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不是声称自己从未亏待过你吗?不是不屑于跟你谈爱吗?那你就跟他们谈钱,放心大胆地利用他们,卧薪藏胆地架空他们!他们总会老的,而你,正当年轻,你弟弟又还那么小,不趁这个时候行动起来,还在等什么?
你的死并不会换来他们一丝一毫的怜惜和伤心,只有把他们踩在脚下,只有让他们仰你的鼻息憋屈地活着,他们才会后悔、才会反思,为什么当初没能对你好一点。
蒋妍,难道你就甘心成全他们一家的幸福,甘心让那些原本属于你的一切被他们全部送给那个连路都还不会走的男婴?甘心让众人继续鄙夷你、误解你、嘲笑你?甘心——”
“我不甘心!我不甘心!”呼吸越来越急促的蒋妍骤然爆发,大声嘶吼起来。
沈昭眼里忽然有了一丝笑意,她用左手把她的脑袋扣到自己的肩膀上,扫了听见动静往这边赶来的陪护一眼。
“好了。”她揉捏着蒋妍的后颈,锐利发狠的语气也和缓了下来。
“妍妍,你只是生病了,被那些不好的情绪困扰得一时钻了牛角尖,所以你一定要赶快好起来,才能有力气去让那些蔑视你的人付出代价。”
“小妹妹——”
陪护才开口,沈昭就站了起来,捧着蒋妍的脸,擦去她的泪水:“我该走了,有机会再来看你,希望下一次见你的时候,你已经变回了我以前认识的那个骄傲的蒋妍。”
陪护的表情很差,眸中满是责怪,但沈昭并不在意,略带歉意地朝她颔首后,就迈步离去。
“余余。”
她停步回望,见蒋妍站起来,嘴角弹动了两下,勉强扯出了个上扬的弧度。
“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沈昭挑眉:“声音真难听,笑得也好难看,蒋大小姐都变丑了。”
蒋妍鼻子一耸,像是条件反射地驳斥:“你才难看!你手都断了!”
她蓦地愣住,随后两人相视一笑。
那天沈昭走后,蒋妍的情况看着似乎已经有了好转的迹象。
但其实没几天就恢复了原状,以致于沈昭第二次去疗养院看到的,就是和第一次没什么两样的蒋妍,有一种读档重来的错觉。
不过好在,她的努力并没有白费。
据蒋妍的心理医生说,每次她去见了她之后的一段时间里,蒋妍都会十分积极地配合他们的治疗,虽然情况会反复,但也比先前一贯的消极态度要好得多。
所以沈昭时不时就会趁着池知凛的上班时间,偷偷出门去疗养院看她。
直到高考前两周的一个工作日。
想给沈昭一个惊喜,说是去上班,其实是在曹永华的推荐下,不远万里地骑着自行车去了禹城一个相传很灵的寺庙,求取保佑高考顺利的红绳的池知凛,一回到家却发现家里空无一人。
“去哪儿了?”
沈昭一进门就听见了这声隐隐含着怒气的质问。
她弯腰换鞋的动作一滞,抿起唇瓣,脑子飞速旋转起来。
“在家里待太久了,有点闷,就下楼遛了遛弯。”沈昭面不改色地穿着拖鞋,走到客厅沙发上坐下。
“是吗?那为什么不敢看我的眼睛?”池知凛眼底压着愠怒,脸上却没有什么明显的情绪,“还要跟哥哥撒谎吗,小宝?”
见她沉默着,还是没打算说实话,他心中更加烦闷郁结,耐心也彻底告罄。
“我去了趟学校,问了梁煜恒。”池知凛幽幽开口,“你去找那个蒋妍了,对吗?”
沈昭闻言,紧绷着的脊背一松,自暴自弃地后靠到沙发背上:“哥哥,她是我的朋友,我不可能看着她就这么颓废下去。”
“可她差点儿要了你的命!”池知凛的情绪有些失控,“你知道哥哥看见你差点就从那么高的楼上掉下来的时候,是什么样的心情吗?如果你死了,我该怎么办?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办!”
他为什么宁愿去沈昭的房间里打地铺,都不愿意回自己的房间去睡?
因为他害怕。
害怕沈昭被人救下只是一场他遭受刺激后的美梦。
害怕一觉醒来沈昭就不见了,只有一张跟他的父母挂在一起的遗像。
害怕这个家里又只剩下他一个人。
害怕他那暗藏的一腔爱意无处诉说......
所以他必须要时时刻刻都跟沈昭待在一起,必须要真真切切地感受到她的体温、她的心跳、她的呼吸,他才能确定——沈昭是真的活下来了。
可即便是这样,那惊险到让他心跳骤停的场景还是夜夜出现在他的梦中。
救下的、没救下的、救下的、没救下的......
反反复复、没完没了地折磨着他,几乎要将他逼疯!
所以,他怎么能去原谅那个罪魁祸首?怎么能心平气和地看着他的小宝继续跟她来往?
“哥哥永远都不会原谅她。”池知凛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
“她所为你付出的那些,钱,哥哥会还清,人情,这次你救了她的命,也算是抵消了。从此以后,你们两不相欠,你不许再去见她,更不许再去插手她的事情。人各有命,她想不想活是她自己的事,跟你这个‘朋友’,没有关系!”
“哥哥——”
“就这么定了。”池知凛看了眼墙上的时钟,“都两点了,你还没吃午饭肯定饿了,先吃点零食垫着,哥哥去给你热饭。”
他起身去专门给沈昭放零食的柜子里随意拿了几样出来,放在茶几上,而后拿出冰箱里的饭菜准备去热。
“对了。”池知凛转身指了指屋顶角落正闪着红光的、新安装的家用摄像头,“我买了个摄像头,以后乖乖待在家里复习,我没回来之前不准出门,哥哥会一直盯着你。”
沈昭随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心头不由得一梗,那残存的一点点侥幸心理被彻底浇灭。
“哦。”她有气无力地回了声。
很快,在池知凛的悉心照料和严密看管下,到了高考的日子。
沈昭拆了固定的右肩还是会偶尔发疼,像是生了锈的机器,每动一下都能感觉到明显的滞涩。
不过医生说了,只要不过度使用、不做大动作,就不会有太大的问题。
“进出考场小心一点别被人撞到。”在一身红色旗袍的梁言的强烈推荐下,专程买了套红衣服穿着的池知凛不放心地反复嘱咐道。
“知道啦哥哥。”沈昭将学校统一发的透明笔袋中的东西又检查了一遍,“阿恒的考场就在我隔壁,有他看着你还不放心?”
旁边的梁言母子听到了,也连忙附和。
话虽是这么说,但听着沈昭嘴里说着会被别的男人保护的话,池知凛心里还是有点不高兴,特别是这个男人还在偷偷觊觎着她。
不过再不高兴也没办法,比起沈昭的安危来说,其他的都不是那么重要了。
“哥哥会一直在外面等你”池知凛摸摸她的头,“加油,好好考,哥哥相信你。”
“我给哥哥那个禹城状元回来。”沈昭眼含着自信的笑意,左右看了看,垫脚凑在他耳边轻声道。
“好。”
看着两人亲昵的动作,梁煜恒眸光微闪,推了推眼镜,心头极快地掠过一抹异样。
“小余,时间不早了,我们该进去了。”
“哦,好。”沈昭看了下学校门口买的、小巧的柠檬黄电子表,跟池知凛道别。
他们相携远去的背影渐渐被淹没在人潮中。
见池知凛眼里始终卧着一丝担忧,梁言宽慰道:“放心吧,小余成绩那么好,肯定可以考个很好的大学。”
池知凛垂眸一笑:“我知道,只是养成了担心她的习惯。”
“这样可不行,孩子长大了就该让他们自己去闯,免得你以后担心得睡不着觉。”
“可是梁姨自己都做不到。”
即便看不到人,还依旧保持着眺望动作的梁言,略带羞恼地嗔了他一眼。
两天一晃而过。
因为禹城中学的学生是全部留在自己学校考试的,所以当最后一堂结束铃声敲响,不过片刻,全校就轰然响起了此起彼伏的欢呼声,一如当年抗战解放的场景。
走廊、操场、林荫小道,到处都是勾肩搭背的两三好友,兴奋又热烈地讨论着接下来的假期打算。
一路上,沈昭一一应付着跟她打招呼或依依惜别的同学们,而被打上高冷标签,实际是究极社恐的梁煜恒,为了避免沈昭被撞到,落后一步地在她身侧小心护着。
“阿恒,高考完了,你最想做什么?”身边好不容易清净下来的沈昭,也不禁跟风地提起了这个话题。
梁煜恒嘴巴嗫嚅了几下,想了想还是咽下了“表白”二字:“好好睡一觉吧,感觉好久没有睡到过自然醒了。”
沈昭连连点头,赞同道:“如果不是请假回家养伤,我肯定也会这样。”
“那现在呢?想做什么?”见她眉眼舒朗,这些年愈发昳丽娇艳的脸上满是畅然,梁煜恒那夹杂着淡淡离别愁绪的心情也跟着好起来。
沈昭眯眸思考片刻:“嗯......那要做的就可多了,置办大学要用的东西起码就要好几天吧,而且我还想再去看看蒋妍。”
“那我可以跟你一起,反正我妈和池哥都要上班,不然就只能等周末出去。”梁煜恒趁机提议,“还有蒋妍那里,我还没去看望过她呢。”
“嗯,我回去跟我哥商量下。”虽然沈昭自己觉得没什么问题。
气氛突然安静下来,心里惦记着某件事的梁煜恒默默注视着沈昭,欲言又止。
“小——”
“小余!”
梁煜恒的视线一落在树荫下朝这边挥手的人身上,就骤然沉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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