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若的脸颊烫得能烙饼,心跳声在寂静的夜里咚咚作响,震得她自己耳膜发疼。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已听到了什么!监督睡觉?!还要她讲解流程?!
在赤璃那专注而“求知”的金色目光注视下,她感觉自己像一只被钉在原地的小虫子,无所适从。她磨磨蹭蹭地、同手同脚地挪到床边,手指颤抖地抓住被角,仿佛那不是柔软的棉被,而是什么滚烫的烙铁。
她深吸一口气,又偷偷瞄了赤璃一眼,希望他能从她羞愤欲死的表情里读懂这其中的“不方便”,然后大发慈悲地停止这个荒谬的“监督”。
然而,赤璃只是好整以暇地站在那里,身姿挺拔,金色的眼眸在昏暗的灯光下显得格外深邃,里面清晰地写着“我在认真监督,请继续”,甚至还带着一丝鼓励般的、极其微小的颔首。
阿若:“……”
她绝望地闭了闭眼,抱着最后一丝微弱的希望,声音细若蚊蚋,带着强烈的暗示,结结巴巴地开始她的“讲解”:“嗯……首、首先……我……我要换、换睡衣……”
说完,她立刻抬起眼,用那双湿漉漉的、充满窘迫和恳求的红眼睛看向赤璃,期待他能立刻明白这其中的“不便”之处,然后主动提出回避。
快说“那我先出去”!快说啊!她在内心疯狂祈祷。
赤璃接收到了她的目光,金色的眼眸微微动了一下,似乎真的在思考。就在阿若以为他要松口时,他却只是极其自然、甚至带着点“原来如此”的了然神情,非常配合地点了点头,语气平淡无波地吐出两个字:
“嗯,换吧。”
换、换吧?!
阿若猛地倒抽一口凉气,眼睛瞬间瞪得溜圆,仿佛听到了什么晴天霹雳!他他他……他居然真的让她当着他的面换?!
“大人!”她惊得声音都劈了叉,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向后跳了一小步,差点跌坐在床上,脸颊红得几乎要冒烟,“我……你……你在这里……我怎么能……哎呀!”
她又羞又急,话都说不完整了,最后自暴自弃般地跺了跺脚,带着哭腔喊道:“不换了!不换了总行了吧!”
她一把抓过叠放在床尾的那件她平时穿的、洗得有些发软的旧睡衣,赌气似的将它胡乱塞进了被子底下,仿佛这样就能掩盖掉“换睡衣”这个步骤。
赤璃看着她这一系列慌乱又可爱的反应,看着她羞得快要冒烟、连耳朵都红透了的模样,金眸深处掠过一丝极快的笑意,快得让人无法捕捉。他面上却依旧维持着那副波澜不惊、纯粹只是来“监督流程”的正经模样,甚至还好心地没有追问她为什么突然改变主意不换了。
阿若气鼓鼓地,又带着极大的羞窘,用力将被子铺平,动作幅度大得仿佛跟被子有仇。她不敢再看赤璃,盯着床面,继续硬着头皮进行下一步“讲解”,声音闷闷的:“……然后……就把被子铺平……”
她一边说,一边手脚僵硬地照做着。
“……然后……”她的声音越来越小,几乎变成了嗫嚅,“……就、就躺进去……”
说到最后几个字,她几乎是带着一种“豁出去了”的悲壮感,眼睛一闭,心一横,直挺挺地就朝着床上倒了下去,迅速拉过被子,一直盖到下巴底下,将自己严严实实地裹了起来,只露出一张红得不像话的小脸和那双紧紧闭着的、睫毛还在微微颤抖的眼睛。
她就这么直挺挺地、像个等待检阅的小木偶一样,躺在了床上,一动不动,连呼吸都屏住了。
完成了。她“忙碌”的睡觉流程……大概就是这样了吧?虽然省略了最关键的一步……他应该……没意见了吧?可以走了吧?
阿若紧紧闭着眼,内心疯狂祈祷,感觉自已的心脏快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她能清晰地感觉到,那道灼热的、带着审视意味的目光,依旧牢牢地锁定在她身上。
赤璃看着床上那个把自己裹成蚕宝宝、一副“我已就义请验收”模样的小兔子,看着她紧闭双眼却掩不住紧张颤抖的睫毛,和那红扑扑的、让人很想捏一下的脸颊。
他静静地看了她几秒。
屋内只剩下油灯燃烧时偶尔发出的噼啪轻响,以及……某只兔子过于清晰的心跳声。
终于,他缓缓开口,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低沉磁性,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玩味:
“嗯,流程我看到了。”
“那么,”他微微拖长了语调,看着床上那具“尸体”似乎因为这句话而更加僵硬了一分,才慢悠悠地继续道,“晚安,阿若。”
说完,他并未立刻离开。脚步声响起,却是走向了桌边。阿若听到轻微的“噗”一声,似乎是油灯被吹熄了。
屋内瞬间陷入一片黑暗。
紧接着,是门被轻轻带上的声音。
他……走了?
阿若猛地睁开眼睛,在黑暗中适应了好一会儿,才确认房间里真的只剩下她一个人了。那令人窒息般的压迫感和清冽气息也随之消失。
她长长地、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整个人如同虚脱一般瘫软在床上,后背竟然惊出了一层薄汗。
天哪……这绝对是她有生以来最“忙碌”、最煎熬、最……难以形容的一天!
她把发烫的脸埋进带着阳光味道的被子里,脑子里乱糟糟的,全是今天发生的种种,尤其是最后那令人羞愤欲绝的“睡觉监督”……
族长大人他……到底是认真的……还是在逗她玩啊?
而屋外,并未真正离去、只是隐去了身形的赤璃,靠在阿若小屋的门板上,听着屋内传来那明显放松下来的、绵长的呼吸声,唇角缓缓勾起一个愉悦的、势在必得的弧度。
小金丝雀的壳,又敲开了一点呢。
夜还长,慢慢来。
夜色渐深,万籁俱寂。阿若在经历了极度紧张和羞窘的一天后,身体疲惫不堪,但精神却像一根过度拉伸的弦,迟迟无法真正放松入睡。她在床上翻来覆去,被子里似乎还残留着那人带来的、令人心慌意乱的清冽气息。
不知过了多久,在半梦半醒的边缘挣扎时,她似乎听到窗外传来一声极轻微的、像是枝叶被拂动的窸窣声。
她的心下意识地一紧,睡意驱散了几分。是风吗?还是……什么小动物?
她屏住呼吸,侧耳倾听。那声音却又消失了,唯有夜虫的鸣叫断续传来。
又过了一会儿,正当她以为是自己幻听,准备再次尝试入睡时,一声更清晰些的、类似于木质结构承受重量时发出的细微“吱呀”声,隐约飘了进来。
这一次,她听得真切。那不是风吹过树梢的声音,更不像是什么小型动物能弄出的动静。那声音……离她的窗户很近。
一种莫名的担忧和好奇攫住了她。她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轻手轻脚地爬了起来,赤着脚踩在微凉的地板上,像一只警惕的小兽,悄无声息地挪到窗边。
她小心翼翼地拨开窗帘的一角,借着朦胧的月光向外望去。
院子里的一切都笼罩在柔和的银辉下,静谧安然。她的目光扫过熟悉的菜畦、柴堆,最后定格在屋檐下那片阴影处。
那里,不知何时,多了一张看起来颇为舒适宽大的竹制躺椅。而躺椅之上——
阿若的呼吸猛地一滞,拨着窗帘的手指下意识地收紧。
赤璃正斜倚在那张躺椅上。
他似乎已经睡熟了。火红的长发并未束起,如同华丽的绸缎般铺散在椅背和他的肩侧,几缕发丝垂落,在他精致的下颌线旁随着清浅的呼吸微微拂动。月光勾勒出他完美的侧脸轮廓,长睫低垂,在眼下投下一小片扇形的阴影,淡化了他清醒时那份迫人的清冷与疏离,显得安静而……毫无防备。
他依旧穿着白日那身略显休闲的红色长袍,只是衣襟微敞,露出了线条优美的锁骨和一小片结实的胸膛。一条手臂随意地曲起枕在脑后,另一只手则自然地搭在腰间。那姿态,慵懒随意到了极致,却依旧透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尊贵与优雅,仿佛他不是睡在陋室屋檐下的简陋躺椅上,而是休憩于华美宫殿的软榻之中。
夜间的凉风轻轻吹过,带来庭院里草木的清新气息,也拂动了他散落的发丝和柔软的衣袍下摆。
阿若怔怔地站在窗后,一动不动地看着眼前这幅完全出乎她意料的画面。
他……没有走?
他竟然就睡在这里……睡在她屋外的屋檐下?
所以刚才那些细微的声响,是他安置这张躺椅,或是翻身时发出的?
为什么?
无数个疑问如同潮水般涌上她的心头,撞击着她的胸腔。是因为她说要睡觉了,所以他即便不进屋“监督”,也要以这种方式停留在最近的地方,完成他那所谓的“亲自确认”吗?还是因为……别的什么?
她看着他安静的睡颜,白日里所有的紧张、慌乱、羞窘,在这一刻奇异地沉淀下来,转化为一种更加复杂难言的情绪。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酸酸涩涩,又带着一丝微不可察的、连她自己都不愿深究的悸动。
他就这样毫无顾忌地睡在外面,夜露寒凉……
阿若下意识地攥紧了窗帘,目光落在他微敞的衣襟上,犹豫着是不是该拿条毯子出去。
可这个念头刚一升起,就被她自己按了下去。叫醒他?或者贸然靠近?万一他醒了……她简直不敢想象那会有多尴尬。
她就这样静静地站在窗后,看了他许久。月光缓慢移动,将他笼罩在一片清辉之中,那张俊美无俦的脸在月光下显得有些不真实。
突然男主慢慢抬眼,金色的眸子对上阿若。阿若的动作僵在半空,指尖距离那柔软的绒毯仅一寸之遥,整个人如同被瞬间施了定身咒。
她甚至能感觉到自已脸颊上的血液“嗡”地一下涌了上来,烧得她耳根发烫。
她僵硬地、极其缓慢地抬起头,撞入一双在夜色中依然流光溢彩的金色眼眸。那里面哪里还有半分睡意,清明得如同浸在寒潭里的琥珀,带着一丝刚刚苏醒的慵懒,更多的却是洞悉一切的玩味和促狭。
他不知何时已经睁开了眼睛,正侧着头看她。月光流淌过他高挺的鼻梁和微勾的唇角,那弧度似笑非笑,危险又迷人。
“怎么,”赤璃的声音带着刚睡醒时特有的微哑,像羽毛轻轻搔过心尖,他慢悠悠地开口,每个字都拖长了调子,砸在阿若紧绷的神经上,“阿若这是……”
他故意停顿了一下,目光从她僵住的手,缓缓滑到她爆红的脸颊,最后重新锁住她惊慌失措的眼睛,才慢条斯理地继续道:
“……白天不好意思开口,晚上要对我下手?”
对他下手?!
这四个字像惊雷一样在阿若脑海里炸开,炸得她魂飞魄散!
“我没有!”她几乎是尖叫着反驳,声音因为过度惊吓而变了调,猛地缩回手,像是碰到了烧红的烙铁,整个人触电般向后弹开好几步,差点被自已绊倒。
她手足无措地站在那里,心脏狂跳得快要从胸腔里蹦出来,脸颊红得几乎要滴血,连呼吸都变得急促而不规律。
“我……我只是……我只是看晚上有风……怕、怕您着凉!”她语无伦次地解释,声音颤抖得厉害,眼神四处乱飘,根本不敢再看躺椅上那个笑得像只狡猾狐狸的男人,“我绝对没有那个意思!大人您误会了!我怎么可能对您……对您下手!”
她越说越急,越急越乱,最后几乎带上了哭腔,恨不得把心掏出来以证清白。
赤璃看着她这副慌得快要晕过去的模样,像是受惊的兔子炸开了全身的绒毛,金眸中的笑意更深了些许。他并未起身,依旧维持着慵懒的姿势,只是好整以暇地欣赏着她的窘迫。
“哦?是吗?”他尾音微微上扬,带着明显的不信和调侃,“深更半夜,不声不响靠近一个熟睡的男子,不是意图不轨……那是什么?”
他顿了顿,目光在她身上扫了一圈,最后落在她因为紧张而紧紧交握在一起的手上,慢悠悠地补充道:“还带着……‘凶器’?”
他指的是那条她原本想给他盖上的、毫无攻击性的柔软绒毯。
阿若顺着他的目光看向自已空空如也的手,这才意识到毯子刚才因为惊吓早就掉地上了。她简直百口莫辩,急得眼圈都红了。
“那是毯子!是给您盖的!不是凶器!”她带着哭音强调,感觉自已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我真的真的没有别的意思!大人您信我!”
她快要哭出来了,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她只是好心怕他冷而已!
赤璃看着她真的快要急哭了,那双红宝石般的眼睛里蒙上了一层水汽,可怜又委屈,终于稍稍收敛了逗弄的心思。
他缓缓坐起身,火红的长发随着他的动作从肩头滑落。月光下,他姿态优雅地整理了一下微敞的衣襟,动作慢条斯理,带着一种致命的诱惑力。
“好吧,”他像是勉强接受了她的解释,语气却依旧带着令人心慌的暧昧,“看来是我误会了。”
他抬眸,重新看向她,金色的眼眸在月色下闪烁着微妙的光芒。
“不过,”他话锋一转,唇角勾起一个浅淡的弧度,“阿若……”
他的声音压低了些,带着一种循循善诱的意味。
“你半夜不睡,特意出来关心我是否着凉……”他微微倾身,拉近了些许距离,目光灼灼地看着她,“这又是什么意思,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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