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梦，对不起。”
马车内传出郑之砚的呢喃歉语。
为官两载，从籍籍无名到翰林院侍读，最年轻的正五品。
世人皆道，郑之砚少年英才，风光霁月，小小年纪便有济世之才，往后前途更是不可限量。
人人都在奉承他，只有她在骂他。
她骂他是笨蛋，骂他榆木脑袋，骂他只知纸上空谈，华而不实，不讲实际
骂他只会读书，不会做人……然后又骂他只会做人，不会做官……
别人都瞧不起他的时候，只有她夸他。
别人都夸他的时候，只有她骂她。
她说他适合去当个教书先生，说他想象的理想国度不会实现，说他会被这个尔虞我诈的官场活剥拆骨。
他偏不信邪，他偏想试一试。
他的一意孤行，却是她一直为他保驾护航。
郑之砚也曾想过，未来自己喜欢的人，不说容貌有多娇艳，也应当知书达礼，秀外慧中，不必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和他举案齐眉，琴瑟和鸣，生儿育女，一生一世一双人。
可姚梦，举止无状，甚至是放浪形骸，琴棋书画样样不会，吃喝嫖赌个个都沾，见一个爱一个，根本没有一个姑娘样。
世间评价一个女子的优美品质，她貌似一个没有。
不被世俗规训，她是特别的。
他的心也曾为她悸动，可他明白，姚梦不是池中物。
感情是复杂的，心动过，但郑之砚从未想占有她，他只希望她能开心，快乐，一直好好的。
他欠她的也够多了。
至少她身边的男人换了又换，他却一直在她身边不是吗？
…………
夜色深沉，旷野寂静。
一支疲惫的官员队伍在路旁停下歇息。
篝火噼啪作响，映照着一张张倦容。
有人小心翼翼地烘干官服上的露水，有人低头擦拭印信与佩刀，也有人只是默默添柴，望着跳跃的火光出神。
偶尔传来远处的虫鸣，与马鼻的喷气声交织在一起。
郑之砚左右望了望一众官员：“大家好好休息吧，明日天亮再启程。”
众人休憩整顿，姚梦神色淡淡，坐在火堆旁取暖。
郑之砚悄悄瞧了眼姚梦，敛下神情，默默坐在姚梦身边。
姚梦神色如常，只觉得有股莫名的拉扯感。
姚梦转过头，看向郑之砚：“你扯我衣服干嘛？”
郑之砚抿着嘴，眼神飘忽不定，藏在身后的手伸了出来。
姚梦待看清手中物，眼神一下就亮了。
“山楂干！”
“都快回京城了，怎么现在才拿出来？”
亏他还知道给她带喜欢的酸果干，不过他又不知道她也来大越，何时准备的……管他呢。
郑之砚不自然摸了摸鼻子，他总不能说是他刚刚偷听底下人说话，还抢了人家媳妇给他做的山楂干吧。
姚梦拿起郑之砚手中的山楂干，细细品味。
“姚梦，你别生气了。”
郑之砚言辞恳切，两眼汪汪，像做错事的小狗。
姚梦轻叹一口气，看了看这小可怜。
郑之砚长的其实挺对她胃口的，只不过她不缺男人，夏国倒是挺缺清正廉洁，以民为本的好官。
这种人，不可染指。何况她予他有知遇之恩，她可不想挟恩图报。
人挺好的，当个朋友吧～
“我与郑左卫使何时有过嫌隙啊？”
两人相视一笑……
细雨绵绵，京城到了。
少女抬手，纤细的手指遮住刺目的阳光，指尖在光里泛着透明的白。
“公主，下雨了，还是打把伞吧。”
姚梦摆摆手：“小小太阳雨而已，无伤大雅。”
“前面就是京城了，等进了城门，我回我的公主府，就不陪你们郑左卫使回宫复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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