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的阳光透过茂密的树叶，在校园小路上洒下斑驳的光点。开学第一天，学校里到处都是喧闹声和欢笑声。
江南星沿着林荫道不紧不慢地走着，她今天特意穿了一条淡蓝色的连衣裙，衬得皮肤更加白皙。几个路过的男生偷偷看她，低声议论着这个漂亮的新面孔。江南星装作没看见，心里却有点小得意。
她来这所高中有一个明确的目标——成为学校里最受欢迎的人，然后当上网红，赚很多很多钱。只有这样，她才能离开那个令人窒息的家，把乡下的外婆接出来一起生活。
“星星！”一个活泼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江南星回头，看见短发圆脸的苏筱正蹦蹦跳跳地跑过来。苏筱是她初中同学，也是她现在唯一信得过的朋友。
“听说话剧社今天招新，你去不去？”苏筱气喘吁吁地问，眼睛亮晶晶的。
江南星点点头：“当然去。这可是个好机会。”在她看来，话剧社是快速成名的最佳途径。
招新处排着长队，不少女生都在偷偷整理头发和衣领。江南星一眼就注意到坐在评委席中央的那个男生。他穿着简单的白色衬衫，额前碎发微微遮住眼睛，正低头看着手中的资料，侧脸线条干净利落。
“那就是陆尘学长，”苏筱小声说，“话剧社的王牌导演，听说超级严格的。”
江南星微微扬起下巴：“再严格也不过是个高中生而已。”
轮到江南星时，她迈着自信的步伐走上前，露出练习过无数次的标准笑容：“学长学姐好，我是高一（三）班的江南星，想加入话剧社。”
几个大二学生眼睛一亮，唯独陆尘抬起头，目光平静地扫过她，没有多余的表情。
“为什么想加入话剧社？”他问，声音清冷。
江南星流畅地回答：“因为我喜欢表演，想要更大的舞台展示自己。”这话半真半假——她确实喜欢表演，但更喜欢表演带来的关注。
陆尘的手指轻轻敲着桌面：“你理解的表演是什么？”
这个问题让江南星愣了一下，她没想到会问得这么深入。但她很快反应过来：“就是把自己变成另一个人，让观众相信那个角色是真实的。”
陆尘微微点头，看不出是满意还是不满意：“请表演一段吧。”
江南星准备了一段时下流行的偶像剧台词，她声情并茂，每一个表情和手势都精心设计过。表演结束时，几个学长学姐鼓起了掌。
只有陆尘面无表情：“你的表演很熟练，但缺乏真实感。像是在模仿，而不是成为角色。”
江南星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但她很快调整过来：“谢谢学长指点，我会努力的。”
社长是个和蔼的学长，赶紧打圆场：“好了好了，江南星同学条件很好，先入社跟着学习吧。”
江南星鞠躬道谢，转身时悄悄瞪了陆尘一眼。这个人真讨厌，她在心里想。
***
加入话剧社后，江南星才发现陆尘在社里的地位有多高。虽然他只是高二学生，但连社长都要尊重他的意见。据说他从小学习戏剧，还得过全国性的大奖。
第一次全体会议，陆尘分配角色。江南星满怀期待地坐着，以为自己至少能演个女二号。
“江南星，你演树。”陆尘的声音平静无波。
会议室里安静了一瞬，有人忍不住笑出声。江南星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什么树？”
“第二幕背景里的那棵梧桐树，”陆尘头也不抬，“不需要台词，只需要站着不动。”
江南星的脸一下子红了，她感到前所未有的羞辱。但看着陆尘那张没什么表情的脸，她硬是把抗议的话咽了回去：“好的，我会好好演的。”
排练开始后，江南星才明白陆尘有多苛刻。即使是背景角色，他也要求完美。她的“树”姿势不够自然，被要求重来十几次。
“树不会刻意摆姿势，它就在那里自然生长，”陆尘毫不客气地说，“你的表演痕迹太重了。”
江南星憋着一肚子火，但又不能发作。休息时，苏筱悄悄递给她一瓶水：“别生气，陆学长对谁都这样。上次我还被他要求演一块石头演了整整一周呢。”
“他就是针对我，”江南星咕咚咕咚喝着水，“从面试那天就看我不顺眼。”
排练间隙，江南星拿出手机，熟练地拍了几张自拍，精心修图后发到社交媒体上：“话剧社新人一枚，请多指教～”很快就收获了一堆点赞和评论。她满意地看着增长的粉丝数，感觉心情好多了。
一抬头，正好对上陆尘的目光。他看着她手中的手机，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然后转身走开。
“显摆什么，”江南星小声嘀咕，“不就是会拍戏嘛。”
***
虽然只是个“树”角色，江南星还是每天都去排练。她告诉自己，这是为了接近话剧社的核心圈，才不是听陆尘的话。
有一天排练到很晚，大家都走了，江南星发现外套落在排练室，返回去取时，听见里面还有声音。她悄悄推开门缝，看见陆尘一个人站在空荡荡的舞台上，对着空气练习一段独白。
他的表情那么投入，眼神炽热，与平时冷冰冰的样子判若两人。江南星从没看过有人能把台词说得这样充满感情，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心底涌出来的。
突然，陆尘停下来，摇了摇头：“不对，感情还不够。”他又重新开始，比刚才更加投入。
江南星站在门外，看得入了迷。她突然明白了为什么陆尘看不起她的表演——与他的全心投入相比，她的确只是在模仿表面。
第二天排练，江南星尝试着改变表演方式。她不再刻意摆姿势，而是想象自己真的是一棵树，感受阳光和风。
休息时，陆尘破天荒地走到她面前：“今天的表演好多了。”
江南星惊讶地抬头，发现陆尘的眼睛其实是很好看的深棕色。
“谢谢，”她有些不知所措，“我...我试着理解角色。”
陆尘点点头：“继续努力。”然后就走开了。
虽然只有短短两句话，江南星却感到一种奇怪的成就感。她甩甩头，告诉自己不要被敌人的糖衣炮弹迷惑。
***
周五放学后，江南星没有直接回家。她换下校服，穿上普通的T恤牛仔裤，匆匆赶往市中心的一家清吧。
“小江来了啊，”老板看到她，笑了笑，“今天人不多，你先去收拾一下桌子。”
江南星在这里打工已经三个月了。母亲给的零花钱根本不够她买那些漂亮的衣服和化妆品，她只能自己赚钱。而且，她急需攒钱实施“逃离计划”。
工作到八点多，店里来了几个熟悉的面孔——徐浩和他的朋友们。徐浩是学校里有名的富二代，曾经追过江南星，但她婉拒了。
“哟，这不是我们的校花吗？”徐浩夸张地喊道，“怎么在这里端盘子啊？”
江南星保持微笑：“打工体验生活嘛。”
徐浩显然喝了酒，说话声音很大：“别打工了，跟我出去玩玩，比你干这个强多了。”他说着就要拉江南星的手。
江南星巧妙避开：“我在工作呢，你们要点什么？”
这时，门口的风铃响了，又有客人进来。江南星抬头一看，整个人僵住了——是陆尘和一个看起来像他爸爸的中年男子。
陆尘显然也看到了这一幕，他的目光在江南星和徐浩之间转了一圈，眉头微微皱起。
江南星感到一阵难堪，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她匆忙对徐浩说：“请稍等，我去拿菜单。”然后几乎是逃跑似的躲进了后厨。
等她调整好情绪再出来时，陆尘和他爸爸已经坐在角落的位置上。整个晚上，江南星都尽量避免往那个方向看，但她能感觉到陆尘的目光偶尔落在自己身上。
下班后，江南星疲惫地走出店门，发现陆尘站在不远处，似乎在等人。
“你怎么...”江南星惊讶地问。
陆尘递过来一个笔记本：“你落在排练室了。”他的语气依然平淡，但没有了往常的冷硬。
江南星接过本子，小声说：“谢谢。那个...今天你看到的事...”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人生，”陆尘打断她，“我不会多问。”他停顿了一下，补充道，“周末排练别迟到。”
看着陆尘离开的背影，江南星突然觉得，这个冷面学长也许没那么讨厌。
***
周一到学校，江南星发现大家看她的眼神有点奇怪。课间上厕所时，她听到两个女生在隔间里议论：
“听说了吗？江南星在酒吧打工呢！”
“真的假的？看起来不像啊……”
“徐浩亲眼看到的，还说她故意装清高……”
江南星的心沉了下去。她没想到徐浩会把这件事到处说。整整一天，她都感觉有人在背后指指点点。
话剧社排练时，她明显心不在焉。连陆尘都看出来了：“江南星，你的树今天在飓风里吗？摇摇晃晃的。”
若是平时，江南星肯定会怼回去，但今天她只是低声说：“对不起，我重来。”
休息时间，大家都聚在一起聊天，江南星独自坐在角落。突然，一瓶矿泉水递到她面前。
“补充水分。”陆尘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江南星惊讶地接过水：“谢谢。”
陆尘在她旁边坐下，但没有看她：“别太在意别人说什么。”
江南星愣了一会儿才明白他在指什么：“你...知道了？”
“传闻传得很快，”陆尘淡淡地说，“打工不是什么丢人的事。”
江南星低下头：“大家都觉得我在那种地方工作很奇怪吧。”
“比那些靠父母吃喝玩乐的人强多了。”陆尘说完就站起来，走向舞台，“休息结束，继续排练。”
江南星看着他的背影，突然觉得鼻子有点酸。这是第一次有人为她说话，尽管方式这么别扭。
那天之后的排练，江南星比任何时候都认真。她不再只把话剧社当成成名的跳板，而是开始真正思考陆尘说的“真实感”是什么意思。
有一次，她甚至鼓起勇气问陆尘：“学长，怎么样才能演得真实呢？”
陆尘有些惊讶地看她一眼，然后认真回答：“忘记你在表演，成为那个人物。感受她的快乐和痛苦。”
江南星若有所思。下次排练时，她尝试着放下那些设计好的动作和表情，只是静静地站在台上，想象自己是一棵经历了四季变化的树。
结束后，陆尘走到她面前，看了她好久，最后说：“进步很大。”
虽然只有四个字，江南星却高兴得像是得了大奖。她发现，得到这个严苛学长的认可，比得到一百个社交媒体点赞还要让人满足。
放学路上，苏筱好奇地问：“星星，你最近对话剧社好上心啊，真的喜欢上演戏了？”
江南星望着远处渐渐落下的夕阳，轻轻说：“也许吧。感觉站在舞台上的时候，可以暂时不用做自己，挺好的。”
苏筱似懂非懂地点点头。两个女孩的身影在夕阳下拉得很长，江南星不知道，教学楼的某个窗口，有一双眼睛正默默注视着她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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