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皇子来到景王府当天晚上,数名大臣趁着夜色,也悄摸地从后门进了景王府。
他们此行前来不为其他,只为这程小将军入京之事。
这数名大臣对于此事皆不看好。
其中一名大臣如此说道:“虽说程小将军与您关系不菲,可程家话事人毕竟是程太傅,程小将军向来听从程太尉安排行事。若真有那日……程小将军究竟是否能成为我方助力,还不一定呢!”
蔺辰对待这些忠于自己的大臣总是十分耐心的。
他微笑而耐心地与他们讨论、压下他们的疑惑、安抚下他们的不安,最终以一句“本王自有后招,众卿不必多虑”为由压下了此事,将他们各自哄回了家去,不让他们在程小将军回京一事上做其他打算。
有了七皇子的安抚,这群大臣总算安下了一半的心,离开王府,各回各家。
直至这时,林府医这才从书房帷幕之后缓步走出,端着药来到七皇子身旁。
“殿下何不与他们说实情?”
林府医将目光落到七皇子桌上。
他自幼时便跟了七皇子。
那时候他不过京城路边一乞儿,因讨钱过少,差点要被乞丐头子打断双腿。
好在当时同样年幼的七皇子路过,将其救下,带回宫中,命侍医授其知识。他深知七皇子恩情难报,不敢惫懒,苦学十数载,终于成功以一手医术留在了七皇子身边。
七皇子对其也足够信赖,鲜少有事会避着他。
蔺辰随着林府医的目光瞧去。
在那儿,一封信件悄悄地被压在了书籍之下。
他支着脑袋抽出信件,单手将信抽出。
只见上面字迹端正而凌厉,其内容乍一眼看去,竟像是一封正儿八经的战绩汇报书,丝毫看不出这是一封私人信件!
蔺辰挥了挥手中信件,笑问:“怎么说?难不成要我说,这儿有位将军,竟在向父皇汇报战绩之前,向我也传了一份战绩汇报书?”
林府医温声道:“若您将程将军对您的心思稍稍透露一些给他们,他们又何必对程将军归京之事如此担忧?”
蔺辰瞥他一眼:“要真这样简单,那我又何必瞒着?……不说这个,拿纸笔来。我回信一封,一会儿你替我叫人,八百里加急尽快将这回信送到程将军手上。”
然而纸笔没到。
伸出的手掌上却传来一阵温热。
蔺辰抬眼看去,只见林府医不急不缓地将那碗药放到了他的手上。
林府医温和地说:“殿下,可别故意忘记这碗药呀。”
蔺辰:“。”
蔺辰微笑接过:“谁忘记了?没有的事。”
……
距离程将军捷报入京、朝廷决定将其召回京庆功之日,已经过去一月时间。
这日夜晚,王府内书房,七皇子神情恹恹地卧于榻上,模样昏沉欲睡,腹上、臂上多处扎满了针。
林府医坐于一侧,眉头紧皱,凝神施针。
就在这时,屋外忽然传来轻轻的叩门声,王府总管压低了声音,在外禀报:“殿下,后门有人来访,带头的是祁相与方尚书令!”
林府医手一顿,见着强撑开眼的七皇子,眉头一下皱得更紧了。
林府医低声说道:“殿下,不可乱动!这几日您的脉象虚浮、沉滞如涩,是邪毒侵入脏腑的征兆。如今我正用针替您通开脉气,需配得三日静养方可暂时逼退邪毒。”
“三日之内若非急事,望殿下不要见客,少做思虑,否则心力一耗,邪毒便有可能趁虚而入、窜进心脉……那可是顷刻之间的事啊!”
七皇子有气无力地朝屋外的总管说了一句:“且让他们候上一刻钟时间,本王换了衣服便来。”
而后转向林府医,叹气道:“祁相亥时来访,必为要事。先前那药还有剩吗?先拿药压上一压,待我见完祁相再来重新施针,可好?……最多半个时辰的事情。”
林府医气极,憋了一肚子的“不可”想说。
可七皇子撑开眼,见他如此神情,竟露出笑来。
七皇子:“我与祁相等人来往,是为谋大事,而后从宫中夺得解药。若大事不成,夺不到解药,那这邪毒终有无法压制一日。这样想来,本王此时与祁相等人议事,为的便是夺得解药之法。这样考虑,是否就没那么不开心了?”
林府医还是气。
他面无表情地收了针,将七皇子扶坐起来,为他拿来外衣穿上,低低地说了句:“随您。”
一刻钟后,诸位大臣被引入景王府。
这群大臣的动作可比当初来的九皇子低调多了。他们自后门起,直到进入七皇子书房的一路上,除去王府总管之外,就没让其他下人发现过他们的踪迹。
直至进入书房,见到七殿下,这才各自取下斗篷,露出正脸。
为首二人,便是那日九皇子口中所说的向着大皇子的祁相,与那向着五皇子的方尚书令!
蔺辰此时衣冠端正,面色红润,笑吟吟地邀请数人落座。
祁相入座感叹:“每回来到七殿下书房,臣都觉得鼻子被这药味浸了个干净。”
蔺辰:“多浸浸,延年益寿,祁相不必谢我。”
祁相:“若被药浸久了,便能有殿下这般面色红润、气血充足之模样,老臣也该试上一试。”
祁相惆怅:“省得每回自殿下王府离开,臣都要先返家中沐浴三遍、更换新衣,才能将全身药味洗去,不至于被旁人发现我与殿下之交情。”
蔺辰笑:“那本王为祁相出上一计。”
“前些日子朝廷上下不都说本王骗了祁相与方尚书令的银子吗?下回祁相再来,便领着祁小郎君到王府正门,大喊一声,要本王还钱!如此,既可理直气壮、光明正大进入王府,又省去了回屋沐浴洗味之举。如何?”
祁相细问:“殿下真还么?”
蔺辰细思:“叫一次门还一两银子。如何?”
祁相哀叹:“如此,那臣只好雇个数百人,日夜不息替臣叫门,以期在臣寿尽之前挣回臣那数千万两银子了。”
谈笑间,王府总管已为诸人添好了茶,自觉离开了书房。
方尚书令见状,自然地打住祁相:“行了景明,你这抠门老狐狸,银子都到殿下手里了,哪还有要回之理?你可别惦记了!”
“今日我们拜访七殿下,是有要事相商,你可别在此捣乱!”
祁相惊奇:“我捣乱?”
话虽如此,可谈及正事,祁相也随之认真起来。
方尚书令没有丝毫弯绕,很快将今日来访所要商讨的事情全盘托出。
一是近来圣上龙体欠安,接连数日不曾上朝,据宫里消息,日子大约就在这几日了。
二是有线人来报,说二皇子靖王近日异动频繁,账面上有数笔不知去向的大额支出,其中有一笔去向被祁相的线人发现,说是在后市盘下了一栋楼,名为‘朱雀楼’,此楼距离皇宫北门不足二里远。
祁相:“依臣之见——”
他轻啜一口茶,手上轻点地图,缓声说:“此处,不论是置物还是置人,均为上乘。”
在太子未定、皇帝眼瞧着就要不行的时候,在宫外近处备下这么一处地方,是何用意?
方尚书令轻哼:“自从此楼易主之后,便打着装修旗号禁止外人出入,只有数批木作打扮的人往里去。可怪的是,这批人只见进,不见出,夜里竟连家都不回!”
一名大臣担忧:“目前进入楼内之人已有上百,过些日子指不定能藏下多少人。若是到时程小将军回京真投了靖王,让程将军指挥这批死士……那恐怕不容小觑啊!”
理便是如此。
蔺辰当即与众位大臣一通讨论,不到半个时辰,就将一切问题理顺、定调。
眼见暂无其他着急事项需要商讨,众人便打算拜别离去。可就在这时,门外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拍门声。
“殿下,宫内有急报!”
屋内数人意外地向书房门处望去。
蔺辰将人召入屋内,问:“何事这么着急?”
王府总管气喘吁吁,额上满是细汗,他快声回答道:“殿下,宫内线人传来消息,陛下他……晏驾了!!”
……
京城邻县,一小支归京之师在驿站暂作休息。
驿站后头有一块空地,将军随行的百余人亲卫便在此训练。
训练直至亥时才停下,众将士得令,这才各自散去休息。
只有一人仍立于原处,望着一处方向,半晌没有动弹。
副将在边上候了半天,实在候不住,叹着气打搅:“将军,您要真那么想念京城,不如早些歇下,明日一早醒来便可进京了。”
年轻的将军安静地扭头九十度,盯他三秒,不做声地又转回头去,盯着京城一动不动。
副将有些头疼,他深知自家将军这古怪性子,认定的事除非皇上下发圣旨,或是太尉亲自发话,否则谁也劝说不动。
于是他索性装模作样地劝了两句,不见效果,便心安理得地准备放弃——
将军可以不睡觉,可他不行的嘛!
就在这时,驿站外边忽然一阵骚乱。
一人风尘仆仆地赶至面前,在将军身前单膝跪下,从怀里掏出一符节、一手令,高举至将军面前。
“程将军!太尉有令,请将军立刻入京,协助平乱!”
副将一惊:“平乱?!”
程姓将军垂眸,接过符节与手令。
程将军总算开了口。他说:“明白了。”
传令亲信没做多想,当做程小将军已经应下此时,当即就告辞离开,回去向太尉复命。
副将被那一句“平乱”惊得心中满是波澜,立刻便传将军命令,集合百余亲卫,随时等待程将军的命令,一同入京。
可等来等去,命令没等着。
程小将军的人影也没等着。
面对众多亲卫疑惑质问的眼神,副将满心不解,跑到驿站外边寻找程将军。
结果根本不用找。
一出驿站,又见那程将军安安静静地立在的月光之下,眺望京城方向。
副将着急极了,连忙上前:“将军,亲卫百人已全数集结,一切整备完毕,随时听候将军号令,即刻便可出发!”
年轻的将军又一次安静地扭头九十度,盯他三秒,不做声地又转回头去,盯着京城一动不动。
副将:“???”
副将扬了下脖子,凑到将军耳边拉高了声音喊:“将军!一切整备完毕!即刻便可出发!”
将军疑惑扭头九十度,盯他三秒,不做声地又转回头去,盯着京城一动不动。
若不是月色仍有波澜,副将几乎就要以为,自己回到了数秒之前。
副将纳闷极了,心想将军原来就连动作都是会无限循环重复的吗?
他不甘心地又试几次,得到了完全一致的反应动作。
此时,距离他从驿站后边出来已有十分钟时间。
“驾!驾!……吁——”
一匹急马到来,来人在十步之外停下马,小跑赶至程将军面前。
程将军动了目光,投向来人。
只见来人从怀里掏出一枚玉佩,将其交于程将军之手,低声说道:“程将军,我家主人邀您至京中一叙。他说见此玉佩,您便能知道他的意思。”
不知是不是副将的错觉,他似乎见着向来不苟言笑的程将军在接过玉佩之时,嘴角轻轻动了一下。
程将军忽然说道:“好慢。”
副将一怔。他见那传信人也是一怔。
只见程将军将玉佩收入怀中,面无表情地对传信人说:“你就这样替我回答他。好慢。”
[可怜]慢慢的饭,请人类们不要嫌弃地吃!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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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真皇子,请登基!》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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