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之砚，当年他，不过是个穷苦书生……
暮色沉沉，京城的春风还带着寒意。
破庙檐下，一盏豆油灯摇曳不定，照亮了一个瘦削的身影。书生正伏在残破的香案上，就着昏黄的灯光，用一支笔杆开裂的旧毛笔，在粗糙的纸上奋笔疾书。
衣衫单薄，呼呼散发着淡淡白气。
他衣衫洗得发白，袖口处打着补丁，鞋尖也已磨破。案边，一个空空的行囊和一小碟已经凉透的稀粥，诉说着他的清贫。
远处，偶尔传来几声锣鼓和欢声笑语，那是高门大院里庆祝的喜乐。书生只是抬起头，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眼底闪过一丝落寞，但很快又低下头，继续在纸上书写他的抱负与不甘。
放榜那日，天光微亮，京城的空气里都带着焦灼。
书生攥着最后几枚铜钱，一路小跑挤到贡院外。榜单前人头攒动，他踮起脚，从最上端一行行看下去，心也跟着一点点沉了下去。
直到榜单尽头，也未见自己的名字。身旁有人欢呼雀跃，有人喜极而泣，而他只觉得耳边嗡的一声，仿佛整个世界都安静了。
寒风卷起地上的纸屑，也吹乱了他鬓角的发丝。他默默挤出人群，怀里那卷承载着十年寒窗心血的文稿，忽然变得无比沉重。
街角的茶汤摊子冒着热气，他却没有驻足，只是攥紧了手中的空钱袋，背影在晨雾中渐渐远去。
夕阳的光灿灿染红了书生的衣裳，书生铺开纸，心中千言万语，笔走龙蛇，将胸中抱负与治国良策尽数倾注于纸上。
忽的，一阵狂风从破窗灌入，吹散了纸张，一张草纸卷了起来，飞出庙门，落在了路边。
恰在此时，一位青衣少女俯身拾起那张纸。
她本只是随意一瞥，却被字里行间的真知灼见所吸引，不由轻声念出了声。
“民为水，君为舟，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治国若烹小鲜，不扰为要；为政当去壅蔽，通达为急。”
“不扰者，非无为也，乃不妄为。”
“去壅蔽者，非广开言路一端，亦在革除科条之繁苛，裁汰冗员，使政令简而能行，行而能达……”
庙门吱呀作响，书生抬头，恰与门口的少女四目相对。
那一瞬间，仿佛连秋风都屏住了呼吸。
少女神采奕奕，眼神清澈如溪，眸中映出他略显清瘦却坚毅的面庞。
她的目光中，有初见的好奇，更有对他才华的欣赏。
书生只觉心口微颤，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轻轻拨动了心弦。他从未见过如此明亮的眼睛，仿佛能拂走他所有的困顿与不甘。
“为民着想的官才是好官呐。”
两人就这样静静对视着，直到风拂过，卷起地上的枯叶，才将他们从这短暂的失神中唤醒。
“只是，纸上谈兵易……”
少女将那张纸递还给他，眼中带着欣赏：“公子之才，不应埋没于蓬蒿之间。”
“你敢去试试吗？”
书生又惊又喜。
少女微微一笑，坦诚道：“你是今年的考生吧？”
少女打量下书生背后的破庙：“看来，是落榜了。”
“我恰巧认识礼部尚书，我可以将公子的文章呈于他案前，为你引荐一二。”
书生闻言，连忙推辞：“姑娘好意，在下感激不尽。只是此举恐有徇私之嫌，玷污了姑娘清誉。”
少女摇头道：“这世上徇私的多了，不徇私反倒成异类。”
“君子论迹不论心，小人论果不论行。这世上早就没有公平可言，我是小人，我想为公子铺一条公平之路。” 几日后，礼部尚书果然召见了书生。老尚书亲自出题，与他对答良久，对其才学赞赏有加，当即决定将他的文章推荐给主考官。
待到来年春闱之日，书生胸有成竹，挥毫泼墨，一气呵成。放榜之时，他的名字赫然在列，名列二甲前茅，从此鱼跃龙门，踏上了仕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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