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是从前的话,她才不会管什么应不应该、道不道德,但是......
她的心脏砰砰直跳,眼前像是凭空蹦出了一个天使和一个恶魔。
天使说,不能这样,哥哥知道会生气的,你不是答应过他不会做这种事了吗?
另一边的恶魔立马反驳,可是我们现在很需要钱,不让哥哥知道不就好啦,而且本来就是为了给他治病,我相信哥哥那么好的人一定能原谅我们的。
她们在她耳边争论不休,叽叽喳喳的,吵得她太阳穴突突突地跳个不停。
沈余闭了闭眼,定定地看着那少年,抬步准备走过去。
“小余。”梁煜恒瞧出她的意图,一把拉住了她,“别去招惹这些麻烦。”
“我只是去瞧瞧。”沈余拍了拍他的手背。
她走到那人面前蹲下,发现他已经不省人事,面色还有些不正常的潮红,于是她伸出两根手指探了探他的额温。
果然不出她所料,这人发烧了。
沈余心底松了口气,如果他只是受了点皮外伤,她还不好“强买强卖”。
但他现在发烧了,倘若他们不管的话,这犄角旮旯的,还不知道要多久才会被人发现。
所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为了不让这位可怜的校友烧坏脑子,他们就只好跑一趟,送他去附近的诊所咯。
当然,她要得也不多,就一百块的辛苦费。
“阿恒,帮帮忙,他发烧了,咱们送他去附近的诊所。”
沈余捡起地上的钱包,揣进自己兜里,然后抬起少年的一条胳膊搭在自己的肩膀上。
梁煜恒嘴角下撇,一边乖乖上前拉少年的另一条胳膊,一边不情愿地嘟囔道:“不是说只是瞧瞧吗?骗子。”
两人把他送到诊所,沈余用钱包里的钱交了费后,又当着梁煜恒的面,从里面拿了一百出来,才将钱包塞进了少年的校服兜里。
“怎么?发现我原来并不是个无私奉献的好人?”沈余见梁煜恒一直看着她不说话,眉梢一挑。
梁煜恒垂眸,摇头道:“没有,这世上又有多少人是你说的哪种呢?”
沈余笑了笑,不再多言。
这个小插曲打乱了原本的计划。
他们匆匆去了几家金店,发现销售员看他们是小孩子,害怕这些金饰是偷拿了家里的,日后家长找上门来扯皮,都拒绝回收,任凭沈余把嘴皮子都说干了也没用。
今天已经远远超出了池知凛预计的时间。
沈余没有办法,只好把东西交给梁煜恒,托他去找梁言,让梁言来卖。
她着急忙慌地赶到医院,一推开病房门,就被等在门边的池知凛抱了个满怀。
“今天怎么这么晚?哥哥很担心你,要不是医院不许我出去,我早就找你去了。”
沈余回抱住他,眼珠子滴溜一转就编了个理由:“蒋妍的项链弄丢了,是个金的,我们帮她找来着。”
池知凛直起身,瞧她这副风尘仆仆的样子,暗叹了口气:“等哥哥出院,就去给你买个手机。”
“不用啦哥哥!”沈余心头一紧,“我一个小学生,用什么手机呀,现在是特殊情况,等哥哥去上大学了,我平时不是在学校就是在家里,哪里用得着手机呀。”
“嗯......那就把哥哥现在这个给你用,反正哥哥上大学,也该换个新的了。”池知凛见她如此抗拒,便退了一步。
这几年两人相处下来,他对沈余也算是比较了解了,只要说是他要用,她通常都不会再说什么。
但沈余这次的表现倒是有些奇怪。
她脸色微僵,眼神躲闪,像是从前撒谎被他识破的时候。
“怎么了?”池知凛眸光一沉,“小宝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哥哥?”
“啊?没有呀。”
沈余睁着那双清凌凌的眼睛无辜又疑惑地看着他,让池知凛都几乎要以为是自己想多了。
见她不愿意说,他也不想去逼问,那会显得自己太过强势。
家长与孩子的相处之道中,最害怕的就是适得其反,搞得大家都不愉快。
所以池知凛“嗯”了一声,站起身,牵着沈余的手走向病床。
“哥哥,虽然你现在感觉好多了,但也不能一直站在门口,病房里这么多人来来往往,撞到你怎么办?”
沈余说着,没发觉池知凛正握着她的手揉捏,以致于等她说完,把人扶到床上躺下后,抬眸闯入的就是一束探究的目光。
“怎、怎么了哥哥?”她强压着自己的心虚。
“小宝,你最近在做什么?”池知凛的拇指在沈余的掌心一下下抚过,视线又定在她的胸前。
“手心好像变得粗糙了些,这里的那颗装饰扣子也掉了,哥哥还说之后给你补一下。”
沈余蓦地低头,发现衣服上面四颗扣子拼成的小花现在只剩下三颗了。
“哎呀,它什么时候掉的?我都不知道。”她摸了摸胸前支着条线头的地方。
“没关系,这样也很好看。”池知凛把她的两只手都包入掌心,“先说说你的手怎么回事,没有哥哥监督,你就不记得涂护手霜是吧?”
“没有......是、是这段时间太忙了,所以忘记了。”沈余挠了挠脸。
池知凛被气笑,拍了拍她的腰:“去洗手,哥哥给你涂。”
沈余欲言又止地去了卫生间。
等池知凛拿过她的书包,从夹层里把那管空瘪瘪的护手霜翻出来的时候,他才总算她在欲言又止什么。
沈余洗完手出来,见池知凛抄手靠坐在病床上,半眯着眸子盯着她。
她讪讪一笑,几步凑近,抢过他手里挤得不成样子的手霜,把管口折出的两个角用力往中间按,黑洞洞的管口就立马冒出一点白色的乳霜。
沈余殷勤地举到池知凛眼前,给他看:“哥哥你瞧,这还有呢。”
“不需要你这样节俭。”
池知凛提唇哂了声,找旁边的病人家属借了把剪刀,几下就把软管剪开了。
他把上面的乳霜悉数刮下来,抹到沈余手上,涂了厚厚一层。
“先就这样敷着,然后再涂开,或许效果会好一些。”池知凛把剪刀用纸巾擦干净,还了回去,“这个周末就去买管新的,就在广场附近的那家化妆品店里。”
“嗯。”
沈余表面满口答应了下来,但实际上是在捡瓶子的时候,去垃圾堆里找了副手套,捡回家洗干净消了毒,也是一样的用。
这样就可以减少用肥皂洗手次数,在短时间内,起码能够让手的变化不那么明显。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
此刻的病房内,池知凛和沈余之间陷入了诡异的沉静。
有一件事情,盘桓于池知凛的心头已久,他想开口说说、问问,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说、怎么问。
思绪仿佛一团乱麻,脑子里的词汇如同一盘散沙。
他日思夜想,辗转反侧,花了好长一段时间,才组织好了语言,来保证自己说出的话,不会产生指责或是质问这样负面的歧义。
“小宝。”
“嗯?”沈余的视线从自己摊着等待吸收的手,移到池知凛身上。
他不着痕迹地深吸了口气:“小宝,哥哥觉得无论在什么情况下,都不能有越过法律红线的想法,那样只会让‘亲者痛,仇者快’,平白因为一个不值得的人,赔上自己的一生。”
沈余一愣,反应过来池知凛说的是哪件事。
她垂眉敛目,沉默片刻后问道:“哥哥觉得我是个坏人?”
“怎么会?小宝怎么会这么想?”池知凛急道,“哥哥知道你是一时冲动,想给哥哥报仇,但因为岳无这样一个人,搭上自己,实在不值得。”
“可哥哥值得。”沈余掀眸,平静地直视向他。
池知凛哑然,随即心尖猛地一震。
他听懂了她的话——
杀岳无,不值得。
但若是为了他,那就是值得的。
“如果哥哥死在了那天,那无论天涯海角、无论要等多久,我都一定要杀了他。”
沈余的眼中是令他心惊的偏执与狠戾。
池知凛从未觉得她平日里那好似一双黑葡萄的亮晶晶的眸子也有如此具有侵略性的一面,仿佛阴霾满布的深不见底的深渊,令人胆寒。
眼瞧着他的瞳孔不自觉地瑟缩了下,沈余便立马狼狈地错开了视线。
她开始懊悔起来,暗自斥责自己不过短短几年就松懈了下来,竟然都敢在池知凛面前说这样恶毒的话......
沈余舔了舔紧张到发干的唇:“......哥哥——”
她话音未完,便猝不及防地撞入了池知凛的怀中。
沈余狠狠怔住,然后就发现这个紧抱着她的人正在发着抖。
“小宝,你别这样,哥哥会害怕。”
脖颈处不知是他的呼吸太过灼热,还是其他什么原因,隐隐有种濡湿的感觉。
“我不希望小宝因为任何人付出这样大的代价,就算是哥哥也不行。”池知凛近乎央求道,“小宝你答应哥哥,以后别再这样了!”
沈余皱眉,最终妥协地拍了拍他的背:“好。”
拍完了她才想起来手上还有乳霜,幸好已经吸收了些,没有沾上太多。
池知凛敛下快要将他淹没的不安与恐慌,手臂又不自觉收紧了几分。
他好像,已经没办法容忍她再受到哪怕一点点的伤害,无论是为了谁。
更害怕她以后也会被别人的一点点善意俘获,在他看不见的角落,做出同样危险、丝毫不顾自己的举动。
所幸,沈余现在还小,还能慢慢纠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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