株清心草，正高兴地弯腰采摘，却没注意到脚下地面突然松动——前几日大雨冲垮了部分河岸，形成了隐蔽的裂缝。
“哎呀！”阿若一脚踏空，整个人向前倾倒。她本能地想施展法术稳住身形，却因慌乱而念错了咒语，反而加速向河中坠去。
冰冷的河水扑面而来，阿若吓得闭上了眼睛，以为自己必定要湿透一身绒毛。预想中的落水却没有发生，一只强健的手臂揽住了她的腰，轻轻一带，她便撞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阿若惊魂未定地睁开眼，撞进一双金色的眸子里。那眼眸如熔化的黄金，流转着神秘的光彩，让她一时忘了呼吸。
“小兔子，看路。”低沉悦耳的声音自头顶传来，带着几分若有似无的笑意。
阿若这才回过神来，慌忙站直身体，脸上泛起红晕：“谢、谢谢您！”
赤璃微微颔首，目光不经意地扫过她发间那对若隐若现的兔耳，金眸中闪过一抹兴味。很少有动物见了他不立即行礼的，这小兔子倒是单纯得可爱，似乎完全没认出他是谁。
“这么急着投河？”赤璃挑眉问道，唇角的笑意加深了些。
阿若忙摆手解释：“不是的不是的！我是来采清心草的，没注意到河岸塌了...”她低头看了看空空的双手，沮丧地发现篮子不见了，“啊！我的篮子！”
赤璃随她的目光望去，只见竹篮正顺水漂流，很快就要被卷入急流。他轻轻抬手，指尖微动，那篮子便仿佛被无形的手托起，稳稳当当地飞回岸上，落在阿若脚边。
“哇！”阿若睁大了眼睛，崇拜地望着赤璃，“您好厉害啊！这是什么法术？可以教我吗？”
赤璃被她的直白逗笑了。作为狐族族长，多少动物想求他指点一二都不敢如此直接，这小兔子倒是不懂客套。
“不过是简单的驭物术罢了。”赤璃淡淡道，目光却未从她脸上移开。阿若的容貌清新可人，圆溜溜的大眼睛澄澈明亮，仿佛林间最纯净的泉水，不染一丝尘埃。这种纯真在他所处的权谋世界中极为罕见，让他不由得生出几分兴趣。
“我叫阿若，是兔子族的。”阿若笑着自我介绍，露出两颗小巧的门牙，更添几分娇俏，“您呢？”
“赤璃。”他简略地回答，预料着她听到这名字后的反应。
果然，阿若的眼睛瞪得更大了：“赤璃？狐族族长赤璃大人？”她慌忙行礼，“对不起，我刚才没认出您来！”
赤璃轻轻抬手：“无妨。”他看了眼竹篮，“这些清心草，是给谁采的？”
“给我婆婆的，她说最近睡不好...”阿若老实回答，忽然想起什么，“啊，作为感谢，我请您喝胡萝卜茶吧！我泡的胡萝卜茶可是全村最好喝的！”
赤璃本欲拒绝，他日程排得满满当当，本不该在外多留。但看着阿若期待的眼神，那金眸中闪过一丝玩味，竟鬼使神差地点了头：“带路吧。”
阿若高兴地蹦了一下，随即意识到在族长面前这样不太礼貌，赶紧收敛动作，做出“请”的姿势。赤璃眼中掠过一抹笑意，跟在她身旁。
回村的路上，阿若叽叽喳喳说个不停，从森林里的花开讲到河里的游鱼，赤璃大多沉默地听着，偶尔应一声。多少年来，没有谁敢在他面前如此畅所欲言了，这感觉倒是新鲜。
兔子村坐落在森林东侧，屋舍俨然，村民们见到赤璃无不惊讶行礼。阿若带着他来到自家小院，请他在石桌旁坐下，自己则忙前忙后地准备茶点。
赤璃环顾四周，院子不大却收拾得整洁温馨，墙角种着几株胡萝卜，绿油油的叶子迎风轻摆。这与狐族金碧辉煌的宫殿截然不同，却莫名让人感到放松。
不一会儿，阿若端着茶具回来，为他斟上一杯橙黄色的茶水。赤璃轻抿一口，甜香适中，口感醇厚，确实不错。
“好茶。”他赞许道。
阿若开心得耳朵都快藏不住了：“对吧对吧！我加了点蜂蜜和肉桂，是独家秘方哦！”
阳光透过树叶缝隙洒下，在阿若发间跳跃。赤璃看着她明媚的笑容，金眸微深。多少动物在他面前战战兢兢、恭维奉承，唯有这小兔子，待他如寻常朋友，毫无顾忌地展现喜悦。
此后几日，赤璃总会“偶然”经过兔子村附近。有时是看见阿若在采蘑菇，有时是遇见她在河边洗衣。每次相遇，他都会驻足片刻，听她说些日常琐事。
这日午后，赤璃处理完族务，信步来到兔子村外的小山坡。果然，阿若正坐在那儿晒太阳，手里编着花环。
“赤璃大人！”她看见他，立即挥手招呼。
赤璃走过去，在她身旁坐下：“叫我赤璃就好。”
阿若歪头想了想，笑道：“那私下里就叫你赤璃，有别人在的时候还是叫大人，好不好？”
赤璃点头，目光落在她手中的花环上：“编这个做什么？”
“今天是春祭日呀，晚上村里有晚会，大家都会戴花环跳舞。”阿若将编好的花环举起来，比了比大小，突然狡黠一笑，“赤璃，低头。”
赤璃挑眉，还是依言微微低头。阿若将花环戴在他头上，后退一步欣赏自己的杰作，忍不住笑起来：“红色头发布满鲜花，真好看！”
赤璃抬手摸了摸头上的花环，多少年没戴过这东西了。上次戴花环恐怕还是百年前儿时的事。他本该取下这不符合身份的东西，但看着阿若灿烂的笑容，他的手又放了下来。
“你晚上来参加晚会吗？”阿若期待地问。
赤璃本想拒绝，他鲜少出席这类民间活动。但话到嘴边却成了：“若有空，会来看看。”
阿若高兴地拍手，又开始编第二个花环，说是要给自己戴。赤璃静静看着她灵巧的手指穿梭在花茎间，忽然问道：“你的法术修炼得如何了？”
阿若不好意思地低头：“还是老样子...我就会些小法术，变大变小都不太熟练，上次想把自己变大点，结果只变大了耳朵，好几天都缩不回去呢！”
赤璃眼中闪过笑意：“明日开始，我教你。”
“真的吗？”阿若惊喜地抬头，手中的花环差点掉落，“可是，您那么忙...”
“无妨。”赤璃淡淡道，“黄昏时分，我在西边那棵古树下等你。”
阿若连连点头，兴奋得耳朵又冒了出来，在发间轻轻颤动。赤璃看着那对雪白的毛茸耳朵，手指微微一动，竟有些想摸一摸的冲动。
次日黄昏，阿如约来到古树下。赤璃早已等在那里，今日他穿着一身暗红色练功服，更显身姿挺拔。
“修炼之道，首在静心。”赤璃开始指导她基本的心法。阿若学得认真，但天赋有限，进展缓慢。赤璃却不急躁，耐心指出她的不足。
练习半晌，阿若有些累了，擦擦额角的汗珠。赤璃见她疲态，便道：“今日就到此为止。”
阿若松了口气，就地坐下休息。赤璃在她身旁坐下，夕阳余晖将两人的影子拉得长长的。
“赤璃，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阿若突然问道，圆眼睛里满是好奇，“你可是狐族族长，那么厉害那么忙，却花时间教我这样的小兔子法术...”
赤璃侧头看她，金眸在夕阳下显得格外深邃：“因为你...”他故意停顿，看到阿若紧张地屏住呼吸，才缓缓接道，“很有趣。”
阿若松了口气，又有点小小的失望：“只是有趣啊...”
赤璃眼中掠过一抹笑意，忽然身后红光一闪，一条蓬松的火红色狐尾悄然出现，在空气中轻轻摆动。
阿若的注意力立刻被吸引了过去：“哇！这就是你的尾巴吗？好漂亮啊！”她盯着那毛茸茸的大尾巴，眼睛发亮，“我可以摸摸看吗？”
赤璃挑眉，狐尾在动物王国中有着特殊意义，尤其是狐族，尾巴更是敏感私密的部位，绝不轻易让人触碰。但看着阿若期待的眼神，他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
阿若小心翼翼地伸手，轻轻抚摸那火红的皮毛：“好软啊！而且好大！我的尾巴就小小的，不能这么晃...”她不无羡慕地说。
赤璃的金眸陡然深暗了几分，唇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这小兔子，可知在狐族文化中，尾巴的大小和蓬松度象征着什么？她这般天真无邪的夸赞，听在他耳中却是别有一番意味。
“你喜欢就好。”赤璃嗓音低沉，狐尾轻轻缠绕上她的手腕，毛茸茸的触感让阿若咯咯笑起来。
“好痒啊！”她试图抓住那调皮的尾巴，但它总是灵巧地溜走，又在不远处继续摇晃，仿佛在逗引她去抓。
赤璃看着她和自己的尾巴玩得不亦乐乎，金眸中满是宠溺的笑意。多少年来，他的心如同冰封的湖面，波澜不惊，却在这只小兔子的笑声中，渐渐裂开了缝隙。
阿若终于抓住了那条大红尾巴，高兴地抱在怀里：“抓到了！真的好软好舒服啊...”
赤璃轻轻抽回尾巴，在她略显失望的目光中，忽然倾身靠近。两人距离瞬间拉近，鼻尖几乎相触。阿若能清晰地看见他金色眼眸中自己的倒影，以及那瞳孔深处跳动的火焰。
“阿若，”他低声唤她的名字，声音如春风拂过湖面，“你可知在狐族，尾巴代表着什么？”
阿若茫然摇头，被他突然的靠近弄得心跳加速。
赤璃轻笑一声，温热的气息拂过她的面颊：“以后你会明白的。”
远处传来呼唤阿若的声音，似是她的家人寻来了。赤璃直起身，瞬间恢复了平日的淡然姿态，只有那双金眸深处，还残留着未褪的温度。
“明天同样时间，继续修炼。”他起身，轻轻整理衣袍。
阿若点点头，脸上还带着未散的红晕：“好、好的。”
赤璃转身离去，走出几步又回头，见阿若仍坐在原地，望着他的方向出神。夕阳为她镀上一层金边，那模样纯真又美好，让他心底最坚硬的部分悄然软化。
这一刻，狐族族长心中有了一个从未有过的念头：或许，是时候让一只小兔子，走进他那复杂深沉的世界了。
而阿若望着他远去的背影，手不自觉抚上胸口，那里心跳如鼓。她隐隐感觉到，有些什么东西，正在悄然改变。
[亲亲]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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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第 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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