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余你醒啦，还痛吗？快来吃药。”
蒋妍在饮水机桶上面取下个纸杯，接了杯热水，连同校医放在床头的布洛芬一起递给她。
沈余撑着半坐起来，只是这屁股一动，那令人无法忽视的黏腻且微凉的感觉便毫无阻碍地传了过来。
她身子一僵，诧异地看向自己被不知谁的校服围住的地方：“我怎么了？”
“你来例假了。”蒋妍摸出兜里的卫生巾，“喏，旁边就是厕所，去垫上吧。”
沈余接过那粉红色的、四四方方的小东西，迟疑道：“这个......要怎么用？”
现在这个年代，女生们虽然依旧会对月经相关的事情讳莫如深，但也已经不会像更早些时候，只有家里的女性长辈言传身教，这一个了解生理知识的渠道了，而且学校也会时不时地开设生理公开课。
不过尽管如此，对于到现在都还没有自己的手机，更别说接触网络的沈余来说，卫生巾这个东西确实还只是存在于别人嘴巴里的一个抽象名词。
“你不会用？”
蒋妍脱口而出后，就又立马想通了。
她让沈余下床穿好鞋，亲自带着人去了厕所。
在隔间外，蒋妍顺着卫生巾的包装展开，小心地没有碰到里面的内芯，然后隔空指着两个小翅膀，告诉她应该如何使用。
沈余点头进了隔间，把腰上的校服解下来的时候，不经意瞥见了内衬上的一小片血迹。
“妍妍，这是你的校服吗？”
她一边问，一边动作生涩地按照蒋妍所教的那样，把卫生巾贴到被血液浸湿的小裤裤中央。
“是啊，怎么了？”
“被弄脏了，我拿回去洗了再还给你吧，这几天你穿我的。”
“好。”
等沈余收拾好，两人回到医务室，还没坐下，梁煜恒就带着双眼猩红的池知凛火急火燎地闯了进来。
“小宝你怎么了，你吓死哥哥了！”
因为突然被人从身后抱住而条件反射性紧绷的身体，在那熟悉的、带有些微木头香的气息包裹过来时又瞬间放松了下来。
脑袋慢半拍地分析出了声音的来源，沈余转身回抱住他：“哥哥，我没事，只是来生理期了。”
“生理期？”
池知凛怔了下，继而长舒了一口气，摸着她的头道：“终于来了，不然哥哥真的打算带你去医院看一下了。”
沈余没想到他竟然一直暗暗担心着这件事，抬头正准备说些什么，便看见了池知凛那不正常的脸色。
“哥哥脸怎么这么白？”她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双目陡然一撑，“你坐车过来的？难怪来得那么快！”
沈余连忙拉着池知凛坐在病床上，瘪着嘴角数落：“我这边又没什么事，这么着急做什么？哥哥明知道自己坐不了车，还要去坐，现在不舒服了吧，你看你这脸色，比我都差，这到底是谁照顾谁呀。”
旁边还有两个人稀奇地看着，弄得池知凛有些尴尬。
所以他匆匆跟两人道谢，确定沈余可以离开之后，抱起人就大步往外走。
“没想到余余平时在她哥哥面前是这样的。”蒋妍摸着下巴踱步到梁煜恒身侧。
梁煜恒斜瞥了她一眼：“那说明你还不够了解小余。”
“什么意思？”蒋妍觑眸，直觉他说的不是什么好话。
“意思就是——”梁煜恒意味深长地双手插兜，“我才是小余最好的朋友。”
蒋妍脸色一黑，从牙齿缝里挤出几个字：“你、放、屁！”
但紧接着，她就找到了扳回一城的办法。
“是啊，我看某人啊，在余余那里确实也只是‘朋友’。”蒋妍抄着手，挑着眉，阴阳怪气地在某些字眼上加了强调的重音。
悠然漫步的梁煜恒蓦地顿足，不出她所料地沉了脸。
池知凛抱着沈余径直回了家。
他把干净的衣服放到坐在床边，满脸都写着不高兴的沈余身旁，无奈地轻笑了声。
“好啦，小唠叨婆，哥哥现在已经对坐车没那么大的反应了。”池知凛蹲在她跟前，仰头看她，“我这不是太担心你了吗？你都不知道，今天接到那通电话，哥哥都差点儿在众目睽睽之下摔个大马趴。”
沈余没绷住，一下笑了出来。
她摸了摸他右眼下那颗显露出来的小痣：“那以后除了来找我，哥哥都不能不顾自己的身体贸然去坐车了。”
池知凛抓住那捉弄得自己眼下发痒的小手，报复般轻轻揉捏了两下：“除了小宝，好像也没有人会让我这么着急了吧？”
沈余眨了眨眼，偏头问道：“那曹叔叔呢？”
“好吧，还有曹叔。”池知凛噎住了，但又赶紧补充道，“但曹叔有自己的家人，有什么事也轮不到我来着急，所以小宝还是独一无二的。”
沈余似笑非笑地盯了他半晌，让池知凛紧张得冷汗直冒，头皮发麻，喉咙忐忑地不停吞咽。
“哼，哥哥出去吧，我要换衣服了。”
如同一个终止信号，微微凝滞的空气又再次顺畅地流动起来。
池知凛知道她这是放过他的意思，不由得松了口气。
等关上门，他倚靠在墙上抹了把额头上的汗，回想起自己刚才的样子，又觉得好笑。
小宝现在可真是，完完全全地把他拿捏住了。
沈余换好出来，池知凛进去把脏了的裤子拿出来，泡进冷水盆里，拿起旁边的肥皂就开始搓沾染了血渍的部分。
穿着一身白色卫衣配宽松运动裤的沈余站在旁边，嘴巴张合了好几下，最终还是没有说出自己来洗这种话。
反正她说了，他也不会听。
“去沙发上坐着，我在网上查了，生理期的时候腰也会酸痛，站在这里不累吗？”池知凛一偏头发现她还在这里，皱了皱眉道。
托了当年打架的福，洗血渍这种事情对他来说算是家常便饭，所以很快就把校裤和小裤裤洗好了，挂在阳台上晾晒，然后又抱着人去了附近的超市。
“哥哥，放我下来吧，我可以自己走。”沈余捂着胀红的脸，巴不得把整个头都埋进池知凛的领口里。
池知凛心情不是很好地看了眼被他单手抱在怀里的小女孩儿，似乎和当初也没有多大的区别，但小女孩儿本人却已经到了会觉得害羞的年纪。
如果时间能够停留在小宝小时候就好了，这样她就能毫无顾忌地依赖他、亲近他，不怕被人揶揄或耻笑。
池知凛心头微酸，沈余却欲哭无泪。
在家里怎么样都没关系，这可是在大街上！谁家十几岁的孩子还被家长抱着逛街呀？
“不用，生理期走路会累。”
池知凛理了理她磨蹭得凌乱的头发，不仅没有放，还把人抱得更紧了。
“哥哥——”
“没得商量。”
就这样，沈余顶着路人时不时投来的目光，跟池知凛先去买了一大包卫生巾，又到了内衣区拿了不少的内衣内裤。
因为之前做好了功课，所以池知凛并没有在品牌，和日用、夜用及护垫的选购上多花时间，他甚至还能边买边跟沈余交代什么时候该用什么。
至于内衣，沈余从前还没有用过。
但池知凛了解到一般女孩儿在开始来生理期后，第二性征也会慢慢发育起来，所以也要提前准备好，免得像今天这样打他个措手不及。
总之全程下来，他都面不改色，还很是认真地挑选了质地和花样，与平时给沈余置办普通衣裤时没什么两样。
倒是沈余，脸蛋红得跟个猴屁股似的。
每次池知凛转过头想问下她的喜好时，看见她在旁边扭扭捏捏、磨磨蹭蹭的样子，心里都忍不住地失落。
小宝怎么越长大就越跟他见外起来了？
他不喜欢她这样。
-
和池知凛预料的没错，那天之后，沈余就像是打了生长激素一样飞快成长起来。
不仅身高在短短一年的时间里一举飙升到一米六五，连身材也逐渐脱了稚气，彻彻底底长成了钟灵毓秀的少女模样。
十八岁这天，基本定型的沈余已经长到了一米六八，不出意外的话这个身高的数字会一直伴随着她，直到慢慢老去。
紧闭的房门向内拉开，坐在沙发上等候已久的池知凛听见轻响，便立即抬眸看去。
高挑的少女穿着他精心挑选的酒红色长裙走出来。
类似绸缎的布料将胸前曼妙的曲线牢牢包裹住，没有泄出一丝春光，再往下是盈盈一握的细腰，交叉的绑带、收腰的设计、往下扩撒的a字裙摆，仿佛将那柔韧的腰肢掐得更细了些。
成年的沈余全然不似当初那般瘦削干瘪。
优越的骨相、红润的薄唇，搭配着那上挑的眼尾，不可避免地显出了几分薄情寡性。
但偏生她的眼型又是圆润的，轻抿的唇线间还含着颗饱满的唇珠，好似冬日枝头盛雪的红梅。
当那双黝黑似曜石的瞳孔带着细碎星光般的期待望过来，与他的视线成功交汇的那一刻——
一根无形的箭怦然射穿了他的心扉。
他的小宝，真的长大了。
池知凛心情复杂地想。
“哥哥，好看吗？会不会太艳了？”
她还从来没有穿过这么鲜艳的颜色，以前即便是过年，也只会穿些浅淡的白、蓝，最多就是嫩粉色。
沈余轻拢着眉心走过去，却发现池知凛好像失了魂，只剩一双眼睛还滴溜溜地跟着她移动。
她缓缓勾唇，半眯起眸子，弯腰把脸凑到他眼前，语调是故意拖长的促狭：“哥哥在想什么呢，眼睛都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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