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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第 2 章

奥兰顿发生这样的恶**件,首都警卫部被追责已是板上钉钉。让沈泊青疑惑的,是路上擦肩而过的人——他不守着远东要塞,怎么出现在奥兰顿。

不过这个疑惑只持续到了沈泊青走进家门——路上耽搁了一阵子,到家已超出八点。

沈泊青让裴湛通讯简瑞恩,自己卸了制服,查看着裴湛刚刚给他的食材表。

“鸡蛋即将过期,建议今晚使用。推荐食谱西瓜炒鸡蛋,牛油果鸡蛋羹,莹矿煎鸡蛋。”

沈泊青被裴湛猎奇的美食口味惊悚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在人类文明变革性发展的今天,营养拼装成了食材发展的主流。细胞培育肉不但口感与肉类完全相同,还能培育出混合肉种,比如当今风靡市场的鸡牛混合肉排就来源于此,其味道口感能达到1 1>2的效果。

沈泊青向来对这些培育而出的拼装食材敬谢不敏,对他来说这跟生吞化学药水没什么两样。裴湛在食材方面总被掣肘,只好在搭配上大显身手。

“别的我都懂,这个莹矿煎鸡蛋是?”

“莹矿作为没有放射性,性质稳定的能量晶体,煎后会有淡淡的咸鲜味,质地酥脆,是鸡蛋最好的伴侣。值得一提的是莹矿碎裂时会产生淡蓝色的光,为您带来无与伦比的视觉体验。”

沈泊青想象了一下随着咀嚼的动作口中散发出诡异的蓝光,当即面无表情地赏给了裴湛一声滚。最后挑了一个番茄,准备大展宏图。

交谈间,通讯连接成功。

“沈大议员真是越来越会摆谱了,我七点五十五准时候着您的圣令,您要不要确认一下现在几点了。”

裴湛贴心地展示出了时间,大大的9:00伴着荧荧蓝光飘在空中。

然而沈泊青做议员做得如此风生水起,一个最大的优点就是脸皮够厚。他视若无睹地关掉了时间页面,在餐饮专区选择了备菜,就把番茄和鸡蛋丢进了壁炉里——沈泊青喜欢做菜,却不喜欢备菜。不出一会,一碗大小均匀色泽水润的番茄块和一碗蛋液准备就绪。

“路上耽误了一会。瑞恩,投在光尘那笔信托的收益,我想拿出一半捐给矿区的黄丝带。”

“这么突然,发生什么了。”简瑞恩收起打趣的语气,正色道。

“玄武这次意欲对东部增税扩充军备太过突然,简直毫无逻辑可言。”沈泊青沉吟半晌,“矿区绝对不能乱。”

沈泊青这话说的隐晦,但简瑞恩听懂了他的言外之意——东部星域经济落后,其中矿区星由甚。矿区作为与远东要塞毗邻的边疆行星有重要的战略意义。——他是远东要塞的后背,支撑驻军抵抗着蠢蠢欲动的外部入侵力量。

玄武的董事长武征云年轻时开疆拓土,一手建立了如今的商业帝国。只是近年原该到了颐养天年的年纪,却仍对集团事物指手画脚,不免昏招频出。比如这次,胃口太大,却压根没考虑矿区的承受能力。

重税若引爆民怨带来混乱,远东要塞即失去最坚实的支撑,无关战力,一撕即破。

而黄丝带是矿区最大的公益组织,由已故的远东要塞驻守将军明烨发起。明将军在世时,黄丝带依靠公益筹款切实地改善了矿区生活。后来将军过世,奥兰顿方面冻结其名下所有财产,结果发现这位战场为家的将军遗产甚至不够买一个中级性能的moira接口。最终遂了他的愿,将身后所有遗产捐入黄丝带组织。

“好,我来办。”

通讯切断,简瑞恩思绪融入窗外浓稠的夜色。

他遇到沈泊青那年是个十足愤青。没有工作立足,没有食物果腹,他瘦得像个杆儿似的在大街上游荡,看东西都重影,哪天晕倒了就会被清洁机器人铲入垃圾桶中,从政客口中的垃圾变成真正意义上的垃圾。

他什么都没有,只有一腔愤懑。

因此那天他路过沈泊青推广moira接口的集会,看着打扮的一丝不苟沈泊青冠冕堂皇地称赞着moira接口,怒从心中起,他冲入人群,想在那张人模狗样的白皙的脸上印上自己肮脏的手印。

当然,他还没接近沈泊青身边五米以内就被星卫制服了。

沈泊青结束了集会,路过关押他的房间,这位手腕狠辣雷厉风行的议员,此时像看真正的垃圾那样瞟了他一眼,阔步离去,仿佛对于他这种人,一瞬的目光都是赏赐。

到了这种地步,简瑞恩也没什么好怕的,横竖都是死,死之前骂了这天龙人解气也不亏。

简瑞恩对着那个高高在上的背影破口大骂起来,虚伪,阴险,狡诈,人模狗样,冠冕堂皇穷尽毕生负面词汇之巅。到最后,思及自己命途多舛的人生,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

简瑞恩以为沈泊青会冲过来揍自己一顿,会直接让星卫杀了自己,但是都没有。他骂了大半个小时,在泪眼婆娑中睁开眼时,沈泊青竟站在门口冷笑着看着他。

“你恨moira的推广,却狠不下心堵上一切去反抗;你不愿接受全新建立的社会规则,又恨自己彻底被排除在规则之外,连想杀我都不提前搞把趁手的武器。看吧,你能做的就是在这件审讯室里不痛不痒的骂我几句。但是恨我的人多了,你算什么东西。”

“别再说自己是垃圾了,如果我的敌人都是你这种成色的垃圾,我该乐死了。”

沈泊青说话尖酸刻薄不留情面,刺得简瑞恩的心像是被冰剑透了个对穿。他的恨在冰冷的寒意中蒸腾发酵,全身都剧烈地颤抖了起来。恨不得直接把眼前这个不食人间烟火心思恶毒的政客生吞活剥。

但当恨把他整个人烧红了的时候,胸口冰冷的凉意又让他想起沈泊青的那句话

“你能做的就是在这间审讯室里不痛不痒地骂我几句。”

他咬着后槽牙思索片刻,倒真的想出了几分道理。自己当今势单力薄,以硬碰硬不过是亲者痛仇者快。唯有在隐忍与等待之中韬光养晦,才能在关键时刻给仇人致命一击。

他看着这间关押他的小小的审讯室,竟有些遗憾起来,不知道今天还有没有机会走出这里......

但让他没想到是,沈泊青那天放了他,再到后来和沈泊青合资开了这家名为光尘的科技公司,已是后话了。

另一边,刚端上自己精心制作的番茄炒蛋准备品尝的沈泊青莫名打了个喷嚏。裴湛立刻煽风点火,说什么综合分析这盘菜的色香味,口感和味道应该无限接近于自己所推荐的“西瓜炒鸡蛋”。

沈泊青觉得这是对自己品味的奇耻大辱,一气之下摘了耳骨钉,彻底屏蔽了裴湛,慢条斯理地品尝起自己面前的粥状红黄混合物。

明钰陪着事故中的母女两人一起到医院做了检查,女儿从座椅缝隙里坠落的画面像走马灯似的在脑海里循环,她精神恍惚着,一路上抱着女儿不住地颤抖。小女孩俯在母亲怀抱里,一只手紧紧牵着坐在一旁的明钰,她还小,此时本能连接着所有让她心安的东西。

明钰安静地陪在一边,在女孩情绪波动的时候轻轻拍她的背小声说着“没事了。”,十足的耐心熨帖。

这样子奥兰顿那群人看了怕是要大跌眼镜——明钰和远东要塞在他们眼里就是群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十足的流氓。据传言,这群人吃喝口赌无恶不作,搅得矿区星一塌糊涂。奥兰顿的太太们几乎都用“再调皮明钰从远东要塞来抓你”制服过熊孩子。

只是明钰和他手下的启明军曾固守要塞有功,战后又一直坐镇远东,奥兰顿方面也就对这群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他常年驻守远东要塞,几乎不在奥兰顿和媒体上露面,因此大喇喇地出现在奥兰顿街头,竟没有人知道他就是“凶神恶煞”的远东大将军。

二人做了全套检查,没有大碍,但为了防止创后应激,需要留院接受精神疗愈。待两人情况稳定下来,明钰同母女俩道了别。

小女孩不想他走,却也知道大哥哥有自己的事情要做,只是小心地捏住他衣服的一角:

“哥哥你还会来看我吗。”

明钰蹲下,将视线和小女孩平齐。他眉眼挺阔,英气却并无侵略感,甚至还有几分浑然天成的轻盈和孩子气,像清晨的雾气卷着阳光拂过万物待发的山冈,给人天然的亲切感。

“我会常来的,下次来我给你带精灵糖,好吗?”

精灵糖是一种食玩糖果,里面有一只被封印的小机器人精灵,能完成简单的日常交流。随着糖的融化,精灵封印解除,会一直陪伴在“解救”他的主人身边,直到能量耗尽。这款糖当今在儿童之间颇具人气,已有了上百种款式。

“那我想要青葡萄味的。”小女孩眼里终于涌现了一丝神采。

“好,我把店里所有青葡萄味的都买给你”明钰笑着点了点头。

深夜,宁静的病房里只有仪器运转的低沉的声音,两张病床上,小女孩已经先行睡去,而女人仍辗转反侧。

静谧的黑夜放大了再次放大了她的情绪,恐惧和自责如同密密麻麻的蛛网攀附过他的心脏。灾难的结局在她脑海中一遍一遍地预演着,而女儿掉出驾驶舱那一刻恐惧的脸,成了穿透她心脏的一把狠厉的刀。

她牢牢地攥着身下的床铺,学着医生教给她的那样调整呼吸,想将自己拯救出旋涡般痛苦的死亡预设中。而下一秒,她猛得倒吸了一口气,在她骤然扩大的瞳孔中,一个黑影面对着她缓缓俯下身去。

警报声打破住院部的宁静,时间流逝向更深的黑夜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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