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跪下，求我，我就放你一条生路。”
“求...公子。”
“主人，玩够了吗？”
“或者，我该叫你...我的归晚？”
……
雨水冰冷，混着街角污水沟里泛起的腐臭味，一股脑地灌进鼻腔。虞归晚撑着二十四骨的墨色油纸伞，伞面边缘滚落的水珠连成细线，将他锦靴周遭那一小片尚且干净的地面与几步外泥泞不堪的世界泾渭分明地隔开。
他就在这里，看着。
看着那个未来会将自己剥皮抽筋、挫骨扬灰的男人，此刻像条无家可归的野狗，蜷缩在破庙漏风的门廊下。单薄的粗布衣衫湿透了，紧贴在少年清瘦却已见挺拔轮廓的骨架上，雨水顺着他黑鸦鸦的鬓发往下淌，流过苍白失血的脸颊，划过紧抿的、失去血色的薄唇。
谢沉。
原著《九天屠魔录》里气运加身、注定要踏着无数尸骨登临绝顶的主角攻。也是他虞归晚，这个前期上蹿下跳、极尽恶毒之能事，最后被谢沉亲手废去修为、打入无间魔窟受尽折磨而死的标准反派。
意识觉醒的那一刻，那些属于“剧情”的记忆碎片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他的魂魄上。死亡的恐惧和绝望太过真实，以至于他现在握着伞柄的指尖，还在微微发凉。
但现在，不一样了。
虞归晚唇角缓缓勾起一抹极艳、也极冷的弧度。雨水敲打伞面的声音变得悦耳起来，连空气里那股子穷酸破败的霉味，似乎也带上了几分令人愉悦的芬芳。
他知道剧情，知道谢沉此刻正处于人生最低谷，灵根被废，宗门驱逐，仇家追杀，比蝼蚁还不如。而自己，是虞家最受宠的小少爷，有权有势，有资源，更有……提前知晓“未来”的优势。
凭什么他要按照那个该死的剧本走下去？凭什么他虞归晚就要成为主角登天路上的垫脚石，一块用完即弃、死状凄惨的绊脚石？
他不服。
既然老天让他醒了，那这剧本，就得改一改。
鞋底踩过积水，发出轻微的声响。虞归晚停在谢沉面前，居高临下地打量着这个未来的煞神。少年低垂着头，湿透的长发遮住了大半面容，只能看见一截线条冷硬的下颌，和微微颤抖的、冻得发青的指尖。
真可怜。
虞归晚心里嗤笑，却生出一种近乎残忍的快意。他微微倾身，用冰凉的、绣着繁复暗纹的锦缎鞋尖，轻轻抬起了谢沉的下巴。
触感冰冷，皮肤却意外地细腻。被迫抬起的脸，彻底暴露在虞归晚的视线里。纵然狼狈至此，这张脸依旧有着令人心折的资本。眉骨锋利，鼻梁高挺，一双眸子此刻像是浸在寒潭里的墨玉，深不见底，映着虞归晚那张秾丽逼人、带着明显恶意的脸。
那眼神里，有隐忍，有屈辱，有警惕，甚至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杀意。很好，这才是未来魔尊该有的样子。但……是不是少了点什么？或者说，多了点什么？虞归晚细细品味着那双眼睛，除了他预料中的情绪，似乎还有一层更幽暗、更难以捉摸的东西，被少年极力压抑在瞳孔最深处。
错觉吧。虞归晚懒得深究。一个将死……不，一个即将被他玩弄于股掌之间的可怜虫罢了。
“跪下。”虞归晚开口，声音带着一种漫不经心的慵懒，却又字字清晰，敲打在寂静的雨幕里，“求我，就给你一条生路。”
他清晰地看到谢沉的瞳孔猛地一缩，下颌的肌肉瞬间绷紧，那是一种受到极致侮辱的本能反应。周围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只剩下雨声哗啦。
片刻的死寂。
然后，虞归晚看见谢沉眼底所有的挣扎、屈辱、愤怒，像潮水般褪去，最终归于一种近乎死水的平静。他缓缓地、极其艰难地，弯曲了膝盖。
“噗通。”
一声闷响，他跪在了虞归晚面前的泥泞里。雨水瞬间浸透了他的膝盖。
“求……公子。”少年的声音沙哑干涩，像是砂纸摩擦过喉咙。
成了。
虞归晚心中的那块石头仿佛落了地，随之涌起的是巨大的、扭曲的成就感。看啊，这就是主角攻，未来不可一世的存在，此刻还不是要跪在他脚下，摇尾乞怜。
他轻笑出声，笑声在雨里显得格外清脆，也格外刺耳。他收回鞋尖，仿佛沾到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随意在旁边的青石上蹭了蹭。
“倒是识趣。”虞归晚语气施舍，“从今天起，你就是我虞归晚身边的一条狗。记住你的身份。”
说完，他不再看泥水中那个卑微的身影，转身，撑着伞，迤迤然走向不远处那辆奢华得与这贫民窟格格不入的马车。
马车帘子落下，隔绝了外面的凄风苦雨。车厢内暖意融融，熏香袅袅。
虞归晚靠在柔软的狐裘垫子里，闭上眼，指尖轻轻敲着膝盖。
他自然没有看见，在他转身之后，那个跪在泥泞里的少年，缓缓抬起了头。
雨水冲刷着他脸上的污渍，露出一张苍白却俊美得惊心动魄的脸。那双原本应该充满屈辱和恨意的眼睛里，此刻却翻涌着一种近乎痴迷的、黑暗到令人胆寒的狂热。他盯着马车消失的方向，舌尖轻轻舔过冻得开裂的唇角，仿佛在回味刚才鞋尖那一点冰冷的触感。
嘴角，勾起一个微不可查的、诡异至极的弧度。
……
虞归晚将谢沉带回了虞家，安置在最偏僻、最简陋的杂役房。名义上是收留，实则是圈养一只可以随意折辱的玩物。
他开始了他的“反派作死”之路，并且乐在其中。
他故意让谢沉去做最脏最累的活，挑水、劈柴、清扫马厩。稍有不顺心，非打即骂。他将馊掉的食物扔给谢沉，看着他面无表情地吃下去。他当着所有仆役的面，用最刻薄的语言羞辱他，将他贬低得一文不值。
他甚至，恶劣地破坏了谢沉刚刚萌芽的一段姻缘——那个原著里对落魄谢沉施以援手、温柔善良的表小姐林婉儿。虞归晚只是轻飘飘几句诬陷，就让林婉儿被家族匆匆送走，连告别都没来得及。
每一次，他都仔细地观察着谢沉的反应。
少年总是低眉顺眼，逆来顺受。让他跪，他就跪。让他吃脏东西，他就吃。被打被骂，也从不吭声，顶多是在无人看见的角落，用那种深沉得让人不舒服的眼神，静静地看着他。
那种眼神……虞归晚起初以为是恨，是隐忍。但次数多了，他心底偶尔会掠过一丝不安。那不像是在看一个仇人，倒像是在……审视一件即将到手的猎物？
不，一定是错觉。谢沉现在灵根尽废，形同废人，拿什么跟他斗？不过是无能狂怒，强装镇定罢了。虞归晚这样安慰自己，然后将更恶毒的念头加诸在谢沉身上。
日子一天天过去，虞归晚一边享受着“欺凌主角”的快感，一边也没忘记利用自己先知先觉的优势，暗中布局，抢夺那些原本属于谢沉的机缘。一些不起眼的丹药，几本看似破烂的功法秘籍，甚至是一两块其貌不扬的矿石……他都悄无声息地纳入囊中。
他以为自己做得很隐蔽。
直到那一天。
虞归晚因为一件小事（实则是他故意找茬），再次对谢沉大发雷霆。他抄起手边用来教训不听话灵兽的、带着倒刺的鞭子，狠狠抽向跪在地上的谢沉。
鞭风凌厉。
然而，这一次，鞭子没有落到皮肉上的闷响。
一只骨节分明、却蕴含着难以想象力量的手，稳稳地攥住了鞭梢。倒刺刺破了他的掌心，鲜血顺着鞭子蜿蜒流下，红得刺眼。
虞归晚愣住了，用力想抽回鞭子，却纹丝不动。他惊愕地抬头，对上了一双眼睛。
那双眼睛，不再是平日的死寂或隐忍，而是如同解开了封印的远古凶兽，充满了侵略性、掌控欲，以及一种……几乎要将他吞噬殆尽的、滚烫的黑暗。
谢沉缓缓地、缓缓地站起身。
他依旧穿着杂役的粗布衣服，身上甚至还有刚才跪地时沾上的灰尘。但那股骤然爆发出的气势，却如同山岳般沉重，压得虞归晚几乎喘不过气。
“主子，”谢沉开口，声音低沉沙哑，却带着一种奇异的、令人心悸的磁性，“玩够了吗？”
虞归晚瞳孔骤缩，心脏狂跳，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天灵盖。他猛地想后退，手腕却传来一股巨力，整个人被拽得向前扑去，直接撞进一个坚硬而滚烫的胸膛。
浓烈的血腥味和男性炽热的气息瞬间将他包裹。
“你……！”虞归晚又惊又怒，想挣扎，却发现周身灵力像是被无形锁链捆住，根本无法调动分毫。
谢沉低下头，灼热的呼吸喷在他的耳廓，声音如同恶魔的低语：
“或者，我该叫您……我的归晚？”
看似是主子实则是猎物，小心引狼入室啊虞宝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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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引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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