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士甲不屑道：“掌门一向待人温厚，行事大方，若是发现秘境，向来是与整个修真界分享——你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你胡说八道什么！”
瞥了眼张平舫，修士乙小声急切道。
修士甲冷哼一声，“你当名门修士均与那许彻清一般睚眦必……”
不待他说完，便被一道冰冷疑问打断：“许彻清，如何？”
李眠风指尖酒杯重重一放，半阖着眼，仅淡淡扫他一眼，不怒自威。
甲乙二人早已吓得抖如筛糠，却被一道灵力拦在膝间，要跪不跪。
“今日喜庆，本尊不欲同你们计较。”李眠风眉心微蹙，“只是我雪月宫的弟子，还轮不到旁人置喙——若管不住嘴，便不必留着它了。”
气氛再度凝滞，张平舫轻咳两声，试图岔开话题，朗声道：“确如二位所言，经淳山观测，玉潮山中不日将有遗迹出现，届时淳山广邀天下修士，诸位自可前往，一探机缘。”
“竟是先贤遗迹！”
众人惊呼一声。
世间秘境分为两类，一类为普通秘境，通常只有凡品的法宝灵器，多为诸门派训练新入门的弟子所用。
另一类则是遗迹，为曾经飞升或陨落大能的故居、衣冠冢，其中珍宝无数，但险象环生，更遑论修士为夺宝内斗，能真正求得机缘者少之又少。
当然，在小说世界里，什么逆天法宝自然都是主角的。
将众人或期待、或贪婪的神色尽收眼底，许彻清一揽薛予琼肩膀，低头凑近：“小琼儿，想不想去？”
薛予琼不假思索道：“一切听师父的。”
“为师问的是你！”许彻清哼了声，“多大个人了，怎么也没点主见，还唯师命是从？”
抬眼望着他含笑的唇，薛予琼面色微红，点点头，“徒儿愿去尝试一番。”
“不愧是我的徒弟！”
许彻清捏捏他的脸，“说来为师还未带你领略过江南风景，咱们提早些时日前去，在玉潮山周边小城逛逛，如何？”
薛予琼眸光一亮，“是！”
宴席散尽，宾客三两离去，许彻清不紧不慢跟在人群之后，领着薛予琼启程返回。
果不其然，系统提示，男主培养进度已经突破到35%了！
月光泠泠，将二人身影斜斜拉长，许彻清背着手走在薛予琼身侧，见他一副欲言又止之相，侧目问道：“有话想说？”
薛予琼沉默片刻，似是下定决心般，仰起头，吞吞吐吐：“我……我想问，师父，那问渠刀，当真如此行事不羁吗？”
问题显然出乎他意料，许彻清脚步微顿，笑道：“为何突然好奇起问渠刀了？”
“今日……徒儿只是觉得，他们口中的问渠刀，与娘曾经提过的，不太相似。”
薛予琼抿着唇，眼神清澈，似乎期盼得到一个答案。
“是吗？”
许彻清笑意一滞，垂眸看向二人略显模糊的影子，“说说，你娘是如何看他的？”
“娘总说他直率纯善，心怀正义，是个宁折不弯的性格，爹也这么说的！”薛予琼顿了顿，“徒儿虽不曾他相处过，但爹娘从未骗过我，今日才问了师父，以解心中疑惑。”
“直率纯善、心怀正义、宁折不弯……”
细细将几个字咀嚼一遍，许彻清微不可察自嘲一笑，叹道：“那为师问你，问渠刀既为你娘的亲师弟，自你出生后，可曾去看过她？”
回忆片刻，薛予琼摇头：“未曾。”
“小琼儿，人是会变的。”他淡淡解释，“或许从前他确是你爹娘口中的正人君子，只是许久未见，又怎知他如今是何等模样？况且，旁人口中称量的好与坏，终归多出心上的几分重量，作不得真。他究竟如何，该你自己评判。”
薛予琼缓缓停下脚步，沉默良久，方才点头道：“师父说的对，徒儿受教了。”
“你这孩子，年纪不大，想得倒是多！”
许彻清胡乱揉上他的发顶，“我同他交涉不多，你若是真想了解他，便在玉潮山遗迹中好好表现，说不准，他就认识你了。”
说不准？
说得准。
玉潮山遗迹，自然也是原著中一大剧情点。
小男主初出茅庐，却在秘境中崭露头角，引来众人围观。
反派本在秘境中横行夺宝，顺着人堆发现男主，那张仅有几分熟悉的脸，也能霎时激发他内心最深处的爱与恨。
嗯……大概是，他爱男主妈，又恨男主爸，恨屋及乌，连长相与薛辰相似的人都分外厌恶。
他破开人群，狠狠羞辱男主一番，顺手将他丢进湖里，本欲要了他的命，却无意间赠他一段机缘——遗迹主人，枕水仙君的法器，即后来跟随男主大杀四方的仙剑“无名”。
为什么叫“无名”呢？
因为确实没名字。
枕水仙君所命剑名原著并未提及，而男主又是高岭之花一朵，对起剑名此类无聊问题，完全不会浪费时间思考。
看向身旁如蝴蝶般绕着他打转的少年，许彻清轻叹一声。
高岭之花？
可真叫他养坏了。
安全将人送回院子，许彻清转身欲走，薛予琼见状反手扯住他，“忙碌一日，师父为何不早些回房歇息？”
“为师尚有要事在身，你先回去吧。”许彻清轻咳道。
薛予琼抬眸，眼中明晃晃映着二字——
不信。
“你这是什么眼神！”
硬生生调转过方向，许彻清败下阵来：“……行行行，真是怕了你了！为师今夜哪也不去，可满意了？”
薛予琼眸中质疑散了些许，却还是闷闷道：“师父总是骗我，徒儿都快分不清，哪句真、哪句假了。”
许彻清：“……”他也没有很喜欢骗小孩吧？
为打消小徒弟疑心，他率先走回屋中，合上门，悄然探出一抹灵识，观察院落中的人。
薛予琼自院中静待片刻，方才缓缓回到自己房间，不久熄了灯。
确认他已经睡下，许彻清这才离开蕴竹小院，在林中换回本相，直奔雪月宫而去。
冷玉笙成名多年，想同她攀关系者层出不迭，每年送上雪月峰的拜礼不计其数。
起初尚能一一退回，奈何那些修士修为不精，心思却活络得很。他们将礼品包裹严实，于其内署名，这样只能拆后得知送礼人的身份，却也不好意思退回了。
如此，雪月宫便多出不少珍奇物件，冷玉笙对此无意，自然不会收，便由掌管库房的李眠风分配，嘉奖小辈们。
许彻清不得已，甚至在院中开了间小库房，只为存放花里胡哨的大小物件。
过几月便到薛予琼的16岁生辰了，他冥思苦想，最终决定亲手雕块玉坠送给小徒弟。
不知哪位修士曾送来一块月落石，传闻自西北黄沙中诞生，颜色近似月落日升之际的天空，绛紫透亮。
若是雕一弯月亮，那孩子一定喜欢。
摸黑潜回居所，许彻清从怀中摸出钥匙，蹑手蹑脚走进库房。
掌心灵力凝聚作微亮光球，他合上门，一排排翻箱倒柜，纵使动作轻巧，也难免发出木箱碰撞的声响。
再也不乱放东西了！
又一次吃了满嘴灰后，许彻清忿忿想。
他气上心头，心思愈发专注，终于在某个架子的角落寻到盛有月落石的木匣。
原来在——
“哪来的小老鼠？”
库房大门被人缓缓推开，清白月光下，一道黑色身影半倚于门框，哼道。
许彻清下意识将木匣收起，僵硬转身，待看清那人模样后，瞬间立正，“眠、眠风师叔，是我……哈哈哈，真是不巧——不，真是巧了！”
嗅到李眠风周身浓重的酒气，他搓了搓手指，下意识问道：“师叔……喝了不少酒？”
今日宴席上，他可是盯了李眠风好久，他的酒杯基本未抬起过，就算金玉楼的酒再醇厚，也不可能染上如此重的酒味。
李眠风不语，忽地扯住他衣领，将人提到眼前，借着月光仔仔细细打量一遍，方才放了手，缓步走向院落中。
“今日婚宴，你也去了。”
他语气肯定，略微侧目，望向许彻清。
许彻清跟在他身后，宛如逃课被抓的学生般，绞着手指，局促道：“……算是吧，闻书不在，我便替他盯会儿。今日修士多，我不愿惹麻烦，待听琴来后便走了。”
李眠风衣着未改，依旧作赴宴时的打扮。他双手背后，抬头转而望向天边明月，皎皎月光洒于他身，平添孤寂。
气氛陷入静默。
正当许彻清欲寻个由头、溜之大吉时，李眠风忽地开口，声音随风携来：“芜湘成亲那日，也是如此光景，想来，竟也过去近二十年了。”
“她同你一样，爱热闹，若她还在……”
他一顿，继而又一叹，“罢了。”
“师叔……”
许彻清动了动唇，却又不知说些什么。
自得知柳芜湘死讯后，李眠风便仿佛被困入无尽自责中——师姐身陨，他无能为力，如今，却连师姐的弟子也护不住。
雪月峰上，飞出探听线索的青鸟去了又返，却得不到一点回音。
更何况还有他这个不省心的。
李眠风回过身，捻起他腰间通行玉牌，指尖灵光闪烁，嘴上难得念叨几句：“你本事大，雪月宫拘不住你。既然一人在外，还需多加小心——我为你加了道传送阵法，倘若真遇到危险，便用灵力催动，法阵自会将你传送回来。”
他略一抬眼，“只需记得，一切有我，有雪月宫，无论何事，还轮不到你来冒险。”
许彻清低垂着头，神色不明。
良久，他扬起唇，扯住李眠风的手腕，如同幼时般轻轻晃动：“师叔对我好，我自当铭记于心。”
许彻清：（激动）终于要走剧情了吗！
薛予琼：……有种不好的预感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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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浅酌一杯绿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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