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一条笔直的公路上，两侧都是稀疏的树木，远处还能瞧见模糊的海岸线。
方迦最终还是没有拗过方景元，只好给他携了出来。
此行，她要先转驱车赶至最近的港口，再从港口乘坐多班邮轮，混在乘客中，抵达第九基地所处城市的丰收海岸。
刚到丰收海岸，方迦又换了一辆车，继续开，开上了国山大道，这条路可以直达第九基地大楼。
方迦单手握住方向盘，开车技术很稳。
开车和开船算是她的看家本领之一了。
车内没有放音乐，气氛有一点点沉闷。
方景元就坐在副驾驶座位上，偏过脑袋看向车窗外，忽然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他看了一会儿树木倒退，视线慢慢瞥向开车的方迦，“你真的打算一整天都不跟我说话吗？”
他见过方迦开车，她和卫秋沙坐在一起的时候，很会聊天，偶尔卫秋沙不说话了，她还主动挑起话题，引卫秋沙跟她聊。
但是现在，自从他跟着方迦走出了家门口，方迦一句话都没有说过，好像要她蹦出一个字跟掉块金子一样。
方迦左手撑在车托上，托着脸，目视前方，语气平淡，“有事？”
方景元：“没事就不能聊天吗？”
方迦：“没事聊什么天。”
方景元：“……”
车子开过隧道，很快又冲了出来，方迦仰光眯了眯眼睛，鼻尖皱了皱，余光瞥向方景元，“我怎么闻到了一丝怨恨？”
方景元扯了扯嘴角，“只是一丝吗？”
方迦：“就因为生日？”
她是真的不理解，只是生日这天可能不会陪他在一起过而已。
这又有什么的？
她自己都还没过过生日呢？小时候能在第一基地遥遥看一眼风尘仆仆、步履不停的父母就别提多高兴了，还生日，这么奢侈的日子她可没过过。
“不，”可是方景元摇了摇头，语气直白，“是因为你。”
方迦两道眉蹙得更紧了，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车后方突然传来急促的鸣笛声。
一辆素黑的SUV快速逼近，紧贴着方迦的车，车身几乎要蹭到后视镜。
“那人是不是有病？！”方景元骂道
方迦握紧方向盘，放缓了车速，“让他先过，看看他究竟想干什么？”
方景元：“别让他！”
方迦：“你别管。”
下一秒，那辆素黑SUV突然猛踩油门加速，猛地别到了方迦他们车前方。
方迦不想被撞死，踩死了刹车。
方景元重重地拍了一下车台，“你看我说什么来着！”
“……算了。”方迦深吸一口气。
她不是不能去超，只是车里还坐着一个方景元。
她再莽，也不能拿方景元的命去耍刺激。
方景元睨她，“你以前开飞机那劲儿呢？”
方迦是有飞行证的，毕竟也是她这个专业的毕业必修课。
“算了。”她还是这么说。
素黑SUV的司机摇下了车窗，朝他们竖起了中指，十分之挑衅，随后又再次鸣笛。
“你！”方景元朝车窗外大喊。
方迦：“小心脑袋，回来！”
那司机突然倒车，车尾撞向方迦的车头。
方迦猛打方向盘，车子失控冲向硬路肩，车轮碾过沙石，发出刺耳的声音。
“那男人究竟想干什么？”方景元问：“第九基地的人是不是都这么没有素质？！”
方迦沉着脸，飞快稳住车身，转动方向盘，紧紧盯着仪表盘，想要绕过去。
方景元嗓音有点发颤，“我，我们报警吧，我要报警！”
方迦一边踩住刹车，一边喊：“系好安全带！绕过去！”
方景元脸色有点害怕了。
方迦也能理解，毕竟是从来没出过象牙塔的预备役清澈男大一枚。
“那个男人……”方景元瞳孔睁大，眸光猛地闪了闪。
顾及方景元，方迦投鼠忌器，倒真着了那不要命的精神病一道，车子撞上路边的树干，车窗轻微震动。
“方迦！”
“没事。”
远处传来几声持续的鸣笛声，随后又渐渐平息了。
方迦和方景元靠在真皮座椅上，大口大口喘着气。
车内弥漫着轻微的橡胶焦糊味，车头冒出淡淡的白烟。
方迦缓过神来，转向方景元，“你还好吧？”
“还好。”方景元点点头。
方迦听他声音还有一点抖。
她微微松了一口气，看向车窗外，那辆素黑的SUV已经不见踪影，车尾气都闻不到了，“你看见那辆车的车牌号了吗？”
方景元摇摇头。
不妙，她也没注意。
方迦伸手去摸口袋，掏出手机，一按，开不了机，连按五下开机键也没反应，紧急呼救都不行，怎么突然出故障了？她记得出门前是满格电，绝对不是没电。那就是别的问题了。
“你手机给我打个电话。”方迦问方景元。
方景元低头看了一眼脚垫，“抱歉。刚刚车子转弯的时候，我不小心给掉出车窗外了。”
“……”方迦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好吧。”
她推开车门下车，绕到车头去看，白烟更多了，皱着眉头，走回车边。
方景元紧张地问：“怎么了吗？”
“我不知道还能不能发动起来，”方迦看向马路前方，“我得去找人帮忙。”
方景元作势就要下车，“我跟你一起去。”
“你待在车里，”方迦按住他的肩膀，语气严肃，“我就去看看前面有没有人，很快回来。”
方景元：“我跟你一起！”
“小元，待在车里，好吗？就听话一次。”方迦带着一丝疲惫，放缓了语气，“我不想再跟你吵架了，就待在这里，我马上回来。”
方景元紧紧地盯着她，最终还是松开了手，整个人坐回来车座，轻声道：“好。”
方迦关上车门，快步朝不远处的一处建筑工地走去。
工地大门挂牌“辉建工地”，外墙斑驳，门口堆着一些施工材料、类似钢筋、水泥袋之类的。
她走到门口，推了推门，发现大门里面没锁，径直走了进去。
方迦环顾四周，喊了一声：“请问里面有人吗？”
无声回应，只有风吹过窗户缝隙。
方迦走到保安亭，扫视了一圈，没有座机，没有呼救机。
她走出保安亭又喊了一声，“有人在吗？”
一个身着橙红装修服，头上戴着一顶黄色安全帽的男人从墙角走了出来，手里还拿着一把扳手。
“女士！建筑工地，外人止步！”他看见方迦，也就没继续走了，仍站在墙角阴凉处，大声喊道。
要是一般人早就被吓到了。
方迦：“抱歉。我想借个手机打电话。”
工装男人：“工地不允许带手机。”
方迦：“是这样吗？”
工装男人犹豫了一下，慢吞吞地说道：“财务办公室还有一台座机可以用，可以跟我来。”
他说完，转身往前走去。
方迦眯眼比量了一下男人走路的身形，警惕小心地跟了上去。
“路上很久没清理了，有一些碎玻璃和钉子，走路小心一点。”工装男人叮嘱道。
方迦看着他宽阔的背肌，“嗯”了一声。
工装男人很快就带着方迦走进了里间财务的小办公室里，指了指桌子上的座机，“电话就在这儿，我不知道有没有信号，你可以自己试一下。”
“好，谢谢。”方迦立刻拿起电话，还好有信号，拨通了路边救援，捂住听筒，对电话那头飞快、轻声地说道。
工装男人走远了一点，到窗台饮水机接了水，“你想要喝一点什么？水可以吗？”
方迦转向男人，点点头，“水就好，谢谢。”
她继续跟电话那头报位置：“国山大道辉建工地附近，需要拖车。”
【路边救援服务前台】：“好的，我们知道了。二十分钟会有拖车过去。”
方迦：“烦请尽快，谢谢。”
【路边救援服务平台】：“不客气。”
方迦挂断电话，接过男人递过来的水杯，拿在手里，没有喝。
她看向窗外的施工痕迹，“你们还没开工？”
工装男人笑，“是啊，还有人没来齐。”
“哦。”方迦转了转手里的塑料杯。
工装男人指了指建筑工地外面，那里有一道海湾，“我们要在那里填海造陆，听说还要上面做房子，一套好几千万呢。”
“是吗？”方迦：“那都没什么人。”
工装男人又道：“有钱人就喜欢与世隔绝的神秘生活。”
他打量着方迦，“女士？你还好吗？是哪里不舒服吗？”
方迦很轻地摇了摇头，尽力忽视心里一些异样，“没有，很好。我先出去了。”
她放下塑料杯，快步朝门口走去。
刚走到走廊，大门突然“砰”的一声就关上了，外面还传来了落锁的声音。
“女士！”工装男人还在后面喊她。
方迦用力拉门，没拉开，没有再犹豫，转身沿着走廊朝另外一个方向走，推开一扇虚掩的门，这是一间浴室，看起来已经很久都没有人用过了。
她刚走进去，突然看见浴缸里躺着一个人，正是王乌。
他安静地躺在浴缸里，身体浮肿，脸色惨白，已经没了呼吸。
方迦死死咬住牙齿，眼眉沉了沉，异常难看。
原来，王乌真的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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